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很家常,除了一盘醋溜土豆丝,还焖了个烧茄子。江莽也不挑,配合着许湮拿上碗筷,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吃了起来。
刚尝一口,江莽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还别说,味道真不错。
“谢了。”
许湮抬起头,脸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有些诧异。本以为江大少爷吃不惯这些家常小菜,没想到他筷若残影,吃得津津有味。
还挺好养。
养他?
许湮禁不住皱了眉,这的确是个问题。
昨日清晨,他从大汗淋漓中苏醒,灵台不稳,精元混沌。从未有此经历的许湮,脸色瞬白,呼出好几口浊气,才起床净身,对着祖师爷上了三炷香,然后给自己算了一卦。
这一卦,让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了怀疑。
于是,他拿着龟壳又摇了一次。
毫无意外,许湮迎来了人生中的变数,在昨夜的最后几分钟遇见了江莽。
一个落难的豪门大少爷。
“哥就这么帅,看着能管饱?”江莽挑眉,这黑心老板都盯自己一分钟了,该不会想问他要钱吧!
许湮闻言,默默放下碗,语气淡淡。
“嗯,记得洗碗。”
江莽夹着烧茄子的手一顿,被许湮的直球打的措手不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调戏他啊!
“算了,你就吃这么点?”
门口的流浪猫吃的都比他多。
难怪这么瘦,腰细的两只手都掐得住。
许湮伸长胳膊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江莽面前,言语未做隐瞒。
“我没有味觉,吃饭满足需求即可。”
江莽眉心一皱,锐利的眉眼压了下来。
“怎么会没有味觉?”
他脑子飞快略过各种严重疾病,甚至连精神疾病躯体化症状,都想了一个遍。
如果一个人,连味觉都没有,那吃饭岂不是跟嚼蜡没有区别。
“你想过去医院看看吗?”江莽又问,他想说自己有很多朋友,也许可以介绍一些专家给他。
许湮喝了口茶,拒绝道,“无妨。”
江莽立刻放了筷子,“你这是讳疾忌医。”
不要放弃治疗啊!
许湮见他急眼,莫名觉得好笑,这大少爷未免太热心了吧。
“不是病。”他难得开口解释。
“那是什么?”
“因果。”
这次无论江莽再怎么问,许湮都不开口了。
因果?
什么是因果?
江莽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被糊弄了,一个人如果连饭都吃不香,还不如当条咸鱼。
“故弄玄虚。”
吃完饭,江莽在许湮的指挥下,打仗般洗完了碗筷,除了盘子磕豁了牙,其它都留了全尸。
江莽擦干手上的水,还没歇口气,就看见许湮从仓库拎出一个大铁盆,叮呤咣啷搁在院子里。
铁盆放平稳,许湮又拉来水管,不一会儿就放了大半盆水。
“你干什么?”江莽有些好奇。
许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角落里提出一袋洗衣粉,“你不是要住下来?”
“对啊!”
“那就把昨天换下的衣服拿过来。”
“啊,这多不好意思。”江莽腆着个脸,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脚已经往客房挪了。
“不用客气。”
许湮面无表情,语气十分自然:“你自己洗。”
江莽脚一顿,慢慢瞪大眼睛,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洗衣服?”
开什么玩笑!
“你现在很脏。”许湮沉着眸,目光在江莽身上逡巡。
油烟味和血腥味揉在一起,衣服上还沾了某种可疑的“灰”,他已经忍了一顿饭的时间,给足了面子。
江莽脊背一僵,少了些底气,“那我洗个澡不就行了……”
“我不会再借给你衣服。”许湮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容置喙道:“你要自己洗,不然就搬出去。”
这次江莽彻底傻了眼。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他那不靠谱的兄弟,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一路飙车赶到了这里。
“莽哥!莽哥!”
何涛的声音相当有辨识度,他刚到店门口就打了江莽的电话,可惜关机了。
没办法,他只能扯着脖子喊,手里还拎着个超大的行李箱。
江莽像是抓住了救星,抬脚就往外走。
不一会儿,便看见何涛那张白嫩嫩的娃娃脸,嗷嗷扑了过来。
“莽哥,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打住,打住!”江莽个子高,伸手就把何涛的脑袋给按住了,“胳膊上有伤呢,别挤着了。”
其实他就是嫌弃这小胖子!
