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书钰醒来的时候,觉得光线有些暗沉,立马坐了起来,心道坏了,睡这么久,晚上还怎么休息。
结果坐起来一看,才发现自己小竹床的周围,被竹子隔了起来,被隔出了一个小房间。
季凌抗着一扇新打的竹门进来,见阮小公子已经坐起来了,便道:“阿钰,是我吵醒了你吗?”
阮书钰扶额,“没有,我都没听见你的动静。只是睡饱了,便起了。”
季凌这才放下心来,道:“阿钰,我刚刚见你皱着眉,便知是日光刺着你了,便想给你做个小屋,挡些光线。”
阮书钰见季凌体贴,想得周到,便眉眼弯弯,笑眯眯道:“谢谢阿凌了。”
过了段时日,土已经足够软了,清河村的各家各户,都忙碌了起来,有牛的人家,开始赶着牛去耕地,没有牛的人家,便是家里的壮劳力在前头拉着木犁,后头跟着自家娘子,边往下压木犁边快速弯腰,捡拾地上被木犁翻出来的草根。
不管是拉木犁的汉子,还是后头捡拾草根、压着木犁的娘子,都不轻松。
季凌家倒是轻松了不少,阮公子买回来的铁犁帮了大忙,两人现在一块吃食,阮书钰还给季家买了粟种,又不收银钱,两人干脆一起种了。
以前臻儿小,季凌家的一亩田,都是他师兄帮着他们一起耕作,老封爷年纪也大了,没法在封不寒犁地的时候搭把手,因此季凌在耕完了自家田后,再去帮他师兄家耕作。
这会有了阮公子,不,是有了阮公子买的铁犁,季凌和封不寒耕作的便快了些。
天边刚泛起微光,阮书钰与季凌一同下田。尽管阮书钰从未种过田,却也不甘示弱地努力着,只是手法笨拙,身型手忙脚乱的,看着颇为可爱。季凌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
阮书钰转头看过来时,见到季凌嘴角的笑意,也笑了,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哈哈,阿凌,让你看笑话啦。”
季凌摇头轻笑:“阿钰,这哪里是笑话?你未接触过农事,做成这样已经很是不易了。”
两人相视一笑,低头默契地继续劳作。
谁知到了夜晚,阮书钰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额头上的汗珠不再是因为劳动,而是因为高烧。季凌听到阮书钰的呓语,出来查看情况,见阮书钰形貌,心中惊慌,忙用手背探了探阮书钰的额头,发现滚烫得异常,立刻变了脸色:“阿钰,你这是发烧了!”
阮书钰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我……没事的,只是有些累……”
季凌不敢耽搁,立刻奔向林家,半夜敲门。林大河开了门,见状,急忙将牛车准备好。季凌在车上焦急地说:“阿钰的情况我不敢大意,村里的赤脚大夫我信不过,我们必须去百草堂。”
牛车颠簸着前行,阮书钰缩在棉被里微微颤抖,季凌紧紧握住他的手,满心焦急。终于赶到了百草堂,云大夫见到阮书钰的模样,面露震惊:“这小娃娃体质本就虚弱,如今这样劳累,实在不该。再晚些,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
阮书钰意识模糊,勉强开口:“我……”
云大夫摇头,安抚道:“你先别说话,尽快去了这热度最紧要。”
季凌在旁边陪着,神情依旧凝重,不时看向阮书钰的脸。
云大夫开了一副药方,叮嘱季凌:“这几日务必让他好好休息,别再劳累。”
季凌点了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云大夫。”
阮书钰哪里知道这副身体这么弱,他白日里跟着下田,也没觉得干了多少,谁知晚上便烧得昏天黑地。
接下来季凌哪敢让阮小公子下田,正好封不寒上门献殷勤,便拉着他师兄,先给阮公子的两亩田耕了,阮书钰便和臻儿一起,在田里做些轻省的活,回家再准备香甜可口的饭菜。
饶是如此,整个春耕下来,也把阮公子累得够呛。
就连封不寒和季凌,这两个身强体壮的少年,也累得不行,哪怕阮书钰顿顿变着法子做饭,这两个少年还是瘦了不少。
种田这活计,实在熬人,一年辛苦劳作下来,也就混个半饱,阮书钰实在有些心累。
得想个其他法子赚银子了,阮书钰盘算起了赚钱的事。
其实每年农忙时,季凌都会瘦不少,他虽然顶门立户,但今年也才十五岁,往年和师兄忙完归家,随便吃口老封爷做的饭,也没尝个什么滋味,今年有了阮书钰,至少吃食上丰盛可口些,让他们更有劲的在田里耕作。
