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玄吩咐石泉将食盒拿去给马车夫王伯吃，自己带着林亦初，兴兴头头朝前面不远的一家成衣铺去。
一进门，发现这家成衣铺大得很，琳琅满目的都是各色衣裳，还都是男子的，看来这是间男装专卖店。
里面也有些客人正在挑选衣裳。
老板娘一见他二人进来，就喜笑颜开地迎上来了，殷勤相问他二位是谁要买衣裳、要选什么样的。
季舒玄刚朝林亦初一指，还没等说话，老板娘已经热情洋溢、噼里啪啦地叨叨开了。
“哎呦这位公子生得可真是美！瞧瞧这气度、这风姿，全京城也就只我家的衣裳配得上您呢，您今儿可真是来对了地方啦！”
“公子快随我来瞧，我这儿的面料啊都是顶顶好的，做工都是最上乘的，款式也是最齐全的，京中的贵人们一向都爱来我家挑衣裳的，您看看！”
“公子只管告诉我想要什么式样、什么面料、什么颜色的，有什么偏好、要求只管讲，包管您称心满意！”
季舒玄一听就知道，这老板娘定会给林亦初挑选到合心意的衣裳，不必他费心了，正好也免得他的直男审美万一一个不小心荼毒了林亦初，便在旁边挑了个地方坐下，好整以暇地等着。
林亦初被那老板娘拉着扯着逐件看衣裳，觉得那老板娘实在是热情得过了头，话也好生之多，他平生从未应对过这般热情似火、口沫横飞之人，简直要招架不住了。
奈何想逃又逃不开，又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好在老板娘卖力推销的间隙，不住拿委屈巴巴的小眼神向季舒玄求助。
岂料，季舒玄似乎觉得他这般进退维谷、红脸羞窘的样子好生有趣似的，只管拿着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要帮他解围的意思。
林亦初只好似怨似嗔地看了他一眼，任命地由着那老板娘去摆布了。
林亦初自以为是嗔了别人一眼，可他那双眼睛是生来一双含情目，什么时候都柔情似水的，凶都凶不起来，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那小眼神儿落在季舒玄眼里，只觉得对方像个小孩儿似的，在朝着他这个大人撒娇，一时间更觉得林亦初好生可爱了。
见那孩子此刻全副心神都被挑选衣裳这件事儿占据了，季舒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带林亦初来成衣铺，一来是诚心想给他买几件好衣裳，二来也是为了借机转移他的注意力——买了好看的衣裳，人一高兴，那些不开心的事儿自然就会抛到脑后了。
方才从聚仙楼出来时，他就察觉到了林亦初情绪不对，猜想八成是看见那喷粪男欺负那可怜男妻，林亦初很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
季舒玄当时很想对他说：你放心，我肯定会对你好，绝不会欺负你，一点儿委屈都不会让你受的，我可不是那种人渣。
但话到嘴边，觉得有些肉麻，说不出口。
林亦初又不是女人。对着男人说这种话，叫他觉得怪别扭的。
反正看他行动就得了，话说得再漂亮，也不如用行动来证明，林亦初日后自会明白的。
季舒玄闲着无事，遂细细打量起这间成衣铺，惊讶地发现，这铺子里面竟然还有试衣间！
还有好几间，由一道道布帘子隔着。
他心道，这么先进的理念，又不知是哪个聪明的脑袋瓜儿想出来的。
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容小觑，连这都捣鼓出来了，一点儿不逊于现代人呢。
这个社会在“现代化”方面的造诣着实不俗，同时古意盎然，让他这个心慕古风古韵的现代人，既能在一定程度上享受到接近于现代生活的便利，又能真真切切地生活在古代世界的氛围里，实在是妙得紧。
林亦初已经接连试了好几套衣裳，每试一套都走出来给季舒玄瞧，让他帮忙参谋。
有对比才有差异，季舒玄这会儿终于真切地领会出了“朴素”与“华贵”的不同：
他记得林亦初之前穿的那件月白袍子是素面无纹的，而这几套试穿上身的衣裳，则是件件绣有繁复的暗纹，或云纹、或花纹、或竹纹，映着从窗口斜洒进来的午后光线，在衣衫上隐隐流动，十分漂亮。
而且这些衣裳看得出都做工精致，用料考究，低调又奢华。
季舒玄不由得低头往自己身上瞅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绣有暗纹的，他之前一直没注意到，因而才没看出林亦初那身月白袍实是朴素至极。
季舒玄觉得林亦初试穿的每件都好看，每件都很适合他：
雪青色的那件衬得林亦初淡雅脱俗，清逸出尘；
緙丝玉色的那件尽显气韵不凡，风华无双；
白衣胜雪的那件，则是林亦初一走出来，便让人觉得他直如琼林玉树，实在赏心悦目；
海棠色的那件竟也十分衬他，越发显得林亦初人比桃花还俏，穿出去只怕要将满大街的女子都比下去了。
一件一件，看得季舒玄啧啧称赞。
他也不问价钱，件件都说“要了，包起来”，喜得那老板娘一张脸上的笑容更加怒放，知道这是不差钱儿的大客户，越发尽心竭力，还力荐了几套压箱底的高端货，推着林亦初进去试。
