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将被抢了女朋友的阴阳怪气发挥得特别好，好到我看见宋谨被他气得眼角抽抽的。
我们三个人下午去做检查，我把外套脱下来，换上了病服号，还打了一针特别痛的东西，针头管还留在我的手上。
宋谨对萧怀说，“转过去。”
萧怀不服气地说，“凭什么？”
“你看我女朋友还看上瘾了？”
宋谨挡住我的身体，我后知后觉……我把内衣都脱掉了……
我挪动脚步，悄悄地贴在他的身后。
萧怀哼了一声，发现自己的确不好插手，默默地转过头。
又躺上相似的检查床，这时的我倒没有早上那么紧张，无非是一个更清楚的结果罢了。
从检查室出来以后，宋谨抓住我的手，无声的沉默便是汹涌澎湃的情感，我忍不住开始问自己，为什么脑子里面会长东西啊？
该不会是刘池涵这死小孩诅咒的吧？
我现在真想打电话骂死她！
我沮丧地低下头，萧怀突然说一句，“你冷吗？要不我的手也给你牵牵？”
宋谨挑眉，“他是陪你来的？”
我口不择言地说，“对啊，我们一起来看孩子。”
萧怀点了点头，“你都不知道现在孩子有多难带……”
宋谨坏笑，“别逗了，我看见你进男科了。”
“艹，我没有！”
在叽叽喳喳的谈话中，我放松了一点，医生很快叫了我的号，让我进去等待，这两个人跟着一起进去。
“江岁是吧？”
医生拿着我的片子看了看，皱着眉头，“这两个是你的家人吗？”
“对。”两个男人同时说了一句，
行吧，来都来了，都是一家人。
“你的情况有点不好，”医生在照射灯上指着我额头前面的位置，“这里有个瘤，我们简称垂体瘤，初步建议你住院治疗，抽血检验，做手术。”
我甚至没有太激动，“我多久可以做手术呢？”
“抽血检查各项指标后，安排医生就可以做了，你这种情况我建议你马上住院，垂体瘤已经压迫到你的视觉神经，你很可能会失明。”
我点了点头，“好吧，今天可以去住院吗？”
“可以的，你们去交费，马上帮你安排病房，你先出去外面等等，家属就留一下。”
宋谨在里面待了五分钟左右。
萧怀瞅了我一眼，“有没有想哭？”
“有点，可是你现在让我哭，我哭不出来。”
萧怀提起精神，“医生说是良性的，只要切掉就好了。”
“大哥，这可是动刀啊！”
“不用，现在的技术是微创手术，从你鼻子这里穿进去，用微型手术刀把它切下来吸走。”
我震惊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邻居以前也有这个病，只不过他没治好，去世了。”
“抱歉，等会儿，你不该跟我说些成功的例子吗？”
萧怀摸摸鼻子，“他是术后复发，又抽烟喝酒，多活了一两年都是奇迹了。”
“哦，”我侥幸地笑了笑，“我不抽烟，也不喝酒，是不是会活得长一点？”
萧怀本想摸一摸我的头发，被宋谨半路拦截，“今天谢了，你先回去吧。”
“行，江岁，有事电话联系。”
我看见萧怀又迈着奇怪的步伐走出医院，他到底来检查什么了？
宋谨带着我去病房，一个房间里有两铺床，我的病床在靠门口的位置，宋谨忙上忙下，让跑腿送了很多住院的东西来，他晚上还是要回学校的吧？到时候又剩下我一个人了。
病房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轻轻地搂住他的腰，“你今晚可以请假陪我吗？”
宋谨的手搭在我的手上，“好。”
我靠在他的背上，感受这一刻的安宁，做手术哪有不害怕的，只是这种害怕在还没上手术台之前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
良久，我听见他说，“对不起，在原市你不舒服的时候，我应该坚持带你去做检查。”
“如果我当时就检查出来，我就可以给那个小屁孩献血了。”
我略微惆怅地说，“如果当初就检查出长了瘤子，我肯定没有现在那么想活，刘倩让我献血我一定会去献，反正我也活不久了，让她为我愧疚一辈子。”
我坐在病床上，“我很变态吧？通过伤害自己来伤害别人。”
宋谨突然说，“我和安林的见面也是这样，他前一天才骂了我，而我还在他出事那天怼了他，所以我想让你去看看你妈妈，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悔恨失去见她的最后一面。”
“不会的，她如果想见我，不管多远她都会来，在我人生的重要时刻，一个五岁，一个十二岁，她都让我非常失望，她从来没有站在我的角度看问题。”
我听见过刘倩和老江的争吵，我的出生完全就是个错误，刘倩和老江是醉酒生下的我，我自己都不由得感叹，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错误。
也难怪她不喜欢我，让我去喜欢一个计划之外的人，我也喜欢不上来。
而且，我也没有长成她期望的样子，这让她更失望。
我有些垂头丧气，“你不要告诉她我生病了，她不会来看我的，我也不希望她来看我，我们之间只会有无尽的争吵和怨怼，好吗？”
