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渊因为过失致人死亡被判了七年。
今年她出狱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女儿林妍。
林妍转校这件事她是不同意的,探监时林妍就表现出一副很麻木的样子,说什么都要逃离源市那个鬼地方,林可渊恨不得骂死她,可在监狱她要保持平静,再坚持两个月她就能出狱,获得自由。
林可渊需要一大笔钱整容和收拾宋鹤成的烂摊子,人死就死了,她那堆废物亲戚还赶上门要她偿命。
我和宋谨赶到等候区的时候,护士正扛着一个担架往手术室走,地上撒了一摊血,医院怎么防都防不住想死的人,真正想要自杀的人,走之前没有预告。
我随机抓住一个路人问,“是谁跳下来了?”
一个大叔说,“从住院部四楼跳下来的,还是个孕妇,好像听说孩子死在肚子里,她不做流产,趁着男人离开就跳下来。”
“可不是,那头上、肚子流下一大堆血,躺在地上的时候还没断气,叫得太吓人了。”
“想什么想不开,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命只有一条啊。”
“她男人刚出去没多久,就发生这种事……”
我趁机问,“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吗?”
“不,那女人有点年纪了,前两天我还在走廊见过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窗口,当时我要多留心她就好了。”
宋谨揽着我离开,不让我看向那个出事的地方,我靠着他才能站住,“宋谨,我们去看看林妍。”
走到妇科的病房,林妍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的那个女人大概就是林可渊。
宋谨敲了敲门,我们走到她们面前。
林可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旁若无人地喷着唾沫,“要你有什么用,这孩子必须给我生下来,它就算不是也得是,你打了他电话没有,叫他来看看啊!”
她们两个旁若无人地聊天,林妍含着泪水,“我不会生下它的,你就死心吧,牢还没坐够吗?让我再送你进去住几年?”
“你个死丫头,如果不是你不注意怀上孕,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情,你必须把它生下来!”
“妈!我爸回来了,你知道吗?”
林可渊愣住了,我看见她抖了一抖,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他回来了?”
她极力地否认,“他不可能回来,你爸死在轮船上了!我亲自去公安销的户,一个死人怎么回得来?”
林妍痛苦地笑着,“是吗?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爸回来要是看到你对我这样,会不会想杀了你?”
“你骗我!”
林可渊发疯似地扑向林妍,她完全忘记林妍是否怀孕,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女儿怀孕,你还要打她?”
“我教训我女儿,关你什么事?”
林可渊反手就想给我一巴掌,宋谨踹开她,“阿姨,你看清楚点,我们是谁?”
“就算闹到法院,我教训我女儿也没有错!你们算什么东西,江岁你这个贱人,害我坐牢,”林可渊蹿到我面前,面目狰狞,“让你多活了几年,你就一点没印象了吗?你这个贱人……”
宋谨掐住她的脖子,歪着脑袋轻声说,“阿姨,这几年还没学会好好说话?”
“放开……放开!”
我第一次看见宋谨暴虐似地对待一个人,我潜意识对她有那么点厌恶,我提不起半分为她说好话的念头。
宋谨如看蝼蚁一样看着她,林可渊装可怜,“杀了我吗?我好害怕哦,宋谨,你怎么不像你爸一样,这种事还要你亲自动手吗?”
林可渊滑落在地上咳嗽,没人去问她怎么样,想来她也知道自己有多么让人讨厌。
林妍捂着肚子,痛苦地吼叫了一声,“秦惠,秦楷的妹妹,是秦惠!”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妍,她说完这句后,艰难地按了床头的铃,我才发现,她的腰下已经有一片褐色的痕迹。
宋谨捂住我的眼睛,“别看。”
病房里传来指责的声音,“家属,才做药流怎么能情绪激动……肚子还要不要了?”
一晚上的兵荒马乱让我辗转难眠,宋谨在我床边打地铺,我让他上来陪我睡会儿,等护士查房的时候他再下去。
宋谨钻进我的被子,头抵在我的头顶,将我搂进他的怀里,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为我的肿瘤担心,反而为一个陌生女人担心。
“宋谨,你什么时候知道你爸和林妍的关系的?”
“我看见过。”
季瑗起带着他去抓小三的时候,抓到林妍头上,季瑗起抄起烟灰缸就朝着宋鹤成砸去,“你还玩小姑娘?宋鹤成,你就玩吧,早晚你那点事憋不住全部被她抖搂出去,吴老板知道你玩她的女儿吗?”
宋鹤成讥笑,“人都死了,拿什么眼睛看?”
“所以,林妍怀的孩子……很可能是你爸的?”
这是什么混乱的关系?
