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心里骂道:“你跟谁装呢,更高价钱的有,就那府城的相公馆,要是有门路卖进去,说不得能拿到足足三十两银子,让人家老季家断子绝孙呢,你比老子还狠。”
李大之前就想使点劲搭上那相公馆的人,但人家都不理会他这个穷乡僻壤的中人,还说这穷乡僻壤能出什么好苗子。
季家那小崽子,虽然长相尚可,但面目不似楚人,确实不是什么好苗子,李大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他嘴上却说:“还有一户人家,想买个孩子回去给家里独女做童养夫,价格给高了一两,在坪山坳。”
村长看李大一直打马虎眼,知道不给这小子点好处,这小子不会尽心干活,于是道:“李大,你于叔不会亏待了你,你卖出去,你我二八分怎么样?卖到价高的地方,小季能有个好去处,你我也能得点钱两,也能给季凌好好办个丧事。”
说完,又威胁道:“我那在县衙做主簿的亲家叔叔,前日里告诉我,说衙门里要规范中人行当,你是我们村人,我知会一声,亲家那边定会对你多照应照应。”
李大无声骂道:“呔,你个该进棺材的老丧鬼,你什么都没干,平白得银子,让老子给你干活。还什么亲家叔叔,你只是人家一个侄子妾的父亲而已。”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大忙拱手道:“那就多谢于叔了,季家那小季,我会找个价格给的最高的地方,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这边两人在冒着坏水,压根不知道阮书钰回来了,还带着季家兄弟二人和老封爷一起去了县里。
他们收拾好床铺,老封爷和臻儿在桌前吃晚食,云大夫已经去隔壁院子休息去了,阮书钰坐在季凌的床榻前,以口衔食,小心地喂着季凌。
这些病人的床榻,都在一间大屋子里,和前头医馆是相连的,因此空间很大。他们吃晚食的桌子,就摆在几个床榻中间,此时偌大的医馆,只有他们四人。
老封爷本来吃着饭,因交了银子的,所以他便不像在家中一样,只吃个半饱,便多盛了一碗。回头却见阮小公子低头垂眸,神色动作都颇为温柔,小心地照顾着自家昏迷不醒的徒孙,看着景象,心里突然觉得怪怪地。
可能是医馆的烛光太过温柔,让他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已经早逝了几十年的娘子,曾经也是这样照顾在山上打猎,被野兽咬伤的他。
阮书钰可不知道老封爷思绪飘到哪里去了,季凌自主吞咽困难,这里又没有其他辅助喂食方法,他只能漱了口,用嘴巴喂了,为了防止季凌呛住,动作非常小心谨慎。
饭后,阮书钰找了医馆提供的木盆,带着臻儿去后头天井里打了几盆水,给老封爷还有自己和臻儿洗漱干净后,又给季凌身上仔细擦了一下。
老封爷前些时日也常来帮他徒孙擦洗,但这两日他摔在家里,也没法来季家,所以阮书钰便将季凌仔细擦了干净,让季凌躺的舒服些。
现在已是晚间,医馆的门已经关上了,现在医馆里只有他们几个,都是男性,也都是自家人,阮书钰也没忌讳什么,便将季凌身上已经脏了的衣服脱下,想着明日洗了。
他来的时候没有带换洗衣物,好在现在气温高了些,明日一早洗了,晚间便能给季凌换上,再加上季凌现在昏睡着,也没什么意识,用干净棉被盖着就好了。
擦到一处时,大大咧咧地也给擦干净了,毕竟季凌有的,他都有,只是觉得季凌本钱果然不小,让他心生羡慕罢了。
阮书钰以前常常带着自家侄子,因此很是会照顾人,这会将季凌当作大号孩子照顾,倒是很得心应手。
老封爷在旁边床榻上躺着,见状很是啧啧称奇,要不是以前便知,这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还会做饭,今日必定要受到震撼的,不过饶是如此,他见阮书钰手脚颇为熟练,心里还是受到了些冲击。
“钰哥儿以前过的什么日子?明明是个小公子,却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真是怪哉。”
老封爷暗暗叹着,心里开始想着,是不是钰哥儿在大户人家不受宠,也是了,如果受宠的话,怎会来他们这穷乡僻壤过活。
今日几人都累了,阮书钰忙完后,便抱着小臻儿,在小竹床里睡下了。
小臻儿睡在他的怀里,不一会儿,便睡熟了,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小小的娃娃,眉间竟然皱着。
