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各地土地良劣不一,所以粮食亩产也没个定数,便按上等田亩产五百斤,中等田亩产四百斤,中等田亩产三百斤来收取四成田赋。
其实整个金水县,大部分都是下等田,只有极少数的上等田和一部分中等田,在金水县,中等田已被算作是良田了。
乡民们勤肯,所以一般出产的粮食多是高于官府定的亩产数。比如清河村,像林家的下等田,每亩都能达到三百四十斤左右,他们只需将其中的三百斤交四成田赋便可。
除了四成田赋,每家每亩还要交十斤的损耗粮,毕竟粮食是官府派人来拉走的,后期经过县衙上下管赋税的人一一核实,最终运入府城粮仓,中间总会有所损耗。
朝廷虽然允许有损耗,但各级衙门不愿意损耗出在自己这,毕竟对自己政绩有影响,所以从最低级官府收田赋时,每亩田便会多收取十斤。
但有些家里没有壮劳力的,或年老体迈、或因病致残的人家,收成可能还不到三百斤,但他们也必须按三百斤标准交四成田赋,因此这些人家口粮更紧张些。
对于这些人家,官府也不会特地去照顾。官府没办法去这些人家田里,将一颗一颗粟粒称重,最后得出他们收成不到三百斤的结论,所以官府压根不按照实际收成去收赋税。
如果按照实际收成,那东家说今年收成不好,西家说今年收成不好,官府哪有人力物力,去治下百姓的田间,一颗颗粟粒帮着数呢?
阮书钰名下有三亩田,季凌名下有一亩田,一共四亩田,按照亩产三百斤的标准,一共要交四百八十斤未脱壳的粟粒。
袁小满和步进来的时候,已经带好了麻袋,这下便帮着阮季二人装粮食。
称重无误后,季凌又将四十斤的损耗粮递给了步进。袁小满便在两册上写下:实收清河村阮书钰三百六十斤粟税。实收清河村季凌一百二十斤粟税。
又在另一本账册下,写了收了两家的损耗粮。最后给了两家收完田赋和损耗粮的凭证,两人也不多留,就驾着牛车走了。
剩下的粮食,都是阮书钰他们留着自家吃的,也不会像往年的林家一样,将多余的粮食卖给粮铺。
今年林家的粮食都卖给了菌酱坊。前两日阮书钰和林家商议好了,坊里出银钱买了林家的粮食,到时候来卖菌子的人家,要是想换成粟粮,他们也不用去外面人家买。
看着地窖里□□麻袋的粟粮,大抵能有一千斤,他们家脱壳脱的细,脱完壳后,可能只有六成的粟米。不过六百斤大约够他们吃一年,毕竟他们家不缺肉食,加上山里的吃食,因此对主粮的需求少一些。
不过这年头靠天吃饭,一旦老天不开眼,到了灾年,那乡民都得要卖儿鬻女才能度过难关,所以家里多储存粮食是对的,他们今年粮食还是不太够。
交完赋税的第二日,阮书钰和季凌一人牵一个娃娃,向村里的吕童生家走去,吕童生去考院试了,家里两个儿子管着私塾。
吕童生家的院子,正好周围没有矮坡。因此吕童生开私塾时,便在自家院子旁边,又买了一块地,建了一个屋子作为私塾,用石头建屋子费事,因此整个私塾便用竹子建的。
阮书钰远远便见到了两处建在一起、新旧不一的竹屋,隐在几户农家院子间,竹墙青翠,房屋虽简陋,却显得清雅别致。
两处竹屋旁边紧紧挨着一户农家小院,院子里也建了几处石屋,看着比寻常人家稍微气派点,这就是吕童生家了。
清河村乡民建屋子时,要是手脚勤快,壮劳力多,又肯吃苦的人家,都会选择建石屋,仔细建结实了,让子孙后代也能住得结实。
乡民大都是勤快的,要是家里壮劳力不多,他们只能建竹屋或草屋住着,住个一两代人,子孙后代再重新修建。
季凌牵着臻儿,阮书钰牵着阿离,一路缓步前行,孩子们蹦蹦跳跳,显得十分高兴。
臻儿和阿离身上都背着一个挎包,这还是季凌准备的,阮书钰没想到古人已经有书包这一概念了,便没操心。
臻儿的挎包里装着些开蒙的书籍,他虽然不喜欢读书,但也懂事,跟着季凌和钟月离学了不少字。
钟月离包里装的不是开蒙的书了,而是装着一本论语,他会跟着吕童生的大儿子吕元平学习儒家经典,而臻儿会先跟着吕元平的二弟吕元安开蒙,两人不在一处竹屋里学习。
走近私塾,阮书钰见门口有几个孩子正在追逐嬉戏,笑声朗朗。私塾外挂着一块木匾,简洁的几个字:“吕家私塾”。他微微点头。
吕元平和吕元安都是温和之人,正温声细语地和来交束脩的乡民说话。
有些乡民来自其他村,比如白云村陶坊的杜老爹,这下带着他的两个儿子,给自家下面的小子们都交了束脩。
杜老二眼角余光见到了阮书钰几人,告诉了旁边的大哥,两兄弟因为杜老爹不再偏心,关系比以前好了很多,两兄弟便转过头招呼:“阮小哥,季小哥,你们也带着自家小子来交束脩啦?”
