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那些关于女娲石的烂摊子已经由言贤去收拾了,如果兰家不往外抖这件事,短时间南山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管理事务明烑总是托付言贤,再不然就请万铜山的掌门执事来代理,虽说北山与南山本是同根应互帮互助,南月派反而与外派交好,但南山与北山两位掌门几乎不相往来,听说是从北山惨案后开始的。有人爱屋及乌,芈掌门厌魔甚至触及同门。
苏怿不理解但尊重。
总而言之内务不会叨扰他,左右他也是闲着,便收拾了屋子前去天马池打算好好放松下。
天马池乃道气润泽而成,外围种的满是彩栾花。
彩栾花是**山灵棘派这些年新培育的药草,它完美继承了栾树滋补入药的潜力,也极易存活且方便采摘。生在天马池既能为自己提供养分,也能为天马池补充道气。
天马池也是南山弟子疗养身心的绝佳场地。其名为天马池,但池中塑像却朱雀。原因很简单,南月派修火灵根,而朱雀是火属性祥瑞代表。
远远望去,雾霭蒸腾,于池中漂浮。池中央的赤身塑像双翼伸展,朱雀身形大展,仿佛欲振翅高飞。因四周有彩栾花补给,道气充盈,朱雀塑身亦流淌着五色气息,光彩沿轮廓流转,塑像宛如活过来一般。
苏怿略感惊异,天马池的道气似乎比以往更为充沛,且彩栾花的旺季应在春季。
心怀疑惑,他脱去外袍,仅留素白内衫,踩着台阶,缓缓步入清池中。水温较他预想更凉,他颤抖着身子坐好,正欲入定,忽然一声清咳,惊得他一阵悚然。
“咳咳……”
有人?
苏怿猛然抬头,寻声望去,只见池边半蹲着的杨玄知正看着他。
虚惊一场后,苏怿有些恼怒,他沉声道:“你这神出鬼没的三脚猫功夫如此高明,为何方才被追责时不用,如今反倒用在我身上。”
杨玄知笑着向水中丢了颗小石子,水花溅了苏怿满脸。
杨玄知沉声道:“唔,你下山之后,这嘴巴倒是越发厉害了。没想到蜀中第一毒舌竟在我身边,真是自愧不如。”
“你!”苏怿略作思索,觉得不应与他计较,便揩去水渍,嘴角微扬,冷冷道:“罢了,承让。”
杨玄知似是有意激怒苏怿,他连连摆手,道:“哪里,哪里,远不及苏兄……”
说到气人,苏怿也不知自己是待人过于和善,还是其他缘由,总有一些人得寸进尺,对他“欲说还休”“欲拒还迎”,就如眼前这只聒噪不停的“青蛙”。
若天马池旁有池塘,苏怿定要请来青蛙鼻祖,与杨玄知一较高下。
苏怿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来此,莫非是太闲了?”
杨玄知一听,忙端正态度,生怕苏怿向上禀报,自己又要被迫处理诸多琐事。
“不不不……绝无此事……只是脸色兄托我给你带话……”杨玄知言辞吞吐。
“脸色兄”是杨玄知给言贤起的绰号,原因无他,只因言贤爱摆脸色。但苏怿知晓,言贤并非此类人,只是不善玩笑罢了。
苏怿暗自庆幸,杨玄知虽闲,却未给自己起这类外号。
正这般想着,杨玄知开口道:“事外兄,你为何对诸事都置身事外,不闻不问呢?四年一届的仙盟大会,就在伏末日啊。”
苏怿浑身一颤,并非因这突然的绰号,而是……
“仙盟大会?仙盟大会!”苏怿激动地从水中站起,下一刻便朝池边走来。
杨玄知见苏怿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朝自己靠近,不禁有些茫然。
他也起身道:“喂,苏兄,你这是作甚,又不是没参加过,何必如此慌张……诶,你别再过来了……诶,不是……你快放开我……啊啊啊,你身上都是水……啊啊啊,师尊,我脏了……”
苏怿爬上岸一把搂住杨玄知,兴奋地摇晃着他的肩膀。
仙盟大会,可以说是先前流觞的演化,仍是宗门间的论武比试,只不过不再局限于一弯清溪,规则也有所变化。
赛事地点设在不周山,内容为宗门弟子需于山中存活并走出。
此任务看似简单,然不周山气候严寒,乃人间瘴气最重、阴气最盛之所,且山中每日皆有新怪诞生,前人经验几无用处。四年前,他与言贤能一鸣惊人,数不清是多少道友牺牲生命换来的。
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痛苦、恶心的记忆片段,苏怿晃了晃头,想要摆脱。
离山已如此之久,他却未曾意识到:三伏天,已然近尾声。
杨玄知被晃得几欲作呕,喉咙间已涌上酒醇香气,似有何物在识海中乱窜,头脑与身体均感燥热。
好在苏怿识趣松手,杨玄知重心下沉,滑入池中,苏怿赶忙将他拉上岸。
再看杨玄知,意识已然涣散,不省人事。
不……不至于此吧……苏怿轻拍他的脸,以引出他方才可能呛入的水。杨玄知倒在苏怿怀中,双目紧闭,毫无反应,满脸绯红,如火烧般蔓延。
苏怿犹豫良久,决定再晃晃杨玄知,以为他又在演戏,便道:“起来,你这也太夸张了。”
杨玄知依旧未睁眼,苏怿有些慌了,欲扒开他的眼皮,手刚触到脸又缩了回去。
好烫!酩酊之状竟是如此?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他的灵根与天马池相冲!无暇多想,苏怿背起人,向医馆奔去。
医馆距天马池不远,苏怿望见不远处正煎药的身影,边跑边喊:“楠姐姐!楠姐姐!”