而且阮书钰舍得放料,他们身上也比以前有力气,这还是阮书钰和他们说的:“盐这东西,多吃了不好,但少吃了,人没力气,还是吃适量的好。”
特别是他们劳作流汗多,更要补充些盐分,但盐巴精贵,乡户人家在农忙时会多放一点,但也就一丁点,一大家子一分,看着也没多多少,所以这段时间,农人又辛苦又失了力气。
忙了这好些时日,三家的田终于耕透了,粟种也种了下去,封家有三亩田产,他们爷俩正好够一年嚼用,加上季家和阮书钰的田,刚好六亩田,算是田产少的人家。
林家光田亩就**十亩下等田,因此他们家除了用牛拉着耕作,也会有几个壮劳力拉着木犁,这样耕作快些,不会误了农时。
他们家人口多,一年要种四十亩以上的田才够让一大家子一年里每日顿顿吃干饭,剩下几十亩田,即使再怎么精心耕作,交了四成田赋后,每亩也就最多剩下两百斤,按照粮铺粮价,一年到头一大家子几十口人,也只有三千六百多文的收入,所以他们家也不敢天天吃干饭,也只有农忙时节,还有林晚章归家的时候,才会让一大家子敞开肚皮吃饱。
清河村田产全是下等田,交完了四成田赋,家里每亩剩下近两百斤粟,都已是乡民辛苦劳作,精心伺候出来的。
如果林晚章日后中了秀才,本朝规定,中秀才者,名下一百亩田产免去田赋,成举人者,名下三百亩田产免去田赋,若有幸中了进士,那名下一千亩田产不需要交田赋。
为官者哪个不是养奴蓄婢的,真靠朝廷发的那点俸禄,如果是个清官,不贪墨银钱,那一家子几十口人,根本养不活,更别说在官场上的应酬了。
因此这些中了进士做官的人,如果出身平民,家无恒产,名下一般都有同乡或同族的人将田产挂靠在他们身上,只需给他们交二层田赋即可,以供他们吃喝。
林家出了金水县第一个十岁便考中童生的小子,怎么可能误了自家小子的前程,因此林家虽是富户,日子却过的和普通乡户人家一般,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顿肉,一家老小肚子里也缺油水缺的厉害。
阮书钰他们忙完后,又将铁犁借给了林家,林家让牛拉这铁犁,耕地速度比往年快了几分。
忙完了春耕,阮书钰去了县里,很是买了些新鲜食材,这些往日里都是富贵人家的吃食,他不惜银钱,买了回去,准备做些大荤,烤鸭、四喜丸子、叫花鸡、东坡肉、红烧鱼,给家里几个人补补。
为了做好,还让季凌和封不寒师兄弟,在院里砌了一道烤炉,将腌好的鸭子放进去烤制。
又趁着烤炉,将封不寒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新鲜羊乳,加了面粉鸡蛋,还有后来他炼制提纯的白糖,准备做奶油小蛋糕。
阮书钰在火炉前忙着,没注意到旁边抱臂站着的封不寒一直盯着他。
封不寒前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的,也没心思想其他的,这忙过最辛苦的时节,心思又活跃了起来,这会见那如玉的阮小公子,正弯腰在那打着蛋清,目光移到某处,眼神极为暗沉。
屋里灶上也在烧着,季凌出来抱些柴火,准备进屋,就见他师兄目光极为不对,顺着那目光看去,眼神像被烫了一下,连忙转过视线。
他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嗓音隐含怒意:“师兄,别在这闲站,回去叫师爷来。”
封不寒闻言,瞥了一眼脸上微怒的师弟,轻笑了一声,“这便去。”
他这师弟倒也颇为有趣,不知是不是和这阮小公子同处一室久了,竟对那小公子有了些占有欲,连他这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兄,多看一眼都不准。
阮书钰打了会蛋清,有些手酸,听到他们师兄弟二人在说话,便望向封不寒:“不寒,快去快回,回来把这蛋清打了。”
因他叫封不寒师兄,让封不寒听着不顺耳,总觉得这阮小公子像是他师弟的小娘子一样,随着他师弟称呼,因此强烈要求阮书钰改了。
阮书钰的眼中,封不寒还是个孩子,闹着脾气要改称呼,也就随他了。
封不寒朗笑一声,连连应声:“这就去,我的小娘子。”
季凌眼神如刀一样,一刀刀甩在封不寒身上,阮书钰也怒道:“再叫我一遍小娘子,就把你下三路给切吧切吧剁了,让你做个真正的小娘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