林亦初又试好了一套走出来，季舒玄登时觉得眼前一亮，目中情不自禁闪过一抹惊叹：
这身实在漂亮，只见雨过天青色的衣袍上绣着丛丛幽兰的暗纹，玉带束腰，再搭以外面罩着的那袭清透飘逸的纱衫——那纱衫朦朦胧胧的，好似江南烟雨一般。
这么一套衣裳穿出来实在惊艳，以季舒玄这分不清美丑的直男审美都看得出，与林亦初的气质般配得不得了，衬得他越发风姿秀逸，俊美无俦，直似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喷粪男满嘴下流话，面目可憎，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林亦初，诚然是绝色美人。
美人就该有最美的衣裳来相配，之前那身朴素的月白袍，实在是委屈了他。
季舒玄不禁走上前，抬手帮林亦初整了整那微微歪斜的领口，又将他随手乱系的那条与衣搭配的玉腰带解开，帮他重新系了。
快要系好时，季舒玄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心中不禁暗自惊奇：一向不耐烦这些琐碎事儿的自己，怎地如今这般有耐心了？
一番微微调整之后，再看，简直完美。
给林亦初束腰带的时候，季舒玄又是惊奇地发现：对方的腰是真他么细啊，简直盈盈一握啊。
男人，长了这样纤细的小蛮腰，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好看，真好看，太好看啦！”
已经送饭回来的石泉，在一旁看得都直了眼，满口夸道：“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初公子本就生得极好看，穿了这套衣裳，真是，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下看哪个瞎了眼的还敢说初公子寒酸，再清贵的公子都叫初公子比下去啦！”
石泉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夸一个男人衣裳好看、长得好看。
他觉得林亦初与他认识的、见过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样，他比漂亮的女人长得还要好看。
不，好看不足以形容林亦初，是美，他那种好看叫做“美”。
可又不觉得他娘们唧唧的。看到林亦初，不会让他想到那些个涂脂抹粉、嘴唇嫣红，娘们一样扭着细腰，妖里妖气、叫人直恶心的男人，而只觉得他美，美得让人心里可舒服了。
石泉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林亦初给人的这种感觉，反正对方是头一个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却一丁点儿都不让他反感的男人。
石泉在这边啧啧称赞的时候，那头季舒玄已经叫老板娘将林亦初试过的□□套衣裳统统包起来了。
每套衣裳不仅包括内袍和外衫，还有相搭配的玉腰带等，这么□□套下来就有好多件，只腰带都足足有八条，急得林亦初忙拦他：“太多了哥哥，我哪里穿得了这些，就要头两套就很好了，真的。”
季舒玄带他来买衣裳，已经叫他喜出望外。
这些衣裳件件都是好的，一上身就能明显感觉出料子的柔软舒适，与他自己那身稍显粗糙的料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有几件的料子甚至滑滑的，感觉如水一般在皮肤上流淌，穿着舒服极了。
他哪里敢要这么好的衣裳，深觉买一两件已经足够了，人不可太贪心。
虽然他最后试的这套自己最喜欢，但一看就知这套是最贵的，绝对不能要。
那些贵重的衣裳，不是他这样的人配穿的。
不属于他的东西，不该他拥有的东西，他从不敢去觊觎。只因为他太清楚了，一旦心生向往，就是引火烧身。
“拢共才□□套衣裳，不多。该有这个数，才方便换着穿。而且件件你穿着都好看，都要着。”
季舒玄说话就让石泉掏银子。
林亦初急得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语调急切、目露乞求道：“哥哥！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两套足够了，就要前面试的那两套好不好，哥哥？”
季舒玄：我媳妇太美啦！
林亦初：娇羞脸.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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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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