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了一大堆人名菜名,终于最后一位了,方云生刚报完就转身走了,顺路交代了其他的伙计好好招待客人,别出差错。
薛持盈埋头苦写,等到记录完最后一位,抬头发现旁边没人了。
正好磨的墨也用完了,薛持盈就开始自己啃吃啃吃磨墨。
这墨也是好墨,烟细,笔迹墨中泛紫,声细而微,墨香清幽。
啧,真舍得,记账都用这么好的墨。
薛持盈今日梳了男子的发髻,将所有头发束在头顶,用一根木簪挽起,显得干练利落。
想着一会要用的墨更多,就卖力磨起来,可能是薛持盈力气不大的原因,一时间竟有些摇头晃脑,藏在一沓账本后面,就只剩个发髻晃来晃去,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可爱。
方云生刚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悄没声走到薛持盈磨墨的柜子旁,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吓了她一大跳。
薛持盈停下手里的活计,拿眼睛剜他:“哟,方大管事,哪阵风把您老吹过来了,不知您老是用过饭了还是没用呢,脚步这么轻,想必是没吃饭吧。”
“自然是用过了,不然像你一样细嚼慢咽,要真那样,等我过来黄花菜都凉了,这聚云楼的一把手还能轮得到我吗。”
薛持盈嘁了一声,小声道:“自卖自夸。”
其实薛持盈也知道方云生不算自夸,至少,在前厅待人接客是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只不过是她嘴上不饶人罢了。
“薛小姐这是在干嘛呢?”方云生明知故问。
“磨墨。”
“这知道的说你在磨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拿着锄头锄地呢。”方云生一脸戏谑的看着薛持盈。
薛持盈刚准备开口怼回去,就见他将手里的白布巾子往肩上一甩,朝门口小炮过去迎客了。
“哟,胡二爷,您几位啊,里面请,有些日子没来了吧,是用饭还是……”
一下午客人陆陆续续的来,几乎没怎么间断过,到了傍晚就更多了,不知道是一只这么多,还是最近几天是旺季,感觉伙计们都应对的从容不迫,大抵是生意一直这么好。
到晚上,夜渐深了,人才慢慢地少了。
薛持盈和方云生两个人偶尔有空唠嗑,她问方云生的工钱有多少。
方云生没说话,看了一眼周围没人看他们,拿手比了个六。
我天!六两!?
薛持盈惊得说不出话来。
怪不得,怪不得方云生那么卖力,起早贪黑忙的脚不沾地,要现在给她这么多钱,她能八只手同时工作,无所不能,别说起早贪黑了,不睡都行。
方云生叫她别到处乱说乱问,叫老板知道他们议论这些不好,叫有心的人听去了指不定怎么编排,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老板都不好。
这下轮到薛持盈搞不懂了,她拿手指指自己鼻尖,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在表达:那你那我呢?你就这么明晃晃告诉我?
方云生抬眉耸肩,又指指自己的脑袋,像在说她没这脑子。
薛持盈:……
怀疑她可以,但能不能别怀疑她的脑子。
晚上,薛持盈躺在自己的小单间里,竟然生出了一些归属感。
今天方云生一直感叹她运气好,想找份活干一下子就找到了他家老板头上,碰巧遇到了老板在,这要放到平时,像她这样的估计连老板面都见不到,像账房先生这样的活计也不会这么轻易落到她一个女子头上。
方云生不禁啧啧称奇,不一会儿又叹起她的遭遇来,见她不肯多说,就自己猜测起来,说她一个会写字的女娘,是怎样家道中落,才会出来露面谋生,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薛持盈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她也没想到,一个男人家怎的这样啰里啰嗦,一会都能编话本子卖了。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有人来敲门,听声音,好像不是方云生,也对,这样的小事方大总管怎么会事事亲力亲为呢。
又是忙碌而充实的一天,今天薛持盈本来以为就要像昨天一样过去了,没想到下午有人来找她了。
来人穿着像是捕快之类的,点名找她,薛持盈自觉也没见过这人,心想不会是自己犯事了吧,难道是刘家追过来了?
刘家为了找个痴傻的儿媳妇这么大魄力?