阮书钰心生怜惜,轻轻地吻了一下小娃娃的眉间,轻柔地拍着小臻儿的后背,吹了烛光,耳边听着老封爷的鼾声,还有后院天井里偶尔传来的虫鸣声,很快也睡了过去。
这样过了两日,第三日一早,阮书钰照常给季凌喂食,因他照顾得好,也仔细,将季凌的口腔内部也清洁干净,又跟云大夫学了一套推拿手法,常常给季凌按摩全身,因此季凌脸色红润,没有昏迷已久的虚弱苍白。
阮书钰像往常一样,将食物衔在嘴里,然后轻轻抬起季凌的头,将唇贴近他,缓缓喂食。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今日季凌竟有了反应,竟伸出舌主动讨食。阮书钰猝不及防,自己的舌尖被季凌卷入口中。
更让他尴尬的是,季凌的眼睛此时已然睁开,从朦胧逐渐转为清醒,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震惊,清楚地表明对方已完全清醒。
两人四目相对,都愣住了好一会,一时间没有其他动作。
阮书钰眨眨眼,然后又眨眨眼,连忙退开,他既惊喜又尴尬:“阿凌,你醒了?”说罢,又慌忙解释道:“我正给你喂饭,你醒了正好,可以自己吃了。”
季凌还在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面色微红,心中充满了惊讶和羞涩。他低声道:“阿……阿钰,我……”他语无伦次地开口,却难掩眼中的柔情。季凌稍稍侧过身子,试图掩饰自己心中的波动,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阮书钰,显然还处于刚刚两人唇齿相依的记忆里。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好在小臻儿见到阿兄醒了,高兴地跑过来抱住季凌:“哥哥,哥哥!”
季凌搂住臻儿,连连应道:“哥哥在,哥哥在。”
老封爷扶着床铺走了过来,抓着季凌的手臂,老泪纵横道:“阿凌,你终于醒了。前几日,老汉还以为,还以为……”
老封爷慈爱地看了一眼阮书钰,道:“多亏了钰哥儿,要不是他带着你和老汉来百草堂,老汉和你都要去地下相见了。”
季凌看向阮书钰,目光专注中带着柔情:“阿钰,谢谢你。”
阮书钰道:“阿凌,我听小山哥说了那日的事情,是我该谢谢你啊。不过,若是日后那些恶役再来,我们不需与他们争执,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你在我心里,比那些死物更为重要。”
季凌点头,他没想到那些衙役竟然下如此狠手,不过日后再发生此事,他还是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毁坏阿钰的家。
云大夫过来把了脉,道了声:“醒了便好,我写张药方,你们抓些药,可以回家将养了。”
其实当日他听说季凌已经昏迷高烧了好些时日,才送到百草堂,便觉得季凌福大命大,体制强悍。
当日他见阮书钰给季凌拆开纱布时,见那道狰狞的伤口上都是褐黄色的药粉,伤口只略微红肿,便说这药有奇效,还问阮书钰是何人的药方。
阮书钰不敢说是现代的碘伏和云南白药粉末,便道:“是乡下赤脚大夫调配的草药。”
云大夫还起了念头,想着过些时日要去清河村拜访那位赤脚大夫,探讨药理。
阮书钰怕云大夫真跑去清河村,便道:“胡大夫说这是他家祖传的草药,只剩这一些了,我们花了好些银子,才得来的。胡大夫手上已经没有了。”
听这草药已经没了,云大夫只好叹息不已,打消了找那位大夫探讨医术的念头。
之前胡大夫给季凌上的药,只有轻微消炎止血的作用,阮书钰不仅给季凌处理了伤口,还给他喂了些退烧药,季凌本身体质强悍,因此才能恢复过来,否则季凌即使醒过来,也变成傻子了。
老封爷的腿还需治些时日,家里还有田地需要忙活,阮书钰便带着季凌兄弟归家了。
好在昨日做完苦力的林大河来百草堂看了看季凌,还问他们有没有东西要带到县里,说林家今日正好将这段时日攒的山货卖了,要赶牛车来金水城。
所以等林小山在相熟的酒楼卖完山货,赶着牛车来百草堂时,就见到在门口站着的季凌,林小山喜道:“阿凌,你醒了!”
他很是高兴,前些日子,季凌迟迟不醒,村里的胡大夫便不来治了,只让季凌在家等死,好好一个人成这样了,他们林家上下心里都不好受,只以为人没得治了。
没想到百草堂的大夫,医术如此了得,比村里的胡大夫高明了不少。他们林家虽是富户,要是谁患了病,也是找胡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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