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不过,“死亡”这个词像是莫名触动到了什么……

临溪突然说:“你只打算在这里待一礼拜就回去,对不对?”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

行止诧异地扬了扬眉毛,道:“你猜得很准。”

临溪淡淡看着他,“不是猜的,是因为我看到你的药只剩半瓶了。”

在他们从林家前往西大陆的途中,她就有注意到,行止会定期服用大量药片。

那些药瓶有着一致的规格外形,瓶身全黑,上面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而在抵达圣塔的第一天,她在教皇的实验室桌上看到过同样外形的药瓶。

临溪记得,在他们逃亡期间,行止大约每隔四五天就会服用一次。

后来,则慢慢缩短到了两三天一次……

他们之间似乎总有一种奇怪的默契。

对于一些东西,彼此不会主动挑明,却都心知肚明。

——这很奇怪。

小时候,对于感兴趣的东西,她一向会刨根问底。

明明对行止怀有如此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明明想要对他了解的多一点、再多一点……

可为什么,当她触及到某些东西的时候,竟会下意识退避?

一直以来,她把这归结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只要与自己无关,那就通通屏蔽。

可就在刚刚,当她又一次强行压下喉咙口的那个问题后,临溪猛然意识到——

原来她不是不想靠近。

而是,不敢靠近。

就好像只要不捅破那层纸,一切便还可以装作不知。

然后,待到游戏结束之时,她依然可以洒脱地抽身离去。

“……真是矛盾。”她摇了摇头,眸色嘲弄。

“我……”

行止刚一开口,临溪突然抓住他的衣领,仰头狠狠堵住了他的嘴!

唇齿野蛮地横冲直撞,仿佛在发泄某种强烈的情绪!不像亲吻,倒像是动物之间的啃咬。

直到淡淡的血腥味在彼此口中弥漫开……

松开手,临溪轻轻抹去他唇角的血迹,道:“我不太喜欢说此生、永远之类的词语,因为未来充满变数,太过绝对的话没什么意思。”

“但我可以确信,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你,无论我身处哪个时空哪座城市,无论我未来还会遇见多少人……”凝视着那双松石绿的眼睛,她忽然笑了,“行止,可别低估你对我的特殊性啊。”

行止安静地看了她一会。

他有些迟疑:“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不是生气。”临溪慢慢垂下眼睛,“我只是,有点难过。”

——

次日清晨。

对于昨晚的异样对话,他们不约而同地假装遗忘。

太阳照常升起,海浪照常起落。

无边无际的蔚蓝与明亮的金色光晕相接,天空呈现出梦幻般迷人的渐变色彩,清爽的海风温柔吹拂着面颊,偶尔也在宽广的海平面上弹奏几曲微波……

这样宏大开阔的景象总是充满治愈感。

海滩上,临溪赤着脚,手上拿着一只玻璃罐,里面装着形状各异的迷你贝壳。

“这是我自己在做的一个小研究,有关微型贝的分类鉴别。”她对行止说道,“起因是之前在无人岛调研那段时间,我每天闲着无事,就会捡点海边的小贝壳。其中,不乏有混在沙子里的微型贝,最小的甚至只有两三毫米。”

“每天睡前,我会把我捡到的这些小贝壳全部洗干净,然后进行分门别类。课题组里有一位前辈对贝类颇有研究,我会把我无法鉴定的种类拿去请教他,经过比对后我们发现,有些竟是尚未定义过的新物种。”

她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贝壳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随便便掬起一捧沙,又或是无知无觉地一脚踩过去,居然有可能潜藏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神奇物种!就好像一份不起眼的礼物,等待有心人来发觉这些藏匿于平凡中的惊喜,多么奇妙。”

正说着,临溪又发现了一颗形状奇特的迷你贝壳,她对着阳光细细端详。

“哇,这个倒锥形的小家伙长得还真特别!”

晨光落在她眸中,把那双眼睛照得比朝阳还要明媚三分。

不知为何,行止眼前莫名浮现出,昨晚临溪说“探寻真实的你果然很有趣”时的模样……

——和她此刻凝视贝壳的目光并无二致。

“我帮你一起收集吧。”

行止俯下身,额前垂落的碎发遮住了眸中的神色。

……

兜里揣着满满一大罐贝壳,他们赶在早餐前回到家。

早餐后,帮着收拾完桌子,两个人又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卡戴珊奶奶一家去放牧矮脚马。

这些小家伙们浑身上下都毛绒绒的,体型小巧,性格温和。

对临溪来说,这一切都新奇极了。

她甚至兴致勃勃地给它们的鬃毛编起了小辫子。

下午,行止带临溪去爬岛上的山。

这里的山算不上陡峭,半个下午的徒步就能爬到山顶。

向下俯瞰,可以把整座岛屿上的风光尽收眼底。

行止抬手指向远处,“明天我们去东边那片羽扇豆花海,后天去探险西侧那片森林。”

“那大后天呢?”

