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来,苏怿强打精神,撑起脑袋,眼前人的轮廓逐渐清晰。
苏怿这才看清:“师……兄!”
瞬间打起精神,他紧紧抓住言贤的手,问道:“你为何也来此?”
言贤抽回手,摸了摸他的头:“余玄剑在此处感应到灵流,我料想秦氏会回来。”
“秦还寒?你已知晓?”苏怿转动脖子,环顾四周,他此刻仍在荒庙内,躺在草铺上。
兰子骆和白辰在何处?
“我昏睡多久了?”苏怿问道。
言贤答道:“一宿,我是昨晚到的。”
“他们人呢?”
“哪两人?你是说那两个黑衣青年吗?”
“不错,他们正是管理襄阳城的兰氏一族。”
“我知晓,昨夜已与他们会面并交谈过。昨夜我来时,你昏倒在草铺上,便是他二人守候在你身旁。半夜有人鬼鬼祟祟至此,我们怀疑是你所说的秦还寒,我放心不下你,便在此守候,他二人前去擒拿。如今,我们只需等待他们归来。”
“哦。”苏怿此刻不愿在这满载痛苦回忆的草铺上多待片刻,他勉强支撑起身,接着道,“我昨晚又误吞了残识,看到了楚戚戚的过往。”
言贤扶住他,说:“讲来听听。”
苏怿遂将残识所见一一道来,讲述完毕,他抬头问言贤:“我确实看到他满脸小痘,密密麻麻。若陈将息感染上花柳病是他所为,那么陈将息很快因病去世,为何秦还寒却能安然无恙地作恶多端?”
言贤不假思索地回答:“花柳病凡人无法根治,要么修道成灵脱胎换骨,要么化身妖物重获新生。”
“师兄,你认为是哪一种?”
言贤闻此跺足,踱步沉思:“余玄剑仅能追踪到女娲石的灵流,他身上并无灵流踪迹,应非妖邪。然修道亦需历经重重考验,你认为五大门派,孰会收留他?”
“难说。”
言贤闻言一笑,时至白日,天光正亮,庙中陈设清晰可见、尽收眼底。
言贤拉苏怿至被斩去首级的佛像前,令其观地上水洼。
“先前来时昏暗,难以看清究竟为何物。如今明亮了,你且看,这是何物?”言贤道。
苏怿看着大小各异且浸满黑水的坑洼,摇了摇头。
言贤道:“九死回生咒。”
此正为南月派与北阴派前身江淮南北阴阳派所禁之术——九死回生咒。
夫九死回生之法,于地表掘九坑为九死,九死乃集九位至阴体心口之纯阴血,回生则是于坑中置入血液后,以红线宽度依次通连各坑,当九种纯阴之血全然相融时,便以灵流引之,再借勾魂重造肉身,可达复活之效。
言贤解释道:“你看这些坑的挖掘形状,是否像一个‘死’字?”
苏怿仔细观察仍是不解,此时坑间并无缝隙相连,实难分辨出是个字。
言贤又道:“上方两个坑组成‘一’字,左下方的‘夕’字由四个坑组成,而右下方三坑则形似‘匕’字。”
苏怿听到这里,用手在空中比划,猛然一惊!果然,九个坑连起来的话,确是“死”字无疑!
江淮南北阴阳派……
这个秦还寒,要么在南月派修过道,要么在北阴派修过道。
“对了,我在此处还捡到你遗失之物。”言贤说着,从怀中取出蓝色月牙玉符吊坠递给苏怿。
苏怿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掉落的,遂接过准备系于腰间,却摸到一个与之相同的坠子。
苏怿道:“不是我的啊。”
言贤愣住:“不是你的?”
苏怿幡然醒悟,言道:“师兄,昔日我认为师尊不让他人知晓女娲石之事,原因有二。其一,恐北阴派借机生事,其二,觉外人无力抗衡。如今……”
言贤打断他:“其三,便是盗走女娲石之人就在南山,为免打草惊蛇,只得秘而不宣。”
“你何以如此确定?”
“他毁我追踪符,此乃南山之术,他人难以察觉。”
苏怿颔首:“是。那么秦还寒,应是在南月派修道。”
言贤道:“我明白了。我这便传灵鸢,命后方调查此人。”
“嗯,你醒了?”鱼乐抱着一堆莲蓬,步入室内。
苏怿满脸狐疑:“这位姑娘是?”