杜老爹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来:“呦,这两个是你们家的小子?都是好相貌啊!”
阮书钰笑道:“杜老叔,杜大哥,杜二哥你们好啊。”
季凌接着道:“我们来这里给两个弟弟交束脩。”
杜老爹点点头,又转过头去数银钱,他有五个儿子,孙辈有八个,要交不少银钱,因此又数了一遍,便将银钱递给了吕元平兄弟。
除了银钱之外,他们还要每个小子交一条肉,山货等,作拜师礼。
杜老大兄弟和阮书钰说些陶坊的事,阮书钰也和他们说了要下更多陶罐的订单,只是为了提高密封性,希望陶坊能做一些口比较小的陶罐。
季凌已上前将两条肉、平菇等拜师礼交给了一旁吕元安的娘子,等杜老爹交完银钱后,他随后交了银钱。
杜老大兄弟听到更多单子,很是高兴,连忙道:“不就是口小一点嘛,没问题没问题!我们烧制好了,就给你送过来。”
金水县除了县学外,便是离金水县不远的文心村的文心书社,还有白山村的博望书社,这两家书社一般是过了县试的童生去读的,束脩比普通私塾更贵一点。
下面的村子中,有的村子没有私塾,有的村子虽然有童生开的私塾,但没有吕家这么大的,只有一个童生带几个小子认字,毕竟大多数乡民连填饱肚子都难,哪有闲钱送小子去私塾。
自从三年前林晚章小小年纪考过了府试,吕童生的私塾一下子就出名了,周围很多村子的富户,便将自家小子送来了吕家私塾。所以吕家后来扩建了书屋,又将那些小子们分成蒙学、儒学,按照不同的进度授学。
季凌他们要走的时候,遇上了林家的人,林大河带着下面的小子交束脩了,林晚星跟在他大伯后面,照看着年岁小的要去蒙学班的弟弟。
林大河道:“阿凌,钰哥儿,你们来给臻儿和阿离送私塾来啦?”
林晚星领着弟弟们道:“凌叔,钰叔。”
阮书钰笑眯眯道:“对,今天送他们过来上学。”
季凌也笑着点头。
臻儿已经拉着钟月离,和林家的几个小子凑在一处耍玩了。
周大郎也带着自己的小子周桥来了,远远便喊了:“大河哥,凌哥儿,钰哥儿。”
场面热闹非凡,村道上不时有人领着自家孩子朝吕家私塾方向走去,欢声笑语夹杂着孩子们的吵闹声,给平日里宁静的清河村增添了不少生气。
以前一个村子里,能有两三户人家送小子去认字就不错了,自从林晚章成了金水县第一个以十岁的年纪便过了府试的人,整个金水县都轰动了,更何况清河村?
像周大郎这样的富户,也开始送小子去私塾读书了,他们家以前只想着让小子跟着自家爹和阿爷认个字就行了,没想过要供小子读书。
但同样在清河村土生土长的,林家的章哥儿这么聪慧,他们家桥哥儿虽然比不过人家,但送去读书试试,说不定也能考个秀才回来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家早早的就开始给周桥攒银钱读书了。
吕元平兄弟见到林大河,连忙招呼了一声,以前很少有村人送小子来认字。也就林大娘有见识,要求自家小子都要来认字,所以吕家的私塾像是专门开给林家的。更别说三年前林晚章考过府试后,来他们家私塾认字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吕家的日子也比以前好了许多。
吕童生二十多岁考过县试后,便在村里开了私塾,想给家里多些进项。现在吕童生四十多了,林大河兄弟几个,都是吕童生教过认字的,下一代林晚章他们几个,也都在吕家私塾里读书,因此林吕两家关系很是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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