江陵拧着眉,阴郁的脸上写满憎恶。本以为被扫地出门,他这个堂哥应该能认清楚现状,自己再施舍个机会,江莽就该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把白果街这块地双手奉上!
没想到江莽就算一身狼狈,骨子里的桀骜却分毫不减。
可他越是这样,江陵就越想抬脚把他死死碾在泥里。
“江莽,你希望你考虑清楚。”江陵目光压迫,语气森寒。
“呦,不装了?”
这一声声哥,叫的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江莽抬起肩膀上下转了转,眼皮薄薄往下压,“回去告诉你爸,让他死了这条心。”
说罢,他走到门口,在江陵面前站定,对视着。
“还不快滚。”
江陵的脸瞬间由绿变红,他声音怨毒,咬牙切齿:“十五个亿,除了卖地,你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他料定江莽已无退路,才敢登门胁迫,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周围的保镖个个目不斜视,气氛僵持的可怕,江陵再也受不了这种侮辱,发泄般踹到门口的瓷盆上。
要说这瓷盆,正是早上那对婆媳留下来的烂摊子,里面还残留着烧纸的灰烬。被江陵这么一踹,灰烬漫天乱飞,最先遭殃的就是他那条价值不菲的西裤。
“什么东西!”有洁癖的江陵少爷,恶心的差点把鞋甩出去。
江莽歪嘴一乐,故意膈应他。
“烧给你的纸钱!”
江陵本来就愤怒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威胁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江莽,看来你的教训还不够,我等着你来求我。”
撂下最后一句狠话,江陵一刻也不愿多待,这种破地方就让江莽呆一辈子吧!
而就在他靠近座驾的前一秒,意外突发。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个人重重从七楼坠落,直接砸在了江陵的车顶上。
那人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手里还死死攥着公文包。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四肢以诡异的程度扭曲着,一瞬间的下坠迸溅出鲜血,兜头浇在了江陵的脸上。
霎时间,周围爆发出尖叫,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围着豪车指指点点。
“少……少爷。”保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扶他。
此时江陵的脑袋空白一片,他感觉到脸上的液体慢慢滑到颈部,鼻子里全都是恶心的味道。
“滚开!”江陵一巴掌扇在保镖的脸上,然后用手帕在脸上胡乱抹着,这对于洁癖的他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快,快送我回去……呕……”江陵颤抖着弯下腰,胃部反应剧烈,干呕了好几次。
保镖连忙送他去了另外一辆车,然后派人处理现场,拨打报警电话。
而目睹这一切的江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刚刚那个男人?”
他皱着眉,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许湮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像是习以为常,只道了句:“人各有命。”
自己做的事,就要承担恶果。
江莽暗暗心惊,想到许湮不久前说的那句“将死之人”,愈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门口的闹剧很快就散了场,这种破街烂巷死个人好像也不怎么稀奇。很快江莽就从围观者的只言片语中,听到各种精彩的故事。
什么男人以前是企业高管,后来遇见了杀猪盘,被骗了几百万。不久又沉迷上了赌博,妄想一夜暴富,最后房子车子工作全没了。若他就此罢手,还能回头是岸,偏偏男人鬼迷心窍,居然去了地下赌场,还把女儿给卖了!
种种恶行,罄竹难书,也难怪没有一个亲人愿意给他收尸。
“我就说这个男人怎么那么眼熟,前几天还在网上看见他的通缉令,说是挪用公款,骚扰女下属,都上新闻了!”
“据说是欠了赌债,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折腾散了。”
“要我说啊,就是活该。你快离他远点,这种人心理变态,听说公文包里还放着骨灰盒呢!”
“什么,这也太恐怖了吧……”
周围的闲言碎语,毫不意外的进了江莽的耳朵,本来冲洗干净的眼睛这会儿更痒了。
谁也想不到,一个男人大白天会揣着骨灰到处跑,他到底想干什么?
改命?
真是疯子。
好在他的惊魂一跳,也不算全无用处,至少把江陵恶心的十天半月不会过来讨人嫌。
这么一想,江莽也释然了。
“看够了就回来。”许湮也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一网兜土豆,丢到江莽面前,“把皮削了。”
江莽眼睛瞪大,以为自己听岔了,“什么?”
“不然你去煮饭?”许湮理所当然道。
这回江莽明白过来,他抬起胳膊,故技重施,“我是伤员。”
“伤员削三个,炒个土豆丝。”许湮不容拒绝地摸出一把削皮刀,塞到江莽手中。
这回江大少爷彻底傻眼了。
“等等,我不会啊!”
他这双手,打过高尔夫,摸过红宝石,唯独没有削过土豆皮。
现在怎么办?
江莽从网兜里,掏出一个大土豆子,心情无比沉重,好像要处理一个千万级别的项目合同。
手里的削皮刀,怎么使都不舒服,他根本无从下手。
“土豆为什么要削皮?”
在土豆从手里第N次起飞后,江莽发出了灵魂质问。
“洗洗不行吗?”
