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人家拿了就不还了呢?
那岂不是赔大发了?
小二竟然也没说要留押金啥的。
季舒玄再略一想,明白了,来这家酒楼吃饭的人非富即贵,估计家里倒也不缺这些个东西,不至于干出这种掉价的事儿。
但这也说明,这个世界的人,信用极好。
且,比他想象的,还要富得流油。
“食盒并餐具,明日就给你送回来。”季舒玄道。
小二忙笑道:“可不敢劳烦季二公子差人专门送回来,何时府上方便,只消派人吩咐一声,小的们去取就成啦。”
石泉接过食盒,季舒玄三人正欲走,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
其他桌的客人循声,都朝方才喷粪男人那桌去瞧。
有离得近的看得分明,刚刚那男人捏着他怀中男子的下巴,硬逼其喝酒,只把那男子灌得呛住了,酒洒得衣襟上到处都是。
喷粪男人一下子火了,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那男子脸上。
可怜那眉清目秀的男子,半边脸上登时现出五个明晃晃的手指印。
那男子面皮生得白皙细嫩,手指印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挨打的男子捂着肿起的脸,一声也不敢言语。
喷粪男人还只管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一口一个“骚.货”“贱.货”“给脸不要的下贱玩意儿”,听得季舒玄当场火起,很想一拳头抡过去,将他揍个稀巴烂。
但是他不能。
仅为那挨打男子着想,他也不能。
看那二人情形,他当然早已明白,挨打男子定是那喷粪之人的男妻。他若擅自出头,只会害得那男妻回头加倍受罪。
这大庭广众的,都能说打就打,在家里还不知道怎生折.辱.虐.待呢。
男妻摆脱夫家不易,他既然不能彻底解救人家,就不可出于一时意气,反害其受苦。
都是那该死的男妻制度,让这种渣滓敢肆无忌惮地作践人。
周围食客的反应更叫人心惊——他们显然对这种场景见怪不怪,多数人无动于衷,有些人还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一脸幸灾乐祸。
这个社会虽富足,但在某些方面很有问题,不是凭季舒玄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季舒玄目不斜视地从那喷粪男人面前走过,却不料,那败类疯狗一样,又凑上来咬住他们不放。
“啧啧,我刚还当尊夫人在将军府很受宠呢,这么凑近一看,原来不然。瞧瞧这衣裳寒酸的,我府中就是最下等的贱婢,都不会穿这么寒酸出门。”
“季二公子,你就是这么苛待圣上赏赐给你的男妻的?把好好一个绝色美人儿都糟践成洗脚婢了,真是有负圣恩啊。”
林亦初一听这话就有点儿慌。
这人心思歹毒,三言两语就想朝季舒玄身上安罪名。
都怪他,连累了季舒玄,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他那唯一能装装门面的玉佩,此刻还在季舒玄身上,现在拿出来戴上也迟了。
可他不能任由季舒玄被人污蔑。
“你、你这人休要信口胡说、含血喷人,我的衣裳才不寒酸,我、我就是喜欢穿素净的,与你何干?干汝何事?”
“呦呦,小美人儿嘴巴还挺厉害,可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哥哥我可是心疼你,在为你打抱不平啊!”
那人一对上林亦初,语调就陡变浪荡轻佻,说话间,两只贼眼也不忘紧着往他腰臀处扫。
“你少胡说!你算哪门子哥哥,莫、莫要玷.污了这两个字!”
林亦初一气急的时候,说话就会控制不住的有点儿结巴,打小就这样。
他又一向嘴笨,最不擅长与人斗嘴,此刻只被这无耻之徒气得浑身乱战。
季舒玄见寡言少语的林亦初竟然抢在他前头,上前为他跟人吵架,心里有点儿又惊又喜,忙将人拉到身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柔声道:“消消气,咱们莫要与条疯狗一般见识。”
“狗咬了咱一口,咱要是反回去咬狗一口,岂不跟狗一样,也成了那不懂事的畜生了?咱们走吧,别被一条畜生坏了心情。”
“姓季的,你骂谁是畜生?”那喷粪男人怒得拍案而起。
“谁是畜生我骂谁。啧啧,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骂畜生呢,又没骂你,难道你是畜生吗?你明明是个人,这么想当畜生?可畜生不好当的,命太短,又蠢,不明白狗生应少吠的道理,吠得越欢实的,死得越快,当真可怜呦。”
季舒玄话音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得又懒散,又漫不经心,脸上还笑意款款的——只不过那笑意里,全是讥讽和不屑。
直把那喷粪男人气得几乎要原地爆炸。
季舒玄才不理会他是爆炸还是冒烟儿,说完,带了林亦初和石泉就扬长而去,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他。
石泉方才几次想上手揍人,均被季舒玄眼神制止,早憋得胸中发闷,出了聚仙楼再也忍不住。
“公子,那个张家的龟王八,今日一而再地冒犯你与初公子,你怎么都不揍他?!”石泉怒发冲冠。
揍他?
