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同回到广济堂已经快要接近午夜,广济堂的动物们早就睡着,听见刘砚辞打开门的瞬间纷纷眯着惺忪的眼睛看向门口。
门口的铃铛一响,叮铃哐啷在半夜显得格外清脆,老鼠洞里的大老鼠率先钻出脑袋,“你怎么这么晚还来店里?有没有带吃的给我做宵夜……”
吱吱的话才说到一半,看见一群人跟着刘砚辞,大叫一声,“妈呀,这么多人。”一股脑钻进洞里不出来,其他动物,诸如刚刚出生的蟑螂,门口绿化带的癞蛤蟆还有被人恶意割去一部分尾巴的小蜥蜴等统统都藏起来不敢冒头。
只有毛豆豆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走到刘砚辞丢给它的旧毛衣里睡下,初白跟着它往里走,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参观广济堂。
刘砚辞说道,“随便参观,就是最里面那间别去,有非常吓人的动物。”
初白抑制住自己好奇的目光,“谁要参观?我只是想看看毛豆豆白天待的生活环境。”
忽然过道架子上的笼子砰的一声吓得初白一震,可是笼子上盖着毛毯,初白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动物,她好奇地想要挑开毛毯,可手指指尖还未靠近,笼子里的动物又是砰地一声。
“很吓人吧。”
忽然凑近的刘砚辞做了个鬼脸,“想不想知道笼子里面的是什么?”
初白脸煞白,想也没想便回答,“不想。”
“哦,既然不想我就不揭开了,本来想说你如果好奇我就给你看看。”
“你!”
初白扭头走到外堂气鼓鼓地坐在小辉妈妈身旁,刘砚辞照旧从里屋拿出自己的那个黑包。
“你该不会要向上次那样画一个圈,然后将仔仔放在中间?”
刘砚辞噗嗤笑了出来,“原来你还记得那次,我以为初医生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初白瞬间冷脸,“谁记得!我记得是你砸晕了我。”
“你是怎么晕过去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刘砚辞不紧不慢地拿出自己的石碗,又掏出那把生锈的剪刀想要剪开仔仔尸体外包裹的塑料袋。
小辉慢慢走过来平静地看着躺在桌上的仔仔,“我可以自己来吗?我想为它最后做点事。”
刘砚辞点点头,“你确定吗?它现在在塑料袋里,你看不清楚,可我必须告诉你,它的尸身被卡车碾压过,面容非常不好。我本想拿进去先替它修饰一下身体,但时间不够,马上要午夜了,我们必须直接开始。”
“我理解,我可以,我有心理准备。”
刘砚辞点点头,“宠物离世,这些事最好是主人亲自做,一来能很好与之告别,二来它到阎王殿时身上有你的气息也不容易被小鬼们欺负。”
小辉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还有什么忌讳你一定要和我说,我不能再让别人欺负它。”
小辉的奶奶在一旁听了半晌和他妈妈说道,“说的一套一套,也不知是真是假,我看他就是骗钱。”
小辉妈妈不理她,兀自站在小辉身后,“妈妈知道你很难过,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花多少钱也没关系。”
“谢谢妈妈。我知道你为了养我花了很多时间和金钱,也逼不得已总是要和一些人维持良好的关系方便你外出时照看我,这些我都明白。”
小辉眼底的青灰色越发严重,大家只觉他是日夜思念仔仔没有休息好,只有刘砚辞看出了些端倪。
刘砚辞把生锈的剪刀递给他,“你剪吧。剪开之后将它拿出来抱入这个圈子里,小心尽可能地不要再次损坏它的遗体。”
小辉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刘砚辞完全忽略初白那种瞧你这个神棍的目光,穿上道袍拿出白烛和香炉。初白很想问他仔仔会不会向上次那白狗一样醒过来,又得压制住自己的好奇。
初白的心思则完全没有在刘砚辞身上,她心中OS:初白,你的脑袋也昏了头了吗?那是你由于加班劳累过度产生的错觉,白狗那是神经元弹跳……对对对……子不语怪力乱神。
刘砚辞觉得初白嘴里这么碎碎念有点可爱,小声说道,“放心,仔仔的灵魂是干净的,它不会像你那日看见的白狗一样这么欺负你的。”
“我又没问你。”
“嘴硬。”
刘砚辞的那把黑色大剪刀生锈得非常厉害,但小辉拿着它剪开塑料袋却异常顺畅,在刀峰生锈的边缘还藏着若有若无的锐利锋芒。
在剪开的一刹那,一股腥臭扑面而来,随即仔仔被压得惨不忍睹的脑袋掉了出来,小辉忍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仔仔弄疼你了。”
初白完全不在意这难闻的气味,双手托住仔仔的头,“没事,你放心剪,我在这托着。”
两人合作下总算捧着仔仔四分五裂的身子放在刘砚辞用盐围成的白圈里。
小辉奶奶忙捂着嘴想要吐,却看见小辉眼睛余光,忙止住自己的举动。
见初白望着仔仔的尸体出神,他问道,“可怖吗?”