宋谨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他去医院食堂帮我打饭，我坐在空荡的房间有点窒息，出去外面透透气。
林妍双眼无神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
我走过陪她坐着。
“你怀孕了？”
她“嗯”了一声。
那你学习怎么办？
我看我是疯了，在新生命面前我还有心情管她的生活，这跟那些只顾着成绩不管孩子死活的家长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转了个话题，“你……男朋友没来陪你？”
那个残暴的男人和我放假见的人长得不太一样，可是不是她男朋友的话，凭什么对她那样呢？
“孩子不是我男朋友的，你就不怀疑它是宋谨的吗？”
她阴凄凄地笑道。
“是的话，我又能做什么呢？但你说出这句话后，我就确定它不是。”
林妍接着看着窗外，“我找不到别人帮忙，所以拜托宋谨陪我检查，然后他看见了，以为我出轨，掐住了我的脖子，之前也有人这么掐着我的脖子。”
她摸着她脖子上的红痕，“江岁，你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被嫌弃被厌恶，被疯狂地占有，然后跪下向我赎罪，搞得这一切好像都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还没找到线索，撕开他们的面具，你为什么还不做呢？”
林妍真的很喜欢对我打哑迷，我只好就着她的话说下去，“我找到了相机，你看，这是我之前的相机，那天我们一起去玩的时候，我身上挂着的就是这个相机，对吧？”
宋鹤成是在抢我相机的时候，失手把我甩到废井里的。
我提起我的裤脚，“看，我身上的疤。”
“我真的好害怕你会死！我不让你跟着我们，可是我们已经把你带到门口了，宋谨答应我他会很快来的，可是他很久都没来！后面宋鹤成来了，我妈也来了，你不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她发现我没有回家一定会打我，我和建安哥一起躲起来，只要你不乱跑，肯定会没事的，可是你突然看到宋鹤成，以为他是来找你的，你就跟他走了……”
很可惜相机早就坏了，我没能想起什么，不过我推断出我看见宋鹤成和林可渊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可他们并不是一对，除了苟和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我想让老江把相册也拿过来，这样林妍可能会说得更多。
“我先走了，宋谨快回来了。”
林妍抓住我，力度很大，抓得我生疼，“江岁，你不知道我活着有多痛苦，我是个傀儡，玩物，所有人都在玩我，只有你不一样，我都这么对你了，你居然还会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长教训？”
林妍站起来，“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你会后悔的。”
宋谨走过来，“我们回去吧。”
他不由分说抓住我的手离开，我被他拖得踉踉跄跄的，回头只看见林妍心死如灰地看着窗台。
一个人只有在挣扎和反抗的时候会露出那样不甘心的表情，我得看好她，她不能做傻事。
我扯了扯宋谨的衣服，“林妍可能会自杀，她身边有人陪着吗？”
“她不会死的。”
我皱着眉，“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死，她跟我说过她活不下去了，这不是开玩笑，我虽然讨厌她，可不代表我可以看着她就这么死掉。”
死掉就什么都没有了，爱没有地方去爱，恨没有地方去恨。
“林可渊出狱了，她和林妍联系上，让林妍给她一百万。”
“林妍哪来这么多钱？”
宋谨呼了一口气，有些不想说，“我爸给的。”
“该死，你爸到底和她们在做什么交易？怎么你爸怕她们，而她们又很怕你爸呢？”
“我爸害死了我哥。”
我噎住了，这时候我不好再追问下去，宋谨的性情大变就是在失去他哥的时候开始，老江告诉我，宋谨刚到我们家的时候就是个邋遢的泥猴，警惕性很高，不出去玩也不和别人说话，据老江说，是我这个脸皮厚的天天去骚扰他，他才开始回应别人。
原来我也有这种讨人烦的时候。
窗外突然砰地一声响，打破夜晚的平静，“有人跳楼了！”
我的心蓦地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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