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季舒玄以眼神喝止那几个拿着拇指粗的鞭子，朝他大步而来的小厮，“大夫人，您真要这么责罚我吗？”
大夫人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一个不慎又着了这小混帐的道，也不接话，只厉声催促那几名小厮速速执行。
季舒玄一脚踢飞领头小厮，劈手夺过鞭子，又是刷刷两脚将后面两个小厮踹翻在地，声色俱厉道：“大夫人，你还真是包藏祸心，生怕季家百余口人死得不够快啊！是哪个视我们季家为眼中钉的奸小许了你好处？让你一个堂堂当家主母如此吃里扒外，恨不得除季家而后快——”
“闭嘴，你个混账东西！竟敢一再空口白牙地往我身上泼脏水——”
“刚才还说绝不能让消息传出去，可从方才到现在，你愣是没叫一个下人回避，将事情来龙去脉、个中厉害叫众人一字不落地都听了去。还执意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责罚我。”
“这屋里屋外的下人，我粗略一数，足有五六十个。大夫人是把整个府里，能走得开的下人都集中到这儿来了吧？你这摆明了是唯恐消息传不出去啊！收买你对付我们季家的究竟是谁？”
大夫人登时心里一咯噔，又叫这小混帐给抓住了把柄！
她今日这般大庭广众地责罚季舒玄，按理来说，的确不合规矩。若当真如她所说的事关重大，她要打骂季舒玄，都只能是关起门来秘密进行。
不该有下人在场的。除非是几个心腹，毕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自然是明知这件事可大可小，并不如何严重，全凭一张嘴如何去说罢了。
又满心里只想着，总算逮着了机会，可得狠狠杀杀季舒玄平日里的威风，叫这小混账颜面扫地。
越多人在场，小混账丢脸才能丢得越彻底，她这个当家主母的威才能立得越有效，也好杀鸡儆猴，叫二夫人俞青莲那个贱人和那些下人们都知道知道，任凭他季舒玄平常说话行事如何嚣张跋扈、如何不将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这个家也依然是她说了算。
她只顾想着这些，一时被报复的喜悦冲昏了头，也没细琢磨，就心急火燎地布置了今日这一出，结果漏洞百出，叫这小混账一再钻了空子。
又不能推翻自己之前说的话，她眼下只得搜肠刮肚地拼命往回找补。
“我们将军府的下人个个忠心为主，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我如此做是信任他们。何况，将军府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难道他们就能逃得过吗？但凡长了脑子的，就算为了自己个儿的身家性命，也该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他们自然不会主动到处乱说。您也不必用他们的身家性命相威胁。可是外面的人坏得很，他们有数不清的手段，可以知道他们想知道的，防不胜防，我们必须防患于未然。大夫人，您该不会连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吧？”
大夫人被季舒玄噎得面色铁青。
“你、你这逆子，休要再纠缠于这些细枝末节！你再如何巧言狡辩，也逃不过昨晚去青楼狎妓的罪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速执鞭罚！”
“我说大夫人，您口口声声说我有罪、说我去青楼狎妓，您究竟哪只眼睛看见我狎妓了？”
季舒玄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大夫人简直没想到，这小混帐竟然厚颜无耻到了睁着眼说瞎话的地步。
男人去妓院还能干什么？他竟连这个也想无耻地赖掉？！
“笑话！你去青楼不是睡了那些下贱娼妓，难不成是睡了小倌儿？呵，甭管是娼妓还是小倌儿，都一样是干了那下.流的勾当，你还想狡辩个什么？”
“你居然骂李慕白是小倌儿？还说我睡他？啧啧。”
“我何时骂李慕白——”
大夫人嗖地顿住，难以置信道：“你说谁？李慕白？李慕白跟小倌儿又有什么关系了？”
“我昨晚在青楼，一直跟李慕白喝酒聊天来着，我俩寸步不离。你不信，把李慕白叫来问问啊。”
大夫人顿时目光如炬地射向季文青。
季文青咳了一声，面上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二弟确实整晚都与李慕白在一块儿。他们只是在雅间中饮酒谈心，并无其他。儿子方才屡次要与母亲禀明，奈何母亲始终不让儿子说话。”