初白道,“我从来不觉得动物可怖。”
刘砚辞道,“仔仔的灵魂有可能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干净的了。”
小辉整个人都被一股黑色戾气笼罩,但这些大多数人是看不出来的,他接过刘砚辞点燃的三炷香插在香炉里。
小辉妈妈掏出刚才想要祭拜的生肉,“小辉,这个你给仔仔吃,它爱吃的。”
还有十分钟就要过十二点,刘砚辞必须要快速超度仔仔的亡灵。他依旧拿出那只石碗,只是超度过程并没有那日超度白狗那么复杂,他只在碗里倒上一杯清水放在香炉前。
“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能碰这个石碗。”
香炉里三炷香的香灰很快滴进清水里,让这碗清水混沌不堪。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碗清水浑浊水面在三炷香面前慢慢卷起一个小小的漩涡,里面渐渐出现仔仔的两个鼻孔,随即是那双小眼睛一闪一闪探头探脑。
小辉没料到会再次看见自己的宝贝,他沙哑地叫了一声,“仔仔。”
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均被小辉的这一声给吓了一跳,因为她们除了看见碗里的漩涡,什么也没看见。
仔仔乖巧地点了点头,扭了扭它的小尾巴,吐出舌头慢慢靠近小辉。
“对不起,仔仔,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
仔仔扭扭头,又爬近小辉几寸。小辉看向刘砚辞,他点点头,“它能碰你,但你不能主动碰它。”
“仔仔,这是妈妈给你留的肉,你吃一点吧,吃了好上路。”
小辉奶奶虽然看不见仔仔,但也想伸手去勾小辉伸手的方向。
小辉尖声叫起来,声音犹如从地狱传来,“不许你碰它!”
小辉奶奶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乖乖缩回手。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地呵斥道,“你给我跪下。”
奶奶指着小辉说道,“你让我给一个畜生跪下?”
小辉扬起下巴,毫无反驳余地地说道,“是的,你想要救冯齐就得跪下。”
奶奶咽了口唾沫,慢慢地跪下。
仔仔从很小就跟着小辉,它是在一个很天真很快乐的环境下成长的,所以它似乎也没看见奶奶,只是乖巧地拿脑袋蹭小辉的指尖。
刘砚辞说道,“或许仔仔不想见到她,也不在意她的忏悔,只想见你最后一面。”
小辉望着仔仔目光柔和,声音也不大,但在这夜晚听起来却十分恐怖,“刘老板,它为什么不化作恶灵报仇?”
刘砚辞道,“它不会的,因为它所有的心思和记忆都在你这里,你给它的统统都是快乐,它只会记住这些。”
“可是我不甘心!我要让还是它的人付出代价。”
刘砚辞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阻止你想做的。好好和仔仔告别吧。”
小辉眼里的诧异稍瞬即逝,仔仔似乎不满意小辉瞬间的失神,拿脑袋又蹭了蹭他,“仔仔,投胎之后下辈子再来找我好吗?我保证不让你再受欺负。”
仔仔点点头。
三炷香很快就燃烧殆尽,仔仔也渐渐消失不见,最后的最后仔仔摇了摇尾巴,似乎嘴角也带着笑。
小辉奶奶小声对他妈妈说道,“这人是不是骗人?怎么我们都没见到什么魂魄,只有小辉见到了?”
小辉道,“仔仔走了。”
刘砚辞说道,“后院的火炉我已经点燃,我会把仔仔火化,你想留着它的骨灰吗?”
小辉想了想回头看向自己妈妈,“它喜欢热的地方,我家太冷。”
小辉妈妈说道,“那我们就把它带去一个温暖的地方,把它葬在那,好吗?”
“好。”
仔仔被火化之后,刘砚辞把它装进一个小罐子递给小辉。
小辉妈妈说道,“刘老板,辛苦你了,连带你找到仔仔加上超度火化一共多少费用?”
初白想到那日超度小白狗他开口就要三千,这回这么辛苦怎么着也得翻个倍吧。
刘砚辞一夜未睡,摩挲自己下巴上的胡渣,掏出一个计算器,“电费10元,煤油算你20吧,加上税金……你给我201块。”
小辉妈妈简直不敢相信,“那仔仔的超度费用……”
“仔仔的灵魂太干净了,我超度它是为我积功德,若是再收取费用,就是我的不对了。”
“谢谢你,太感谢了。”
小辉奶奶激动地看着小辉,“小辉,你可是答应我的,我来仔仔这诚心忏悔,你就答应就小齐,你是大孩子了,说话得算话。”
“你是诚心忏悔的吗?”
奶奶一愣,“是,我当然是的。”
“那么冯齐呢,是诚心忏悔的吗?”
“他……”奶奶本想说他还是孩子,可见小辉面色不对劲,脸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阴鸷,“他……他是的,他……回头等他病好了,我让他也跪在仔仔面前忏悔。”
“好,我答应你捐赠骨髓给他。”
“真的?”奶奶欣喜,跪一晚上也值得了。“我就知道小辉你是个好孩子。”
“前提是他还有捐赠骨髓的必要。”
小辉妈妈问道,“小辉你什么意思?”
“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忽然跟着你们出来吗?我为什么大半夜就穿着棉拖鞋跑出来?”
小辉奶奶这才想起来由于答应小辉妈妈来祭拜仔仔,而医院要催缴费用,她不放心冯齐所以才将他寄放在小辉家,她是把冯齐哄睡着之后才来的。
奶奶试探问道,“冯齐怎么了?他怎么了?”
“你们出门之后没过多久他就醒了,他吵着要找你,我哄了他几句,他觉得口渴要喝水,没想到一口水喝下去便开始吐血,我急着出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小辉毫无惧色毫无感情的眼眸转动几下,仿佛机器人一般看向自己奶奶,“我想现在他应该不会继续吐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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