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
夜色浓稠,花落下酒吧的牌匾上LED灯管坏了几根,滋滋啦啦的,不断发出电流声。
门口蹲着衬衫半敞的男人,他们有的戴着金丝框眼镜,有的叼着烟。
酒吧内场数不清的男男女女正在跳舞。
而。
三楼305号包厢里,一众笑闹着的人里,靠在沙发上闭目凝神的宫成,显得格格不入。
他身形瘦削,脸上好像也没什么肉,较比之前,整个人瘦了几圈。
面前台子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酒,宫成坐起来捞起其中一瓶伏特加,倒入空着的方杯中,一饮而尽。
烈酒入胃的瞬间,宫成的胸腔像是火烧般的灼热。
那瞬间,恨意在眼中消散,取而代之的痛苦,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缓解部分的痛苦。
他看起来像是一头悲伤的狮子,朋友们不打算过来找无趣。
待了会儿,起身离开,没跟其他人打招呼。
他刚走,苍耳便被大家围起来。
有人问:“宫哥这几个月怎么回事啊?”
“老婆跑了。”苍耳简洁明了回答。
有人疑惑:“他不是和成家二小姐谈么?”
苍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没谈,那姑娘喜欢他,他家有生意要靠那家,没办法,只能接触。”
“那让宫哥崩成这样的是谁啊?”
苍耳摇摇头,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他藏得狠。”
这个话题就这么停了,但几个人心里想什么的都有。
从酒吧出来,宫成走进旁边漆黑小巷子里,靠着墙壁抽烟。
烟火明灭间,他狭长的眼眯了眯。
很快,他拿出手机拨通齐弦电话。
接通的瞬间,宫成声音压抑:“哥,我家真的到了要靠我才能撑起来的地步吗?”
电话那头,齐弦短暂的沉默后决定实话实说。
“大环境因素影响,你家里海产、商场,已经出问题,这次如果拿不到成家的合作,很可能会破产。”
这通电话打完,宫成咬着牙,用拳头砸向墙壁。
疼痛传入四肢百骸。
-
两年后。
天朗气清的一天,司桃换好职业套装准备出门,她单手拎包开门,另一只手端着刚刚烤好的鸡翅,偏着头,用肩膀夹着手机。
“余思白,你非要现在吃。”
听筒那边传来余思白清澈笑声:“桃桃姐,我饿嘛。”
“我坐你的保姆车过去。”司桃无奈地说。
此时她已经进入电梯,手机信号消失,出电梯时听到余思白一直在‘喂喂喂。’
“我到楼下了”司桃边说边朝外面走,门口停着余思白的保姆车,她笑着说:“看到车了。”
坐上车后,不多时,司桃到达余思白的拍摄现场。
余思白远远看到她,飞快跑过来:“桃桃姐。”
片场的其他人跟着起哄。
“桃子,小白追你追了两年,你就从了他呗。”
司桃笑笑没说话,倒是余思白有些尴尬摆摆手:“哎呀,没有没有。”
没错,已经过去两年了。
宫成的样子,在司桃的脑海里开始变得模糊,这个人像是变成了回忆。
送完烤鸡翅,司桃从片场出来,外面站着几个余思白的粉丝,她们了解余思白对司桃的心思,加上他是演员,粉丝们对他的感情生活持有‘趁着年轻,该谈就要谈。’奈何余思白一颗心都在司桃身上,出道两年,两个绯闻女友也没有。
女孩子们手里拿着奶茶,用吸管再喝,其中一个看到司桃后感叹道:“这么漂亮,做我们儿媳妇该多好啊。”
“省省吧,人家看不上你儿子。”另一个女孩儿说。
有人吐了吐舌头:“要我说啊,余思白就是太没文化了,人家是编剧啊,而且还是电影编剧,不久前还得了兰花编剧奖,下一步就是走向国际,咱儿子书都没看过几本,没有共同语言啊。”
话音刚落,众人沉沉叹了口气。
此时司桃已经走出片场,走到大路上准备打车回家。
恰逢初春,B市正在倒春寒,司桃有些冷地站在原地跺脚。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要怎么去形容怎么说,
失去你不止是难过......’
