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似是而非的维护不过几日便传遍的京城,相比周知意对待路凌霄的态度,帝后两人见怪不怪的模样才最值得深思。一切好似正按着北陈想要的态势发展,至少不似外界先前揣测的那般不顺利。
仅一面之缘的苏诚原与路凌霄不知怎地又投契起来,两人之间的往来要比此前徐恒与路凌霄更为密切。
“你的那位未来驸马,似乎与徐家人很是投契。”三皇子替匆匆而来的周知意整理好身上的披风,又十分顺手地拍上她的脑袋,示意她仔细听自己说话,“有什么缘故在?”
他将苏诚原归为徐府人,乍一听起来好似没有什么不对,可细想想也可当做是同龄之间的寻常往来。
“哪儿能有什么缘故,应当就只是兴趣相投罢了。”
她知晓三皇子对路凌霄尚且有些忌惮,有关他的事总要多想一些,只是这般未免也太过了,若真是按着他这法子来看人,只怕没有几位是心思纯净,经得起推敲的。
“不过,苏诚原才是有些奇怪的那位,三哥上回不也见了?觉得此人如何?”
一个远房的宗亲,他即便见了也不曾留下太过特别的印象,他刚要开口说话,忽地想起这才是最不寻常之处。
按理来说,苏诚原这般不常现身于人前的,面对这样多陌生的亲眷总该显出些许不自然来,不论是焦躁不安还是强装镇定,只要有一点儿异常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偏生没有。
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实在不多,他的心中隐约生出不安来,却又因这不安来的十分莫名,无法抓住其中关窍。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吐出与周知意心中相似的定论,“捉摸不透。”
不过相比这位突然出现的宗亲,军中事务才更能占据他的注意,“宫中也不过是看在永安郡主的份上照看一二罢了,你若不欢喜与他啰嗦,躲得远远地便是,无甚要紧的。”
“我瞧着永安郡主为他的事用了心,这才五六日的功夫,都是第二回入宫了,母后总不好一直这样敷衍着,只能着我来打探父皇的口风。”
军中的事足够皇帝烦心了,能打探到消息的两个儿子又整日与皇帝待在书房,不得一点空闲,皇后也是没有法子,才只能找周知意这救星帮忙。
“宗室的事却来找母后帮忙,永安郡主倒很有成算。”
皇帝若是真对苏家人上心,苏诚原的那些兄姐也早当被安排妥当了,可皇帝偏生一言不发,在银钱之上也只是按月发聊胜于无的份例,宗室之中能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都是人精,自然明白这是何意。
今次若非北陈提出议亲一事,永安郡主又主动提起苏诚原,他恐怕依旧是连入宫赴宴的机会都没有的。
前朝的事务皇后懂得一些,一向辅佐皇帝也辅佐得极好,再有应家三不五时地送入后宫的消息,她亦是猜得到皇帝的心思。
只是皇后还有另一番顾虑,议亲之事永安郡主到底是帮上了忙,虽非亲生子嗣,可为了孩子能做到这般地步,她也不能直言推拒。况且皇后也怕今次不成,日后苏家会拿着此事来问周知意要些更难应答的东西,便急着想要将此事了结
“母后急着将永安郡主的人情总要还回去。”她越过三皇子看向紧闭的书房门,“父皇与二哥还有多久的话要说?”