方云生也一脸费解,看看来人,又看看她,那眼神就像在说:你小子挺会惹事啊。
薛持盈胆战心惊,脸上都没了颜色。
半晌,薛持盈回来了,看起来和走的时候一样,没多一块也没少一块。
薛持盈刚回来就看到老板在柜台前随意地翻着账本,旁边一位束着发的锦袍男子接替了她的工作。
不会是因为她第二天就旷工,就把她给开了,难道这是新招的账房先生吗?看着穿的金贵,不像是随随便便打工的。
薛持盈一脸狐疑走进来,心里还有些忐忑。
看到薛持盈进来,老板仿佛是读懂了薛持盈的心思,停下翻账本的动作,说:“这是来帮工的,薛姑娘记得把这半天的工钱结给人家啊,别叫人觉得我克扣工钱了。”
薛持盈心下是有些感激的,老板没当着众人的面质问她旷工的缘由,这是对她的信任,虽然问了也是应该的,这人与人之间莫名的信任不免叫她心里生出些感激来。
“得令,小的包这位公子满意。”薛持盈换上一脸假意谄媚的样儿,拱手朝老板道。
老板带笑着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看到老板走远了,记账的男子也停下笔来,好整以暇的看着薛持盈,这会客人也并不少。
“不知姑娘要如何让我满意。”语气里带了些不易察觉的轻蔑。
“公子想必还没用过晚饭吧,忙了一下午,不如在下请公子用饭如何?”
思忖片刻,薛持盈给出了答复。
闻言,这位公子眼珠滴溜一转,一口答应:“好”
“在下赵世诚,既然姑娘诚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姑娘,我看也不必麻烦了,就在你家店里吃吧,你去忙你的,不必管我,一会来结账就好了。”
薛持盈接手了记账的工作,等到看到赵世诚点的菜的时候,薛持盈突然觉得自己的工作没意义了,大大小小十来道菜,统共得十多两银子。
薛持盈觉得头疼得很,这已经不是肉疼不肉疼的问题了,这简直是要命,感觉心在滴血,呼吸不畅,双目瞬间都失神了。
淦!
薛持盈想骂娘。
但是不能,好恨。
薛持盈心如死灰,没有任何工作的动力了,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许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以为撑死二三两就够了,没想到出了这纰漏,看来这人是要宰她一顿了。
这厮肯定是故意的,薛持盈越想越气,这分明就是坑人嘛。
咕咕~咕~
都把人气饿了。
她花钱,凭什么她一口也吃不上,她才不想血本无归,气死了。
这会客人也不是特别多了,薛持盈放下笔,和方云生说了一声,就去净了手,去了赵士诚所在的包间。
刚进来就看到菜上齐了,赵世诚有条不紊的吃着菜。
“这菜……味道如何?”刚进来就卡壳了,话到了嘴边峰回路转,就成了这句。
“云鹤斋的饭菜滋味向来是一流的,姑娘不必担心。”
谁担心你了,薛持盈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咳咳,说起来公子是客,我做东,怎好留客人一人独自用餐呢,实在是持盈的不是。”
“无妨,不……”赵世诚刚接话,就听到眼前人再度开口:
“持盈敬您一杯,以表歉意。”薛持盈手脚麻利地入席,倒了一杯酒,喝了,然后给赵世诚也倒了一杯,就自顾自地坐下开始吃菜了。
赵世诚看到薛持盈这番做派,惊讶,不解了一瞬,随即也开始吃菜了。
两人再无交流,埋头苦吃。
薛持盈吃的津津有味,有一说一,这饭菜真不赖,就是有的菜她吃不来,只能说很有特色,不对她的胃口,味道还是不错的。
也是真贵啊,她觉得无论今天这菜有多好吃都回不了本。
赵世诚吃完说有事便先走了,留薛持盈一人在包间吃饭。
薛持盈吃完出来继续记账,准备顺便把自己的账结了,方云生说赵世诚刚才已经结了,还给的现银子。
这给她一下整不会了,所以她刚才算什么,蹭吃蹭喝吗。
啊!薛持盈内心是一声接一声的土拨鼠尖叫,脚指头想扣个三室一厅出来。
方云生看到薛持盈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问她怎么了。
薛持盈心里正难受,就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
“什么?你说你和赵公子共处一室,同桌用饭?
方云生一脸诧异,脸上尽是费解的表情,仿佛还有些责怪在里头,不过这些薛持盈都没心思管,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尴尬气氛中。
薛持盈木讷的点点头,没想到迎来方云生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薛持盈薛姑娘,你干了什么啊,我以为你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没想到你今天竟然坐出这样没教养的事情来!”
薛持盈:???
方云生歪着脑袋,一手拿指头指着薛持盈,接着输出:“你怎可与外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与之一同用餐?你爹娘教你的道理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亏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想着你一人孤身在外帮衬着你点,没想到你想着攀高枝儿呢?”
方云生说这些话压低了声音,但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还是有些喘,兴许是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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