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岸边凉亭,凉风习习,皎月流光。
“这样拿别人东西,是否不道德?”
谢俊德:“哈哈哈嗯。”
“不过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呢?”谢俊德攀着花容失衣袖握人腕子,花容失深深皱眉,直接反手拧了。
谢俊德呦一声:“人看着瘦弱,力气挺大。惊人骨,原来不止跳舞唱歌,还真是练家子?”
花容失才意识到惊人骨是在喊他。也是,七月一舞春江月夜,稍有名望名声之士,都赴了那场夜宴,“惊人骨”的称号就传开了。
谢俊德老实收手,放回鬼门关,心平气和地欣赏美人:“你和我们赵小主关系不错啊?”
“与你何干?”花容失冷淡答,并不想与此人多费口舌。
谢俊德自觉无趣,无奈拉扯嘴角虚假一笑:“好好好。那我走?”
他走一步三回头的,让花容失对他的印象更不好了。
确定四下再无旁人,花容失才准备将赵无澜拖起来。
然而,他一转身,一双明眸如星,赵无澜正撑脑袋看他呢。
“你,没醉啊。”
赵无澜的眼神仿若审视,在九月清冷深夜里,显得深邃冷寒。
花容失经不住他长久凝视,即使李眉清强制他每天至少笑十五次,他还是不能够将表情,神色,语气收放自如。
“……既然你清醒,也不必再劳烦我。”
花容失一落话,才知语气言辞不对。他略显局促地转过身,攥着的手变成提衣角,尽量云淡风轻下亭阶。
赵无澜忽然起身,高个子投下暗影,他冷不丁抓住花容失胳膊,让人转过身来:“怎么,你不敢面对我?”
花容失牵强地扯一下嘴角,回身,却蓦然撞入赵无澜眼眸,惊惧神色之余,还像一只迷失了的小动物。
赵无澜比他高出半头,水系之威压如黑夜的深海,难得叫他心虚慌张如此。
静谧无人之夜,桂香远淡,残酒愈显醇厚。
耳垂温红,花容失感觉自己脸在慢慢发烫,在这无端的对视中率先败下阵来。
恰在此时,赵无澜猝不及防扼住他咽喉,强迫他又抬起头。
“你行迹着实诡异啊。怎么我做什么事都能碰见你?”
花容失本身清瘦,赵无澜掐他用了水系内力,这下只有脚尖能挨到地面了。
“不主动解释一下?”
赵无澜扼得更紧,花容失面色阵红,偏头艰涩地咳嗽。他扒赵无澜手指:“你这样……我,怎么说话?”
赵无澜意兴阑珊,松手放人,神色的严肃冷寒竟一扫而空,他回身坐在凉亭,翘着二郎腿,又成了一副玩世不恭二世祖模样。
“……”
花容失又虚掩着咳了几声,才仔细回答了:“容失的故乡在木贰陆,幼时因家中贫困,被卖到中陆。中陆看我有几分天资,故而着力培养,处处模仿前人,连这张脸都不是我的。”
“赵小主似乎时常将我认作他人,或许是这张脸的缘故。但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无人想要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容失不胜惶恐,也实属无奈。”
“中陆虽好,终非故土。七月舞罢,中陆许我一方庭院,赠我三两薄田。原是跟赵大陆主索来的笑靥子故居。容失无意冲撞赵小主,只是赵小主额外针对我。若小主不愿容失带走转圜院,留在此地便是。”
赵无澜轻轻笑,撑着半边脸暗讽:“留在此地?留你在水叁陆编故事么?”
花容失内心无语且忿忿,他都装得如此低声下气了,赵无澜怎么还不相信?
“你……赵小主,如何才能信我?”
“我永远不会信你。”
赵无澜这个鸟人直言,又磨磨自己指甲,补充道:“除非你把所谓原貌给我看。”
花容失转身就走:“你太不礼貌了。”
赵无澜抱臂,一副随便的样子,自行慢悠悠晃回了方圆十里宫。
夜已深,赵晏清和长孙琰早美滋滋睡了,赵无澜也不想惊扰旁人,直接翻墙归家。他路过雪楼北殿,顺手摘了个梨子洗了吃,而至观潮南殿,出乎意外,有人等候已久。
“殷许秋?”
赵无澜丢了梨核,摆衣就座,没个正形。
殷许秋闻言回应:“正是。我于水叁陆待了五个月,明日便告辞,想再与赵小主一叙。”
赵无澜闭眼睛,托下巴歪头假寐:“那也太晚了。”
他不必要补充:“忘年交,你要早睡早起啊。”
“……”殷许秋噎了一下,感觉受到了攻击,“我是来说正事的。你熬一会儿吧。”
“要不然你写下来,我明天再看,”赵无澜站起来伸懒腰,就要一走了之,“充足睡眠才能让我长更高。”
“毕竟,有夫之男与寡帅之男共处一室也不好。”他说罢,忽地拉开一扇窗,窗外的栖寒宫被逮个正着。
栖寒宫尴尬,索性直接翻了进来。
殷许秋掩面,无语。
“算了。我长话短说,”他也站起身,简略道,“据我近月里游访水叁陆所见,谢家商行垄断行为愈发严重,甚至有偷税漏税之嫌,长此以往,不利于商业发展。”
赵无澜碰见损人的事,一下来了精神,与殷许秋一拍即合:“不愧是我的忘年交!我正想搞他呢。”
三人重新坐下,围成一桌打开了话匣子。
栖寒宫强行增加存在感:“赵小主为何今日偏偏选择了那鬼门关木雕?”
