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谨的记忆恢复了。
泽迟站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没有往前挪动一步。
隔着仿佛被虚化模糊的灯光，他直直地看向她。
“泽迟。”
她一开口，泽迟便感觉到了不一样。
闻谨仔细辨认他的眉眼，将新的记忆和旧的记忆整合在一起，轻声叹了口气：“泽迟，我们过几天谈一谈，今天好好休息。”
“好。”他应道。
闻谨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
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她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原来在两年前，泽迟报仇那件事揭露出来时，她也曾感受到寒心和憎恨。
来自亲近信任的人的背叛让那时的她无法冷静思考。
为什么仍然留着他？顾致繁质问她。
习惯了，他做事很可靠。她平静地答道。
她希望用新的记忆覆盖那段旧的记忆，所以把他留下来。
当然，过了一段时间，她所有的憎恨都消失了。
她彻底原谅了泽迟。
但她从来没想过选择他成为伴侣。
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对她来说对他来说都不是。
她没想到，当她果真覆盖了那段记忆后，居然前功尽弃，直接在伴侣分配中选择了泽迟。
这都是什么事！
她对泽迟道：“你整理一下东西，明天我们就回去了。”
泽迟收拾行李很快，他的个人物品不多，几套衣服，通讯设备和武器，还有，一块人造琥珀。
他的手掌心里躺着那块剔透的人造琥珀，他盯着它看了好久，才放进箱子里。
……
极地考察船从白萝卜岛离开。
浮冰和流动的冰水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刮得人脸颊生疼。
闻谨很少有这种不穿作战服在外面的体验，她站在甲板上，脸颊被冻得通红：“原来在基地外不穿作战服有那么冷。”
泽迟在她身边，手里拿着绒毛帽子，用手臂碰了碰她，示意她戴上帽子。
她摇头：“让我再感受一下，不一定有机会来这里了。”
雪白的冰原反射着太阳苍白的光芒，有些刺眼。
她眯起眼睛看向逐渐远去的白萝卜岛。
一百八十二天的任务结束了。
……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闻谨回家睡了一大觉，从傍晚睡到傍晚，天昏地暗。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终端上的通讯消息数量爆炸式增长。
廖筠言：【见面？】
闻谨：【见面！】
祁原：【你还得去意识医生那里检查，别忘了。】
闻谨：【好的，没问题。】
顾致繁：【你要和廖筠言见面？不叫上我？】
闻谨：【我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
唯独没有泽迟的通讯消息。
闻谨主动发送了一条过去：【联邦分配给我们的地址，要不要准备搬过去住？】
泽迟回复得很快：【我们的谈话呢？】
闻谨：【搬进新家后，我对你说。】
在准备搬进新家前，闻谨和廖筠言见了一面。
“我没有对你说过吧？我的记忆恢复了。”闻谨一边说一边拼命往电子菜单上打钩，“这些日子就没吃到过像样的东西，感觉自己像只饿死鬼。”
廖筠言问道：“记忆恢复了？你有没有去看过意识医生？”
闻谨：“还没有，过几天就去。”
廖筠言：“祁原的修复效果也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闻谨打完钩，迅速提交：“是啊，很凑巧。”
廖筠言点头赞同：“太巧了。”
天知道，她只是发现祁原和泽迟眉眼相似，都是修补系异能，没想到歪打正着治好了闻谨的后遗症。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一个机器人服务生过来让她们刷脸付了款。
廖筠言有些郁闷地提起了闻谨选择伴侣时的那件事：“之前为什么不对我说你忘记了那回事？”
闻谨笑起来：“哈哈哈，我哪知道发生过这种事？”
廖筠言：“你看到泽迟‘背景’那一栏的一颗星就该问问我的。”
闻谨：“我以为是家庭背景什么的。”
廖筠言向她凑近了一些，小声问她：“你恢复记忆了，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他？我还是觉得，你考虑一下别人吧。”
闻谨心态乐观：“我从来没有想过选择他，不过既然事情都发生了，说不定这样反而是好事呢。”
联邦分配给闻谨和泽迟的地址在宿什大楼25楼平层，地理位置绝佳，往外眺望能俯瞰城市和穿行的悬浮列车轨道。
闻谨和泽迟的行李都不多，家具在分配的平层里也一应俱全，因此搬家过程并不漫长。
结束搬家后，两人对视了几秒，不约而同地道：
“谈一谈。”
“你要对我说什么？”
闻谨让他坐在桌子对面，开门见山地道：
“很抱歉，我的脑子坏了一阵子，居然让我们两个的关系变成这样了。”
泽迟漆黑的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你后悔了吗？”
闻谨：“我后悔了。”
房间里的卤素灯灯光跳了一下，光线在两人的脸上灭了又亮。
她坦诚道：“我不认为我们两个的伴侣关系会让我快乐，当然，也不会让你快乐。”
他摇头：“不。”
她的眼神怀疑：“那你为什么哭？你被我抓到哭几次了？”
泽迟却让话题的焦点从他身上转移到了她身上：“你呢？”
闻谨直视着他：“我不想被你的感受束缚。”
泽迟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给出这个回答。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既然你讨厌被我的情绪支配，那就不要在意我，什么都不要在意。”
发现他偶尔的顶撞，闻谨笑了出来。
她笑得很畅快，眼睛弯起来，身体往后仰了仰。
“就像这样，你就该这样露出你的真面目给我看，会让我觉得轻松。”她说。
等笑意收敛后，她承认道：“是，我讨厌被你影响，但我避免不了。”
泽迟的目光停留在某处没有动，他的睫毛微微扇了扇。
闻谨把自己核心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所以我认为我们保持之前上下级的关系很好，你的情绪不会发生过大的波动，我的情绪也是。”
说实话，泽迟也是这样认为的。
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是两人关系的舒适区，过分亲密的关系让他的心脏上蹿下跳的。
“那你会选择谁？”泽迟问。
他竭力保持着平静，一想象到她会选择别人作为伴侣，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闻谨：“泽迟，这和你无关。”
泽迟不说话。
她敲了敲桌子：“我们现在不是在谈那个，不要扯开话题。”
“我后悔了，因为我觉得失去记忆的我做错了，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变糟糕、变复杂了。”
“但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会努力适应和你之间的新关系。”
泽迟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管你是不是要反悔，我都可以接受，你不必为了考虑我而勉强什么。”
闻谨嗤笑道：“笨蛋，如果我真的反悔，我会选择在搬家之后才对你说吗？”
她的思路清晰，但泽迟却无法思考。
泽迟意识到：她在讲的是这样选择到底对不对后续应该怎么补救，但他在意的是她到底是爱他或者是恨他或者是根本不在乎他。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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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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