“这哪儿能说得准,不就是怕你一人无趣,才着我出来陪着你么。”
各国使臣陆续离开建邺,近些日子这样的密谈才几乎成为日常,也幸而京中一切充足,军中所需的物资与要带走的人员也都清点了个清楚,今日晚些时候他们便要离京,皇帝大约还要再叮嘱两句。
“我又有什么好陪的,只盼着两位兄长能平安。”她从袖袋之中掏出两只药囊,鼓鼓囊囊的袋子里装满气味清苦的药材,一闻便知是宫中御医的手笔。
这几日只要在宫中待着,与着囊袋气味相同的汤药就会送到他们两人眼前,这是皇后特意交代了让他们用的,说是能强健身躯。
“这两日赶着做这两个药囊,针脚上差些,可里面的药材我可研得认真。”
周知意嘴上絮絮说着自己如何请教御医,又如何亲手研好药材,手下也不停着,亲自将这药囊佩在他的腰间,“军中疫病的情况不明,两位兄长万要小心。”
她低声叮嘱着,忽又觉出鼻头微酸,未免自己表现得太过难过,惹得皇兄心中挂记,深吸了一口气,又从不知从哪儿找出两只平安结,塞到他的手中。
“这是小八小九打的平安结,里边是五哥抄的经文,也一并带上罢。”
另两个小的尚不满十岁,见着她绣香囊,偏也要学着做个一样的,说是要给两位兄长带着,五皇子见她被烦得没法子,才哄他们去学了这个。
歪歪扭扭的平安结打得并不算好,中间还能透出叠的齐整的红纸,不过都是弟弟们的一番心意,三皇子不住失笑,将东西装进自己怀里,随手揉了一把周知意的脑袋,“你们在宫中好好待着便是,不必挂心我们。”
“这天一日日地热起来,按着御医的说法,这疫病也会好医治不少。”这几日他们与御医也打了不少交道,加之此前军中亦有这样的难医的疫病,一向是到了夏日就慢慢好起来的。
京中的御医从前大多在各处府衙待过,虽未必人人都医治过疫病,可他们的见过的病症总比军医多上不少,有他们帮忙事情总要简单许多,这几日的商议下来,他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不少,自然也能来安慰周知意了。
“话虽如此,也要万分小心。”
三皇子微微颔首,“那你记得替我与二哥谢他们的挂心了。”
虽是一家子兄弟,他们与那些小的关系却远没有与周知意这样亲密,一来是年岁相差实在太大,二来便是他们实在少在宫中,见得少了,即便有血缘维系,也难免透出似有若无的生疏来。
手足之情自是存在,可这感情能有多深,便不好强求了。
“待下次回京,怕又是你的生辰了,今岁想要些什么?”现下离着她的生辰还有三月,主将频繁离开驻军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今次还可用归京述职做借口,下回那借口便不这样好寻了。
只是他一向是言出必行的,话既出口,必要践行。周知意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我便不客气了。”
“前些日子不经意将璎珞砸在地上,上边的红宝石裂了个极长的缝隙,我寻了许久也没寻到合意的宝石重新嵌上。”她笑得很是狡黠,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看着三皇子,“那璎珞还是三哥从前送的呢,我最喜欢了。”
“你们那处的玉石最好,若是得空,给我寻个鸽子血重新嵌一下罢。”
“你倒是很敢开口,一张口就要这些难得的好东西。”且不说鸽子血有多难寻,就原本璎珞上的那块比寻常宝石大上一倍的红宝石,都是他花费了不少精力寻来的,“这样知晓给我出难题,难不成与二哥也是这样开口的?”
周知意抿着唇瓣偷笑,面上却一点儿没有因他这质问而羞臊的神情,“三哥在军中又没有什么花销,月俸放在手里不过就是张纸罢了,既都是无用的东西,不妨拿来哄自家妹妹高兴。”
“至于二哥。”她眼睛一转,示意三皇子弯下身来听自己说话。
她压低了声音,还要虚掩住唇鼻,像是在说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我可听闻二哥对母后给自己物色的清洋侯府的嫡长女很是满意,今次回来送了不少东西去侯府哄人家小姐高兴。”
清洋侯府的那位嫡长女她也是见过的,十足十的世家女做派,人长得清秀好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都是顶好的,京中有不少人家都在试探侯府的口风。
“二皇兄也是个机灵的,否则就他这般久不在京中的差事,恐怕人家姑娘记不住他一点儿。”周知意假装叹着气,“他的心思在清洋侯府,哪里还有功夫管我这妹妹。”
“待三哥什么时候也有了心上人,无暇顾及我这妹妹的时候,我也与你客气客气。”
三皇子几乎被她气笑,可到底也曾驳了她的要求,笑骂了一句才又威胁道,“你这话我要原封不动地说给二哥知晓,你便等着他下次回来罚你罢。”
“我与三哥自小关系最好,三哥定不会背后告状。”她听着书房里有走动的声响,赶忙上前扯着他的胳膊小声求饶。
她那位二皇兄看着好说话,可在有些事上,兄长的架子端得比大皇子还要大些,自幼她被罚抄书,多半都有这位二皇兄的功劳。
三皇子瞧着她这可怜的模样好笑,也不肯回她的话,等着里边的人出来才抽出自己的胳膊,“我与二哥还有事,便先走了,你的生辰礼我尽力去寻,可若是找不到,你可不许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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