那道身影闻声转过身来,苏怿一震,也顾不得是否认错人,跑进馆内将杨玄知放在木榻上,这才大口喘着粗气。
“楠……”苏怿欲言又止,只因方才那身影似是而非。正思索如何开口称呼,一碗热汤已递至眼前。
清水浮着薄荷叶,是散暑汤。
苏怿道着榭接过想侧头看是谁如此贴心,那手臂的主人又绕过他走至榻旁。
苏怿抿抿唇,端着碗跟在她身后打量。
眼前的女子长发仅用木簪子挽着,只着了素衣,上面还绣了葱倩色的纹理,图案是千奇百怪的药草。
她也是灵棘派。
擅长医术的楠姐姐不在,但能碰到**山的人,这趟也没白来。
苏怿将手中的散暑汤一饮而尽,看着榻上不省人事的杨玄知,心里暗啧道:你小子真是出门看了黄历,这下连后事都不用愁了。
“他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女子给杨玄知把过脉后,抬起双眼注视着苏怿。
苏怿这才瞧清她的容貌,好看的辞藻用在她身上不够,不足以修饰她那双琉璃般的墨绿色双眸。
苏怿第一次见到异族凡人,何况眼前人美得不可方物,他一时紧张不知如何回应:“啊……啊?你是……”
驴唇不对马嘴,他怎么变成杨玄知了,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
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啊。他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苏怿识海里狂扇自己巴掌,他忙改口道:“啊,我是想说楠姐姐怎么不在?”
女子莞尔一笑道:“你是觉得我不能胜任?”
“不是不是……”苏怿说道。他觉得现在一百个巴掌都扇不醒自己了,只觉羞得脸颊发烫。
女子也不纠缠,解释道:“楠楠出去采药了,我是新遣来的帮手,你可以唤我戌姐姐。”
其实五大宗门关系并非十分僵化,互帮互助之传统犹存。譬如,**山主修疗术,不善功法,而其余四门皆主修功法,不善疗术,故**山会与其他宗门互换子弟,以互补长短。
楠姐姐乃首位被派来南山的医者,而眼前这位“戌姐姐”,则是第二位了。
“哦哦,戌姐姐。”苏怿并未生疑,指着杨玄知问道,“他此乃何状况?”
戌姐姐答道:“他服下了紊神散。”
苏怿呆住不语。
紊神紊神,顾名思义,是紊乱神智的粉末。
可紊神散千金难换,连作为大名鼎鼎南月派亲传弟子的苏怿都只在书上看到过杨玄知怎么会有,而且还傻傻的吃掉。
就他这副傻样,也不像是会得罪谁啊。
苏怿回神道:“戌姐姐,麻烦您解一下。我派人去查查他这几天的行踪和食谱。”
“没必要那么麻烦,紊神散的功效来的快,只需查他今天的行踪就好了。”戌姐姐道。
紊神散虽难得,但易解。苏怿觉得事出有因,还是想探查一番,反正左右无事。
左右无事……他拍拍头猛然一震,竟然忘了仙盟大会一事。
当年他俩参加是因除南山外的宗门刚刚兴起,所以参加人数不多,就算这样他们也央求明烑好久,明烑是看着他们全副武装才放心应下。
现在师尊不在也联络不上,仙盟大会之事又该如何处理?
不行,他得去问问言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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