大夫人闻言气得直抽抽，刀一样的目光在自家儿子身上狠狠刮了一通。
她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再次勉力重整旗鼓：“你说你去青楼只是与李慕白喝酒聊天，别人会信？圣上会信？你若只想喝酒聊天，那么多茶楼酒馆你不去，偏偏去青楼？”
“谁叫那家青楼的酒，比别家的都好喝呢。我既然想喝酒，自然是要去好喝的地方啦，没道理去难喝的地方吧。”季舒玄甚是无辜地一摊手。
“再说了，昨儿晚上知道我跟李慕白在青楼喝酒的人多了去了，那楼上楼下的客人可都听见了，那老鸨、丫鬟还有后厨的伙计也都知道。”
“我不光喝了酒，还吃了许多瓜果点心、蜜饯鸡爪啥的，那些伙计丫鬟来来回回送了很多趟。究竟还干没干别的，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好好好，就算事情真的如你所说，可你成亲当夜抛下御赐的男妻去青楼，甭管你是喝酒还是干什么，你这都是摆明了对圣上赐的这门婚事不满，摆明了跟圣上对着干、打圣上的脸！”
“哎呦我说大夫人，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一点儿都没那个想法，大夫人您就别一个劲儿生拉硬拽地给咱们将军府安罪名啦。”
“我去找李慕白喝酒谈心，那是因为我有婚前恐惧症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成亲，第一次娶男人，又没人教过我跟男人洞房要怎么洞，我害怕，我恐慌啊，我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御赐的男妻，有负皇恩浩荡啊。”
“我对圣上赐的这门婚事可没有一丝的不满。恰恰相反，为了不引起圣上的不悦，我才特意去找李慕白，以期排遣恐慌，并努力向他求教，以便今后能与御赐的男妻琴瑟和鸣，才不负我皇隆恩呐。”
大夫人只听季舒玄一张嘴叭叭叭叭，生生把这项绝对能扣死他的罪名给赖了个一干二净，心知到了这等地步，大势已去，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责罚不了这个小混账了。
为防自己反被这个小混账继续攀咬罪名，害得颜面尽失，当下，大夫人只得忍气吞声，赶紧收爪子偃旗息鼓。
但她满心不甘，怒火滔天，忍不住临了也要拿话刺刺季舒玄。
“我倒不知你是有多少恐慌，要排遣整整一夜？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了！”
季舒玄心说，你这女人智商严重短缺，还卯着劲儿出来害人，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他看出大夫人已经黔驴技穷，不敢再作妖了，这会儿不过是说说废话，逞逞口舌之快勉力挽尊罢了，也就懒得搭腔，只笑笑不说话，盼着她麻溜儿地总结陈词。
他本就一夜没睡，又困又累，还不得安生地在这儿站了好半天，说话都说得口干舌燥，已经相当不耐烦了。
果然，大夫人在身后嬷嬷的一番耳语之后，终于纡尊降贵、脸色铁青地发话了。
“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原是一场误会，怪我一心系季家声誉安危，忧心如焚，生怕老二一时犯了糊涂行差踏错，才乱了分寸，没搞清楚事情原委冤枉了老二，这就给你赔个不是罢。”
“但此事，老二你的责任也很大，若不是你平日行为孟浪，成日家流连花街柳巷，昨儿又是趁夜去的那青楼，我又怎会生此误会？”
“你如今既已成亲，今后还是少去那种地方罢。从此谨言慎行，是为你好，也是为我们季家好。”
“得了，闹了这半天闹得我头疼，大家都散了罢，以后都休要再提此事。”
季舒玄只听得心中冷笑，一个字都懒得再说，正转身欲走，却听见大夫人又说：
“等等，我倒忘了，这件事完了，还有一事未完呢。男妻林氏——”
季舒玄：又叫我家阿初作甚？老婆子作妖还没完了！
大夫人：……
大夫人（口中喷火.JPG）：你、说、谁、是、老、婆、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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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舌战蠢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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