“她生不下来。”
宋谨又补充了一句,“无论是谁的,她都生不下来。”
我还有很多疑问,宋谨不让我继续胡思乱想,“温月在古村教学,她嫁了一个水泥工,我们学校安排了三个地方支教,我选择了古村。”
“我想知道我哥哥到底怎么死的,我不管林妍会发生什么,林可渊向宋鹤成勒索了多少钱,他们再怎么交易都阻挡不住我想知道的真相。”
“什么真相?”
宋谨的怀抱越来越紧,“你掉下井的那一晚,警察在另一个废井里发现了尸体,那是我在我哥哀悼会上看见的人。”
我打了个寒颤,我该庆幸的是没有掉进另一个井里,还是该庆幸凶手离杀我只还有一步?
宋谨那时也只有十五岁,他又何尝不怕因为救我而失去生命?
他当时也在发抖吧?就像现在抱着我这样,他的胸膛已经足够宽阔,比那时更让我有安全感。
可我们依旧像在井下一样瑟瑟发抖,我们这回还能等到谁来救我们呢?
我想起我受伤后的一段日子,我再也不穿裙子,把老江给我买的裙子全部剪掉扔到楼下垃圾桶,我伤心死了,左小腿有一道那么丑的疤,它总在提醒我踩空的那一天,钢筋划过我皮肤的惨痛。
我变得不爱干净,用绑带绑住我丑陋的伤痕,像个傻子一样看着电视,老江要上课,只能请一个护工来陪我,免得我把开水洒在自己身上。我又开始不爱说话,我那天求助的话就是,“叔叔,你要带我去找宋谨哥哥吗?”
他笑了笑,我看不出他的虚伪,他直落落扯着我脖子上的相机,我废力地踩了他一脚,然后踩空,从上而下,失去意识。
我又怎么敢再次相信我面前的人会帮我,还是会害我呢?
那个护工是老江的同事推荐的,一开始,她还会对我笑,细心照顾我的起居,可老江离开后,她就换了一副面貌,我打翻了她做的饭菜,她会直接拎着我到浴室冲凉水,还指责我是个累赘,我发狠似地撞向她的腿,却把自己的脑袋撞了一个大包。
那个老巫婆钳制住我,非要我喝下她加了安眠药的水,我攻击她下三路,瞄准时机咬了她一口,咬到我被她甩在门边,我不要命地笑着,那是挑衅的笑,宋谨走上楼,把我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小谨,你看,她也咬了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好不好。”
宋谨拽住瑟瑟发抖的我,“不,我要报警,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
护工抓狂,把我们逼到楼梯口,“你懂什么?她就是个傻子,你不这么对她,她就会朝你吐口水,在你饭里放沙子!”
“阿姨,你是被江叔叔请来照顾岁岁的,不是来做主人的。”
宋谨护在我的面前,“你不配做护工,你把你的怨气洒在一个孩子身上,你不配照顾岁岁。”
那个护工被宋谨说得面红耳赤,直接甩起巴掌朝着我们打来,我紧紧地搂着宋谨,闭上眼,愤恨地想着老江为什么还不回来?为什么我总要遇到这种事?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打到我们身上,这个护工被邻居拦了回去,她借着自己下班的由头,马上跑走了。
等着老江找她麻烦的时候,她已经逃到外省,我们才得知,这哪里是机构的员工,是老江同事的亲戚。
我有一段时间和宋谨待在一起,即使因为找他我掉进了那样一个噩梦,可罪魁祸首并不是他,老江不再好心办坏事,只是害怕我一个人在家,宋谨征得他同意,会来陪我。
我对他产生了依赖,所以当我向他告白的时候,他很认真地看着我,纤长的手指拿着我的那封信,“你……没有弄错吗?”
他又反问了一遍,我知道我在他心里的地位不过是一个妹妹,可有没有一种可能,爱意从缝隙中生长发芽?
占有不能被认为是爱,可我偏偏就要占有他,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所以他拒绝我,我就不可能再和他做朋友。
现在我枕着他的心跳入眠,依旧不敢相信爱情会离我这么近。
我能用什么来拥有宋谨?
低级的欢愉,身体亲密的纠缠,在许多年前,这是够不着的幻想,如同冬季挂在屋檐上的冰锥,而我在夏天想念它的存在。
我贿赂了他的愧疚,来弥补我心灵的缺憾,他的爱时而炽热时而冰冷,我的灵魂中的恶魔一直叫嚣着报复他对我的疏忽,可我又怎么能看着他在无尽的赎罪里对我的苦痛做个交代。
感情就是不平等的。
尽管我不想承认,我爱他甚于他爱我。
过失致人死亡罪,刑法第233条,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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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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