“跟他们体验一下出海打渔。”

远处的青草地上是成群结队的海鹦和潜鸟,海燕自苍茫海面上滑翔而过。山顶上空偶尔飞过一两只矛隼,盘旋几圈后又振翅飞向远处的森林……

霞光倾泻,山风吹拂。

坐在山顶上观鸟,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等待火烧云腾腾燃遍整片天空……

回到家时,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新鲜的鱼汤,烤肉香气混着面包的麦香飘出去很远。

晚饭后,临溪陪着爱妮拉婶婶一起剥豌豆,行止则去帮莱昂大叔杀鱼。

莱昂大叔和爱妮拉婶婶是卡戴珊奶奶的儿子和儿媳,这一家人都格外热情好客。

“小子,你这刀法是越来越精湛了啊!”莱昂大叔赞叹道,“我敢说,全岛都没有比你杀鱼更高效的人了!”

行止甩了甩刀上的血,对他笑笑。

屋内,爱妮拉婶婶正在和临溪闲聊。

“你是东方人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头发和眼睛,真是优雅的颜色!”

“对,我来自东大陆。”临溪笑盈盈道,“您的眼睛也很美,好像大海一样。”

爱妮拉婶婶温柔地笑了,“你丈夫的样貌也很出类拔萃呢,未来你们若是生个混血儿宝宝,一定会是最漂亮的小天使。”

临溪没有接话,只是笑。

爱妮拉婶婶又道:“不过你们还年轻,现在说这个确实太早啦。年轻的时候就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多去看看这个世界。”

“……可如果,代价是舍弃一些重要的羁绊呢?”

行止刚好走到屋门外,小木门的隔音不是很好,他搭上门把的手微微一顿。

大概没料到临溪会突然这么问,里面安静了几秒,才响起爱妮拉婶婶轻柔的嗓音:“这世上可没有不需要代价的事,我的孩子。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何而困扰,不过在你问出口的那一刻,内心的天平已经倾斜了不是吗?”

临溪垂下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小木门忽然吱呀一声,她抬起头,看到行止推门走了进来。

“哎呀,你杀鱼的效率还是那么高呢!”爱妮拉婶婶笑道,“我们这边也好啦,快带你妻子出去走走吧,夜晚的星空可是我们岛上最美丽的瑰宝。”

……

月光笼罩,海风轻抚。

他们在沙滩上漫步。

深深浅浅的足印铺向无垠的远方……

“你的脚印真浅,怪不得平时走路没声音。”临溪忽然突发奇想,“诶,再给我展示一下你的身手呗!”

“真的想看?”

“想看!”

“那么……小心身后。”

行止的话音刚落,临溪骤然感到膝盖后的腘窝一痛!双腿一软,身体瞬间重重向前跪倒!

与此同时,双手也被牢牢钳制住,反剪过头顶。

行止站在她后方盲区,两脚的站位固定住她跪在地上的双腿,一手抓着她的双腕,另一只手则虚虚卡在她颈侧。

“……厉害啊。”临溪眨了眨眼,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行止微微一笑,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沙滩很松软,摔跪下去倒是不怎么疼,临溪干脆就地坐下,仰起头眺望天空。

在城市里的时候,夜空总是漆黑一片,大地上反倒灯火通明。

这座原始的小岛上则恰恰相反——

地面被丝绸般的暗夜覆盖,而在没有光污染的夜空之上,正闪烁着自然界最绚烂华美的熠熠星光!

爱妮拉婶婶没有说错。

夜晚的星空,的确是这座岛上最美丽的瑰宝。

行止也跟着在临溪身旁坐下,帮她拍掉膝盖上的沙粒。

“临溪,我来教你认星象吧。”他说。

“好啊。”

“看到那三颗很亮的星星了吗?分别是天琴座a星,天鹅座的天津四,以及天鹰座的河鼓二。这三颗星一起构成了夏季大三角,银河自其间穿过,横贯南北。”

顺着行止所指的方向,临溪果然看到了三颗格外明亮的星星,组成了一个近似直角的巨大三角形。

她惊呼道:“哇,好明显的几何图形!”

“在东方,天琴座a和河鼓二还有两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叫做织女星和牛郎星。最亮的那颗就是织女星,位于大三角直角顶点,它和附近的几颗星连在一起,形成一架七弦琴的样子,被称之为天琴座。”

行止牵起她的手,在她掌心画下天琴座的形状。

他笑道,“是不是很像一架竖琴?”

“好抽象,但细细一想好像也挺形象……”临溪叹道,“古人的想象力果然很神奇。”

“虽然恒星的位置也会移动,但是极其缓慢。也就是说,在几千年前的古人们所看到的织女星,和我们现在肉眼看到的织女星是几乎一样的。”

潮汐涨落,斗转星移……

造物者之无尽藏也。

行止每教她辨认一种星象,都会在她手心里画下相应的图案。

临溪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叹。

星相学,也是一门很有魅力的学科。于万物起落中凝聚出抽象的线条,又将其赋予人类独有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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