赵无澜方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不由疑惑:“老板又是你……你一人究竟分饰几角?”
栖寒宫嘿嘿笑——那还不是这些年为了跟随殷许秋。
木雕话题无疾而终。
赵无澜脸色变得快,难得眉眼弯弯:“上次说的金壹陆内部有问题,我还记得。”
“今日接触,谢俊德这人我不中意,忍不了他在我水叁陆耀武扬威。”
“据我放的眼线得知,谢家要在今年十月底温度下降之前,再从火肆陆海运来一些极为珍贵的货品。”
“我的计划,就是把他家货船搞翻,”赵无澜痞气一笑,大快人心模样,“等噩耗传来,他就要赔股东钱。那时,再严查偷税一事,罚款罚到他赔不起,我们顺手拿罚款去收购他家跌股的产业。”
栖寒宫啧啧轻叹,殷许秋不予置评,还要等实际操作结果。
“那又跟金壹陆有何关联?”栖寒宫问。
赵无澜早有奸计:“金壹陆遍地生金,西海棠跟我说李泯然那具骨头若放在黑市,售价亦极高。到时可让西海棠放消息,告诉谢俊德去金壹陆捉人,以暂缓燃眉之急。”
“如若败露,就会引战闹事,我就可以代表水叁陆,去金壹陆交涉,一探究竟了。”
栖寒宫:“你好坏啊。”
赵无澜呵呵一声,而后就下逐客令:“行了,赵小主很累的。我要睡了。你们自便。”
“……”
殷许秋把栖寒宫带走,栖寒宫随着殷许秋去霖华听雨开上房。
途中朗月稀星,水叁陆虽物阜民丰,但也并非不夜城,子时之后就没人了。
“你还怨我当初杀了李泯然,现在看来,是不是还有用处了?”栖寒宫将胳膊折在脑后,大剌剌走在街上。
殷许秋步步沉稳端方,如玉松一般:“若你不杀,或许直接免了金壹陆那一程呢。”
“不过……那赵小主也是挺无情的,日后怕不是个阴晴不定、心狠手辣之辈。”栖寒宫说着话时声音放低许多,大抵是故意想凑近殷许秋耳畔。
殷许秋却没有谴责他背后论人,反倒有些默许之意:“水火二元素在五行中本就不是善茬,二者相克,想必对性格有潜移默化之作用吧。”
栖寒宫笑:“那你呢?”
“亦不如何。”
殷许秋瞥他一眼,满身淡漠地迈开长腿,登上霖华听雨的台阶,径直关门进客房去了。
……
另一边,南山不远,转圜院中。
大半夜,某病秧子还不睡,在院里晒桂花。他坐在小木凳上,黑发随意半绾,青纱袖亦挽起到上臂,露出的白皙皮肤浴着月光,是真不怕有登徒子翻墙而来。
他只是去驿馆,取长孙否给他的回信而已,回头遇见赵无澜属实巧合——下次再也不管那人的闲事了。
“容失,见字如晤。你信中有云,言你在水叁陆暂时安家,我很为你高兴。而彼时,我正于西海海蚀崖修炼,近日感火元素有增强之势。想必不出明年,就能再与你彻夜长谈,把酒言欢——哦,你不喝酒,哈哈……不仅如此,饮茶也醉!罢了罢了,为了接收你的信,还要特意跑去水叁陆给第伍陆建的驿站里去。就连笔墨都是借店家的……哎呀,店家催我了,总之,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写到后边,明显速度加快,连笔墨都粘连潦草了。花容失无奈笑笑,又小心翼翼将信封收好。
二人保持联系,不见的数月中常有书信往来。
后来,一并收被主人到了珍宝匣里。
而又多年后,那些故人信件,皆浸染了旧年纷纭的梨花香与尘埃。
……
花容失踱回房中浴洗,浸在氤氲热气中,却总觉得脖颈处隐隐发疼。
上次赵无澜用水系内力抓他肩膀亦是如此,那回痛感甚至持续了好几天。
故而洗罢,他拿铜镜映着脖颈的皮肤,左右观照一番,那块皮肤微有泛红,而扒下肩膀衣衫,肩膀处好似重新生长出皮肤,比他现在的肤色更白,因此还算明显。
花容失披好内衫,吹灭灯火上榻,不禁陷入沉思。
假若想要恢复原身……看来,水元素必不可少。
赵无澜大哥的阴谋诡计处理内政随便看看就行……不要深究……这卷整体都在过渡与铺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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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清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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