江莽想了想,决定付出实践。
他从网兜里精心挑选了三颗土豆,然后用后院的水龙头冲洗干净,无比虔诚的递到许湮面前。
等许湮插上电饭煲电源,一转身,便看见江莽捧着三个土豆,一脸讨好的看着自己。
“削好了?”许湮擦了擦手,态度有些怀疑。
江莽嘴角勾着笑,信誓旦旦:“绝对干净。”
他洗了足足五遍,手指头都泡皱了!
“哦?”
许湮低头一看,嗬,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还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许湮冷冷翻了个白眼,从江莽手里接过土豆熟练的开始削皮。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江莽目瞪口呆。刚才那三颗难以驯服的土豆,在许湮手里变得无比丝滑,不会儿就露出白白净净的肉。
“你还会做饭啊?”
江莽瞅着许湮那双白皙润泽的手,一脸惊奇。
“这里可没有佣人和厨师。”许湮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想吃饭,得自己动手。”
说罢,许湮把削干净的土豆放进盆里,又去院子里的花坛拔了几根葱。
那一身渊渟岳峙的气度,出现在人间烟火气的厨房,竟一点都不显突兀。
江莽像是跟班般,堵在厨房门口,三番五次试图帮忙。
最后成功打翻一罐盐,被许湮赶了出去。
“要不我帮你浇花?”江莽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可手还没碰到花盆,就看见许湮拎着锅铲走了出来。
“敢动一下,就等死吧。”
“真凶。”江莽小声嘀咕。
手却趁着许湮不注意,贱兮兮的薅掉一片叶子,搁嘴里叼着。
他绕着院子转了一圈,这才发现民宿竟然是两层楼。西边的角落有个木梯,直通二楼,再往前有一排木栏杆,能看见上面有个凉亭,亭子里摆满了花。
楼下的院子,四四方方,空间很大。每个角落还放着一个大水缸,里面长着一些铜钱草,还养了好多条小鱼,看起来无比恣意。
院子的正中央是一棵槐树,年头不大,树干不过大腿粗,但枝叶长得十分茂密,一阵风吹过,便能听见“沙沙”声。
看过都市传说的江大少,忍不住把头伸进厨房,一脸神秘的问。
“不都说槐树招鬼吗,你怎么还种这个?”
许湮一边放油,爆了几颗辣椒,一边快速翻炒,随口回了句:“要相信科学。”
江莽嘴角一抽,额头青筋直跳。
这人嘴上说要相信科学,屋里的香案供果可是一个都不少。那墙上挂着的祖师爷画像,他可都看着呐!
“我说,你这民宿都要干倒闭了,好歹也信一信风水吧。这年头盖个高架桥,还得挑选良辰吉日呢!”
江莽这话说的也在理。
院子里的布局,他一个门外汉看着都觉得不太对,许湮怎么会不明白。
“你这是偏见。”许湮把泡好的土豆丝丢进锅里,动作娴熟的开始颠勺。“你听说槐树招鬼,怎么没听说槐树招财呢?”
不一会儿,厨房里溢出辣眼睛的香味儿。
江莽被呛得捏住鼻子,退到门口。
“这醋溜土豆丝的劲儿也太大了。”他咳嗽一声,感觉肺里火辣辣的,“不过,你这槐树也不招财啊!”
“怎么不招,昨晚我还赚八百呢。”许湮倒了一勺醋,不耐烦的赶人。
“行了,快出去,一会儿饭好了叫你。”
许湮甩了甩手,眼尾被熏得发红,看来这油烟机得修了,晚上让吴行先看看。
江莽被油烟味儿弄得浑身难受,回到客房,便迫不及待打开水龙头洗了个脸。可身上那股浓浓的油烟味,怎么都散不掉。
要不,再洗个澡?
金贵的江大少扯开衣领,皱着眉往胸口嗅了嗅,脸又黑了几个度。
不行,得想想办法。
江莽在屋里转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消息。
没过两秒,有电话打了进来。
江莽伸处食指点了接通。
“莽哥,你现在哪里?我昨晚上喝大了,今天才知道消息,你别急啊莽哥,呜呜呜……我现在就去接你,以后你就跟我过,有我一块肉就有你一根骨头。”
江莽额角青筋直跳,压着嗓子骂:“何涛,你骂谁呢?”
“我,我骂我自己。”何涛连忙改口,语气谄媚:“我吃骨头,您吃肉行了吧。”
“闭嘴!”江莽拉了个脸,“我记得我在你那放了几套衣服,一会儿把东西送过来,地址稍后发给你。”
“什么地址?”何涛愣了愣,“莽哥,你有地方住了?”
“嗯。”
“那我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不用,来的时候低调点。”江莽叮嘱道。
何涛嗯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 “莽哥,老胡和大飞都挺担心你的,今儿一大早还给我打电话,说大飞扛着汽油要一把火烧了江氏,得亏老胡给拦下了,要不跟他们说一声?”
“嗯,让老胡看着点大飞,不要和江家硬碰硬。”
火烧云霄大厦,也就大飞能干得出来!
“莽哥,不要有什么压力,江家那对父子不当人,但你还有我们呢!”隔着电话,何涛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是兄弟。
江莽微微一怔,忽然笑了起来。
“行了,瞎矫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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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各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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