司桃将手机拿出来,看到屏幕上跳跃着‘小惠’两个字。
其实两个人已经快两年没联系,司桃这边忙着工作,小惠那边刚好出国读书。
联系也仅限于朋友圈点赞。
“喂,惠惠。”司桃的声音相较于两年前变得更加成熟,少了当年的娃娃音。
“宝贝儿,我回国啦~准备去B市。”小惠的声音里难掩兴奋。
司桃笑了笑,抬手叫停出租车,上车后她继续说:“那你刚好住我那儿。”
“嘿嘿,”小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继续说:“那个,宫成订婚了。”
司桃垂在座位上的手指动了动,眼里一瞬间闪过慌乱,她轻轻‘嗯’了声。
“我不知道你们当初的情况,但我清楚宫成他没放下你,这次我回来,他叫我出来吃饭,问我你的近况,”小惠说:“但当时我们没联系上,所以,我没说什么。”
司桃不想继续宫成这个话题,但她不知道可以转到别的什么话题上,只好又嗯了一声。
小惠察觉到司桃的情绪不太对,她略作思索,才继续说:“宫成家里情况已经转好,而且他本人的身价对比两年前翻了六倍。”
他过得很好,司桃心想。
“桃桃,你真的不回头吗?”小惠试探着问。
司桃回答的很快,也很干脆:“不回头。”
小惠继续说:“现在的社会很难遇到爱情,你和宫成无论怎么样都还有爱在,况且,他有钱,有钱的生活可以减少许多烦恼,你们的孩子以后也会受到不一样的教育。”
“我不想原谅他,也不想回头,更何况,他已经订婚了。”司桃淡淡解释着。
会订婚,说明其实那个男人已经将她放下,可能已经把她忘了。
“我希望接下来的生活,我和他不再有任何交集,他过好余生,我也是。”司桃冷静地说。
常听人说,爱是不理智,不冷静的,但在司桃这里,爱包含理智的分析,冷静的判断。
她不想原谅,她不想自己的生活里永远记者其实司桃这个人,是个选项,是个被抛弃过的选项。
就像六岁时那样。
被扔在冰天雪地里,她哭着敲门,哭着叫喊,可惜都没用,六岁的小桃子,耷拉着小脑袋瓜,蹲在雪里,她好冷,她瑟瑟发抖抱住自己。
最后,被冻到意识模糊的小桃子被姥爷捡回家。
那个慈祥的老人,把小桃子养大,在她二十二岁那年驾鹤西去。
再过一年,小桃子就可以大学毕业了,就可以带着姥爷一起生活。
葬礼上,司桃半滴眼泪没掉,回到家里收拾姥爷遗物她也没哭,后来司桃在回学校的火车上躲到车厢和车厢中间的门边哭得喘不过气。
也是这个时间里,宫成留学回国。
他在司桃最脆弱的时间里来到她的身边,又将她狠狠抛弃。
姥爷离开后,那些家人回来了,但司桃已经不需要了。
关于自己的家庭,司桃虽然从未和宫成提起,但他问过司桃,为什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司桃当时开了个玩笑,她说:“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时刻恐惧着。”
宫成当然不信。
回到家里,司桃先将电脑打开,写完新电影的人物小传发给导演,她起身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根辣椒。
辣椒拿在手上递到嘴边,咬了一口后被辣得吐了出去。
她这才看清手上拿得是尖椒。
无奈地叹了口气,司桃把辣椒放回冰箱,又拿出一盒酸奶。
拿着酸奶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后又拿起手机。
打开微博,在搜索栏上输入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宫成名就呀~
是两个人在一起那年,司桃给他起的微博名字,不知道这个人换没换。
按下搜索键,屏幕里出现顶着他们两人合照的账号。
司桃泪流满面,捂住嘴巴哭了出来。
她颤抖着手点开账号。
IP地址:D市。
置顶的是一句歌词——‘我要怎么去形容怎么说,
失去你不止是难过......’
恰好和司桃的来电铃声是一首歌。
“我要怎么去形容...怎么说...失去你...不止是难过。”司桃哭着哼唱出来。
她哭着呢喃着:“宫成,不行......”
手指向下划,最新一条微博是半个月前,他发了张大海的图片,春天的海边,万分孤寂。
司桃在想,他是和谁去的呢?是不是他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出现在脑海时,心里好疼。
司桃握拳敲敲胸口,深呼吸两次后,整个人平静下来。
她将手机关掉,不敢再去看任何和宫成有关的消息。
司桃侧躺下来,目光所及之处是鱼缸,她不怎么会养鱼,现在缸里只剩下一条金鱼,孤独的游啊游。
就像她。
春光无比明媚,透过窗,透过纱帘,照在司桃身上。
令她在难熬的日子里感受到片刻温暖。
司桃擦干眼泪,拿出手机打开相册,一张张地翻看自己和姥爷的照片。
她眼角还挂着泪,但是笑了。
司桃记得,姥爷叮嘱她,未来的生活要开心,不要和让自己哭的在一起,要活得开心幸福。
“要活得开心幸福。”司桃重复着心里的话。
她将眼泪擦干,起身走进厨房。
两年前不会煮饭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可以让自己每餐都吃饱。
司桃拿出咬了一口的尖椒,切丝后炒了个鸡蛋尖椒。
把菜装进盘子时,她的手碰到了锅子,被烫起水泡。
司桃停下来,打开水龙头冲手,她有些麻木的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疼心里难过。
冲完手,司桃坐下来吃饭。
眼泪大滴大滴砸到饭碗里。
司桃没去擦,重复着吃饭的动作。
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一条短消息躺在上面。
消息的内容是。
——我订婚了。
霎那间,司桃觉得全世界都跑来告诉她宫成订婚的消息,就连他本人也要来说上一句。
司桃知道了,很早,她就知道了。
大海的照片在微博 : @夕茶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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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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