季舒玄微微一哂。
不,他是绝对不会在没搞清楚对方势力背景的情况下,就随便冲动揍人的,无论对方气焰有多嚣张。
既然已经知道了季家受皇帝忌惮,那么他的一言一行都务必要小心谨慎,绝不能给别有用心者再做文章的机会。
回头若再捅.到皇帝那里去,那不是给季家招祸吗?
即便皇帝一时不处置,但一笔一笔的,全都记心里呢,只等着日后逮到机会,新账旧账一道狠狠地清算。
哪个当皇帝的,不都是这样吗?
面对石泉的愤愤,季舒玄并不作答,只等从他嘴里获取更多信息。
果然,愤愤的石泉接着叨叨:“那张王八自己废物点心一个,不过就是仗着有个当皇妃的姑妈仗势欺人,老是上蹿下跳地与公子你作对,动不动寻衅滋事,如今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公子,咱们若不把他收拾服了,让他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他以后还会变着法儿地给公子你添堵。”
“你也说啦,他有个当皇妃的姑妈,咱家有吗?”
一句话,就让愤怒的石泉哑火了。
季舒玄好整以暇地负手朝前走。
他就说嘛,他现在顶着原主的壳,好歹也是个大将军之子,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欺负的人。
那人既然敢当面如此言语挑衅他,要么蠢,要么后台比他硬。
结果不幸是后者,又是个跟那皇帝老儿扯上关系的人。
皇亲国戚,他可得罪不起。
季舒玄现在甚至都有点儿暗戳戳地怀疑:原主怒揍三皇子,究竟真的是脑子不好使,无法无天惯了,才义愤填膺下昏了头,舍生忘死也要匡扶正义;
还是——根本就是着了别人的道?
不过原主若是轻易就能着别人的道,归根结底,还是他脑子不好使。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嘛。被人说两句,身上能掉块儿肉吗?不能。那种只会逞口舌之快的蠢货,还不配咱们亲自动手。信我,贱人自有天收。”
季舒玄拍拍石泉的肩,一脸云淡风轻。
石泉怔怔地看着他家公子的背影,心中颇为疑惑不解。
他家公子这是……
转性啦?
要是搁从前,碰上今天这般过分的事儿,他家公子拳头早挥上去了。
当众被如此讥讽嘲弄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光怒火都能把那龟王八烧熟。
怎么可能非但拦着他,还反过来,劝他?
这才成亲第二日,他家公子的脾气,咋就变得这么好啦?
看来他们说得对,成亲当真能令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石泉在心中不住点头,笃定地拍板了这条真知灼见。
少夫人果然是个御夫有术的,连他家公子这么个一点就着的冲天大炮仗,都一夜间变得温和沉稳多了呢,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想到这儿,石泉不由得朝林亦初多瞅了几眼。
林亦初感受到石泉频频投射过来的目光,有点儿不解。
心道,他老看我作甚?
旋即马上反应了过来:啊,是了,他定是怪我今日穿得太寒酸,平白给他家公子惹了事儿。
恰好季舒玄也正朝他看过来,林亦初忙低下头,深感自己罪不可恕,一边心中惴惴。
——季舒玄,会骂他的吧?
他确实该骂。
他害得季舒玄丢脸,被人大庭广众地落了面子、受了窝囊气,还被人污蔑,强安罪名。
垂着脑袋等着挨骂的林亦初,却冷不防听见季舒玄问石泉。
“石泉,亦初今天的衣裳,当真寒酸吗?我觉得挺好的啊,不就素净点儿吗?”
季舒玄是当真觉得挺好的,没觉出林亦初这身衣裳哪里寒酸了。
非得像那喷粪的混蛋似的,浑身上下绣满大红大紫大黄的花,花里胡哨的,才叫不寒酸?
这么清清净净的多好。
清爽,简单,男人衣服就该这样。
只是他对自己穿衣上的审美一向没什么自信,不敢一言独大。
都是被晓晓打击的,晓晓老批评他是直男审美,说他就是披麻袋片儿,都比成天自己胡乱瞎穿要帅得多。
说起码披麻袋片儿,别人还会以为他那是行为艺术,比他成天净穿那些土得掉渣的老头衫,强太多了——她都担心哪天睡醒,自己男朋友真变成糟老头子了。
季舒玄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穿衣是否寒酸的评判标准是什么,故而有此一问。
“哼,那个张王八就是满嘴喷粪、借题发挥,初公子的衣裳哪里寒酸了?属下与公子所见略同。不过……”
“不过什么?”
“确实不够华贵、有身份就是了,多少朴素了些。”
“那要怎么才叫华贵、有身份?”
石泉挠了挠头,道:“属下也说不好。呃,就像,比如公子你这一身吧,面料上乘,穿着舒服,颜色也好,衬得人精神。”
季舒玄眼睛一亮,觉得他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要素——一要面料好,二要颜色精神。
林亦初的衣裳光凭眼睛看,也看不出面料好不好,季舒玄伸手摸了一下,好像,是不够滑。
颜色嘛,倒是确实不够精神。
林亦初闷头听着身旁两人的一问一答,脸都要羞红了,忽听得季舒玄唤他:“亦初,走,我们买衣裳去!”
季舒玄:带媳妇买衣裳去喽,一定要把我媳妇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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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小娇妻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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