言贤知晓麻烦将至,冷脸言道:“这是我偶然结识的小妖,近日多承蒙其相助。”
“哦哦。”
“你好,我名鱼乐。”鱼乐剥好莲子,欲递给苏怿。
苏怿刚要接手,鱼乐忽而将手中莲子尽数甩开,反倒起身,在苏怿身侧转圈。
“怎么了?”苏怿问道。
“好浓郁的灵流气息!”鱼乐一脸陶醉,嗅着空气。
苏怿挠头解释:“我应是又遇那猫妖,它给我食了残识。”
“南……月……派……”外头又传来一道男声,兰子骆背手而入。
“少主竟未曾察觉?”白辰跟在身后,轻声嗤笑。
兰子骆斜睨白辰一眼,目光转向苏怿。
苏怿被盯得心中发怵,暗自懊恼早知如此,就不该欺骗他,此人似是不好招惹。
言贤出来打圆场道:“你们回来了。”
兰子骆不答反问:“你们应该就是先前仙盟大会上夺得头筹的明烑长老座下亲传弟子——言贤和苏怿吧,我说得可对,苏兄?”
他不是寡言少语吗,怎会突然言辞如此之多。莫不是真的惹怒了他。
……罢了。
事已至此,既然涉及灵器和南月派,真实身份必然暴露无遗。
苏怿解释完来龙去脉后,微笑着拱手作揖:“我乃南山南月派苏怿,这位是我的师兄,言贤。”
兰子骆“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白辰道:“那姓秦的极为狡诈,你们打算如何抓捕?”
苏怿率先言道:“诸多破绽显示,秦还寒盗取南山灵器女娲石,欲复活楚戚戚,然事与愿违,楚戚戚神智已失。我与兰兄曾于虚幻之地目睹她丧志之态,尚不具伤人之能。可若此阵成,灵流与阴气相克,后果恐不堪设想。”
白辰好奇道:“秦还寒不是弃楚戚戚于不顾了吗?为何为一死人至此?”
苏怿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叹道:“或许,并非他不爱了,而是不能爱了啊。”
三人齐声问道:“何出此言?”
苏怿摇头道:“秦还寒染花柳病后,将楚戚戚卖至风雨楼。他或恐楚戚戚难以自理,望她能于风雨楼卖唱自养。我知道老鸨未曾逼迫她行不端之事。”
鱼乐道:“额……匪夷所思。”
言贤轻揉额头:“当务之急,是压制住楚戚戚并抓住秦还寒。如今八坑已盛满至阴之血,只差最后一人。襄阳城百姓的生辰八字,兰少主可有记录?”
“不必寻找了,在这里。”白辰话毕,将一直背于身后的手伸出。
他手中拎着一个包袱,苏怿打开一看,正是装着血的坛子。
“已经遇害了?”行动如此之快,苏怿满脸讶异。
兰子骆点头。
白辰接着道:“昨夜他来此,应是想完成阵法,不料我们在此。这是他打斗时掉落的。”
然而……他是如何得知他人的生辰八字?
……苏怿想到了。
南山入门的首要条件——学会通过探气算命。
苏怿担忧地看着兰子骆:“至阴体甚是难寻,他恐怕会对你动手。”
兰子骆一脸轻蔑。
白辰拱手道:“那正好,欢迎。”
苏怿问兰子骆:“他认识你吗?”
白辰敛起笑容:“你觉得呢?鱼梁洲也归我们管。”
言贤转移话题道:“九死回生咒勾魂的条件极为苛刻,楚戚戚的守尸魂或许在此地。”
鱼乐问道:“这是为何?”
言贤看向苏怿,道:“师弟,她拉你进入虚幻之地,必然事出有因。”
苏怿道:“我确实不知。”
言贤笑道:“其中缘由,她定会告知于你。若首次被兰少主打搅,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再次寻你。”
“可她已然丧失神智。”
“我想,想要告知你一切的,还有那只猫妖。守尸魂难以化形,我猜是那猫妖以妖气作自身魂体的容器,来承载楚戚戚的守尸魂。”
原来如此,所以那次走水,他能以玄火逼出两个魂体。
苏怿点头应是。
如此一来,楚戚戚的目标是苏怿,而秦还寒的目标则是兰子骆。
兰子骆为避免事端,与白辰径直返回府邸,静待秦还寒入瓮。
苏怿依旧留在荒庙。毕竟,此地是楚戚戚魂魄最可能现身之所,将其引入虚幻之境,易如反掌。
言贤则担心秦还寒会携第十位至阴体至此完成阵法,便在此蹲守。
至于鱼乐,执意不肯离去,苏怿只得遂了她的意。
夜色很快再度降临。
月色朦胧,灰云密布。
凄冷的夜色四处蔓延,与死寂相互交织。
万籁无声。
在如此沉寂之下,苏怿不禁泛起困意。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腰,强打精神,忽闻有人唤道:“道长……道长……”
他佯装警觉地四处巡视:“何人!”
那道女声忽远忽近,又在耳畔响起:“我在这儿。”似有人在耳边吹气。他猛地回头,瘴气如烟直扑而来。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苏怿勾勾嘴角心下松了口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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