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名可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此言一出,巫岷不由多看他两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也竟会开玩笑了。”
当事人不作言语,甚至气定神闲地喝起了茶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与之前死了老婆毫无斗志的死人脸大相径庭。
巫岷暗自腹诽,他不过是出去了两个月,这人与之前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实在令人费解。
他最是没有耐心,先一步道:“我认输,我认输行了吧,太子殿下,求求您就告诉我吧。”
赵无名满意的收了茶水,那样子像极了出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
“一开始,与我对弈的确实是那海桑,但之后他说了一句话。”
“你可还记得上一世的牡丹娘子对你说过的话?”
巫岷摇头,“我怎么知道你指的是哪句话?”
“牡丹娘子自出生起便时常做梦,梦中的事不久便会成真,她尝试往相反的方向去做,可依旧改变不了事实。”
“直到她遇见了齐璟,梦里的人便叫她未雨绸缪地杀掉这个祸害,否则... ...”
巫岷终于记了起来,他恍然:“否则牡丹娘子此后便会世世死于齐璟之手。”
“这又有何关联?”
“梁竟则,我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来的。”
齐瑾的脸色不太妙。
早知道,他就不推开那扇门了,若是老老实实地在里面等着兄长,也不至于到这地方。
这门外的世界就像静止了一样。
一开始,不管齐瑾推开哪扇门,他最终回到的都是开始的地方,在绕了一圈又一圈没有结果后,他冷着脸,一身寒气地踹开了下一扇门。
“呦,是赵公子啊,怎么这么大气性啊。”
是梁竟则。
齐瑾一愣,转头向身后看去。
那扇门消失不见,四周是茫茫戈壁,一轮圆月高悬,凄凉的不像话。他皱着眉头,向前两步,看向脸色苍白的人。
还没来不及说什么,便看到梁竟则猛地吐了一口血,他不甚在意地抹掉嘴边的血迹,冲齐瑾招招手。
好言好语的解释道:“方才不知怎么晕过去了,然后我就做了一个好生奇怪的梦,醒来之后我就在这里了。”
齐瑾兴致缺缺:“还未找到刘湘玉他们,你先别死。”
“哦。”梁竟则摸了摸鼻子问:“你怎么也不问我做了什么梦啊?”
齐瑾看他一眼:“什么梦?”
梁竟则嘿嘿一笑,除却隐瞒的那部分话,剩下的简单两句便说清楚了。
“梦见跟赵无名下棋,下到一半的时候居然被鬼上身了,我在旁边看着那恶鬼套路赵兄杀掉刘湘玉,心里那是一个着急啊!然后... ...你猜怎么着!”
齐瑾此时也懒得跟他计较什么神鬼之论,而是顺着他的话答:“不出意外的话,赵无名会一刀砍了那恶鬼。”
“阿熙真聪明!”
齐瑾顿住,呵斥他一声:“放肆,谁准许你这么叫我的。”
“赵兄又不是皇帝,连名字也叫不得吗?”
齐瑾无言,半晌才道:“你叫我赵熙就好。”
“不行,有些生疏。”
赶在齐瑾发火前,梁竟则又问:“你说那赵无名是怎么认出来的?”
“不知道。”齐瑾烦躁,拒绝回答。
这里面的猫腻实在简单,梁竟则眼巴巴地瞅着他,“我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还以为阿熙是个聪明人呢,唉。”
齐瑾道:“你不是我们这边的吗,又怎么会说出让他杀掉刘湘玉之类的话?”
“更何况,赵无名性格执拗极端,干得向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梁竟则眉头一挑,故意道:“你很了解赵无名啊,话说你二人都姓赵,该不会是一家吧?”
他嘴边勾起坏笑,伸出一根手指在齐瑾眼前转了转:“这样看来,阿熙你跟赵无名长得也有点像,尤其是脸部轮廓和眼睛,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齐瑾下意识摸了摸脸,待确认脸上的人皮面具没有损坏时方才安心,他故作镇定地对自己这张掩盖后平平无奇的脸夸赞道:“大抵是长得好看的人都有共通之处。”
这时的巫岷还没长脑子,七情六欲参悟的尚且糊涂,否则也不会过了这许久也没找到玉人京了。
“世上只能有一个齐璟。”赵无名大发慈悲地为他解释周到:“刘安珩当时那句话的意思是教牡丹娘子明哲保身,让她杀了齐璟。”
“但牡丹娘子不愿,所以之后她会在刘安珩的推波助澜下被齐璟所杀,”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线,接着说:“两人之间的姻缘线越来越浅,待到最后一次,便是刘安珩趁机而入的时候。”
“那时牡丹娘子再次投胎,已然和齐璟再无瓜葛,他便能与她在一起。”
“但他太过心急,又或者是察觉到了什么,比如——那海桑的存在,又或者是知晓了我与刘湘玉的见面但刘湘玉却迟迟没有出现。所以他便想试试,让我杀了刘湘玉,他说在她成为刘湘玉之前杀了她便能救小瑾。”
赵无名并没有给巫岷反应的机会,他将这个问题抛过去,询问道:“如果是你的话,会如何做?”
“……一个是自己的弟弟,一个是自己的爱人,阿熙,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啊?”