何涛单纯啊,抹着泪就开始诉苦:“这地方也太不好找了,前面还拉了条警戒线,连个停车的地方都没有。我只能带着我的小老婆,停在拉面馆门口,还给那老太太塞了两百块钱,莽哥啊,我的小老婆啥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何涛说的小老婆,是一辆古斯特,跟他那一车库的超跑相比,的确算是“低调”。
“莽哥啊,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有困难你说啊,哥几个是没多大本事,但别墅有的是!”
仗义的何小胖,看这简陋的环境心疼的不行。
“行了。”江莽有些好笑的拍了拍何涛的肩膀,“江家的眼睛就在外头盯着呢,情我领了,别墅就算了。”
以他对江致勉的了解,谁要是敢出面帮他,都会面临整个江氏集团的施压。这也是为什么,他宁可住进白果街,也不轻易请朋友帮忙。
何涛不傻,心里更是憋屈,“莽哥,我不怕连累,江家算个屁啊!有本事,就让他来对付我。”
这话江莽也就听听,何小胖不是做生意的料,家里的产业全在大哥手里,他还不懂商界的规矩。
“好了,别瞎操心,我心里有数。”江莽说着,把他手里的皮箱接了过来。
“走吧,先进去,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朋友?”何涛狐疑道,“你在这种地方,还有朋友?”
两人进了院子,许湮正坐着喝茶。
他看见何涛似乎并不意外,杯子一抬,算是打了招呼。
“这是许湮,叫哥。”
江莽这人就是自来熟,也甭管别人愿不愿意,上来就拉关系。
“许哥。”何涛笑着喊人,十分机灵的递了支烟,“这两天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江莽抬脚踹了他的屁股,笑眯眯的凑过去,“这是我兄弟,何涛,你叫他小胖就行。”
许湮微微颔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何涛有些尴尬,好在江莽及时把烟拿了过来,“这位高人跟咱们不一样,他不抽烟。”
“那……?”
“包里有多少钱?”江莽用手肘捅了捅何涛的肩膀。
小胖子立马心领神会,把钱包翻了出来。
“这张金卡是我哥给的,限额500万,随便刷!”
说着,就要递给江莽。
“不要这个。”江莽推开他的手,把钱包里的所有现金拿了出来,无比嚣张地拍在石桌上。
“伙食费。”
他下巴一抬,有了底气。
许湮瞥了一眼那叠现金,大概有个三千块钱,他点了点头,从容的把钱收下。
“好。”
收钱这么快?
不愧是黑店老板。
何涛被这一波操作弄懵了,他拽着江莽走到一旁,小声嘀咕:“莽哥,你们真的是朋友?”
江莽脸一僵,嘴硬道,“亲兄弟,明算账。”
何涛将信将疑,“不会有事吧?”
“怕什么?”江莽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拳头,大言不惭道:“就他那样,我一个能打八个。”
何涛想起他在酒吧干架的英勇事迹,顿时放下心来。
“那就好,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放心好了,别在这里呆的太久,江陵今早上吃了个闷亏,我怕他找你麻烦。”江莽拍了拍何涛的肩膀,示意他快走。
以江陵睚眦必报的性格,搞不好真的会发疯。
何涛万般不舍,但也害怕给江莽惹麻烦。
离开时,他站在门口取车,还不忘吐槽。
“这么破的店还铺红毯,钱真是花在了屁股上。”
“行了,快走吧。”
江莽没说这红毯是江陵的保镖铺的,免得何涛大惊小怪,真跑到云霄大厦泼汽油。
送走了好兄弟,江莽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
他站在门口,将抢过来的烟点燃,透过薄雾重新打量这间民宿。
如何涛所言,它实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门头上的招牌灰扑扑的,上面写着“万福民宿”,俗不可耐的店名丢到街角旮旯里,都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而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玻璃门上的电话号码,号码前的名字不叫许湮,而是杨通。
杨通是谁?
这间民宿,难道还有别人?
再次吐出一口烟圈,江莽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他将烟蒂碾在地上,想了想,又丢进垃圾桶,这才慢悠悠回到院子。
许湮这会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一台洗衣机,正在往里放衣服。
江莽愣了半晌,瞬间炸毛,“你在干什么?”
许湮抬头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洗衣服。”
“我知道你在洗衣服!”江莽后槽牙磨得咔嚓作响,眼睛快要烧出火来。
“你有洗衣机,刚刚还让我用大铁盆?”
这人故意的吧!
许湮按上洗衣机的盖子,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只是在江莽炸毛的时候,添了一把火。
坐实了江莽的猜测。
“哦,看见你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比较有趣。”
他果然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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