巫岷似乎陷入了两难,他摇摆不定,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显然齐瑾并不觉得这是个难题,他轻飘飘道:“那人不是要报恩吗,你又说他本领通天,重情重义,想来是不会让自己的恩人死的。”
“谁信了那鬼话杀了自己的心上人才是蠢蛋。”
“还是要救二皇子啊!”
巫岷终于思考出了结果,他两眼散发出光芒,越说越觉得自己聪明:“幻境啊!这里是幻境!牡丹娘子死了是假的啊,我们还能出去的,所以她死不了,但对于幻境里面的人来说,这里是真的啊。”
“太子殿下,你该不会对二皇子没有半分留恋吧?”
刘安珩并不知晓齐瑾和那海桑之间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所以他会觉得赵无名会这样想。
毕竟赵无名一直清醒的知晓这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假的,杀了刘湘玉,她并不会真正的死亡。
或许还会让这里提前结束回到花满楼。
可是... ...
“刘湘玉不是假的。”
“若我杀了她,这世间便没有刘湘玉了。即使是出了幻境,那海桑也会保护好小瑾,但刘湘玉只有我。”
“巫岷,我要去南疆。”
刘安珩自顾自地发了半天疯,翻来覆去的将那些陈年往事,他根本就不在乎刘湘玉的回答。
“你不该用我威胁他。”
他停下,伸手摘掉了面具,说不上是解脱还是什么,长叹一声:“终于记起来了啊。”
“满娘,很快我们就会再次见面了。”
“再往北走一点,就是豊国了。”
戈壁沙滩广阔无垠,这里的天空又深又远,梁竟则站起来往远处眺望,他指了指天上的一个黑点,说:“看到那个了吗?豊国人擅长机械暗器,那样精致的飞鸟也只有他们能造出来了。”
梁竟则说的忘我,待说到豊国的公主何等聪慧美丽,转过头却看到了齐瑾黑如锅底的脸色。
“你怎么对豊国这般了解?”齐瑾逼近他,袖中的暗器蠢蠢欲动,“民间所有书本都记录豊国处在深山中,从未有人说过豊国在戈壁。”
“你又为何一直阻拦我前去找刘湘玉?”
难道是豊国的细作?还是又一个与前朝有勾结的贼子?
齐瑾细细回忆起方才,便更觉他在句句试探自己。
知晓他与赵无名是双生子的人少之又少,梁竟则又是何意?齐瑾眯了眯眼,若他真的对赵无名不利,自己不如现在就杀了他,永绝后患。
“你怀疑我?”梁竟则笑的不似平时那般,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阿熙从那扇门里出去用了多久?不过百步,可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天。”
“你是说他们也在幻境里?”
“并非我不去救赵无名和小风,而是我们的命在他手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齐瑾保持警惕,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梁竟则的声音彻底冷下来,他瞥过齐瑾藏在藏在袖子里的暗器,看向远处骑马过来的青衣少女,道:“那位就是豊国的公主。”
“辛朗颂格。”
“那是我妹妹的名字,她一直想要个中原名字,不如二皇子给她取一个吧。”
曲布似乎对这宫中的宴会不怎么感兴趣,他随着齐瑾来到了齐璟常来的冷宫,不由得感叹这皇宫内还有这样的地方。
齐瑾似乎不太高兴,他喝了酒,懒洋洋地倚靠在树上,边薅地上的花边骂那未曾露面的太子殿下。
他说起自己的哥哥是个混蛋,似乎是不解气还要拉上曲布陪他一同骂赵无名。
“他居然跑了!父皇跟母后居然瞒着我!说什么体察民情去了,我呸!我看他是找太子妃去了!”
齐瑾怨念很深,还是巫岷不小心透露了口风,说赵无名要去南疆的 。
曲布便也说起了自己的妹妹,他二人虽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相处的确实极和谐的,因此话里话外都像是炫耀。
齐瑾听着,只觉得曲布太过夸张。
似乎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用在了这位公主身上。
曲布说她妹妹的名字是豊国求雨的巫女取得,但豊国的百姓更愿意称呼她为拉姆,曲布说是仙女的意思。
齐瑾总结出来,那公主是位柔弱,聪明,善良的才女。
“我给公主取名,会不会太冒昧了?”
“你我二人有缘,你便也是我小妹的哥哥,有何冒昧,二皇子,快些吧!”
齐瑾斟酌半晌,“就叫李寿华吧,希望豊国的公主殿下长寿健康。”
曲布差点没忍住哭出来,直接拎了一坛酒要与他不醉不归。
酒精的味道实在过于刺鼻。
头顶的月亮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定格在天花板上成了死物。
刘湘玉的四肢被绑在床上,她浑身瘫软无力,旁边的护士在轻声细语的安慰她,说着什么。
医生胸牌的名字又变了。
他为刘湘玉消毒,冷静的像一台机器,说道:“你刚才突然失控,要拿剪刀杀了我,在争夺的过程中伤到了自己。”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医生。”
刘湘玉歪头一笑,猩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散乱的头发互相缠绕,盖住了她大半张脸。
平静又疯癫。
张柔削了一半的苹果断了皮,她忧心忡忡的看向她,眼皮似乎被泪泡肿了,也像两颗苹果。
“我不爱吃苹果。”
刘湘玉转过头不再看她。
然后问医生:“什么时候高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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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红线(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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