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龚宇是在围场里捡到的汀栀,那次他追着一只狐狸跑了很久,每次都假装射偏,终于一箭射穿了狐狸的后足,狐狸倒在草丛里,他下马走过去,在树后发现一截衣角。
那人似乎还没发现自己露陷,规规矩矩缩在树后,有点像掩耳盗铃。
受伤的狐狸在哀鸣,那人一动不动。
龚宇搭上箭,冷漠地松手,那根箭矢脱离弓弦,刺破那片衣角。
树后那人有点慌张地爬出来,龚宇看见一张素面朝天的脸蛋,眉目如画,琼鼻丹唇,那双眼睛尤其漂亮,像是春日的梨花,单薄而脆弱,兴许是被吓到了,有点害怕,也忘记反抗,就这么直勾勾看着他,像含了一汪潋滟的湖水,晨光铺撒江面,浮光跃金,落了半树桃花。
若不是一旁的狐狸还在,龚宇会误以为自己遇见了一只精怪。
后来,他每天都在想,是不是初见给对方留的印象太过不美好,后来的结局才会那般惨烈。
二,
汀栀才不是妖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自己在家里睡觉还能穿越,还没缓过神呢,那箭矢吧嗒一下射中自己的衣服。
然后出现一个奇怪的人。
虽然是赶时髦吧,但是这是身穿还是魂穿,是穿书还是系统啊?
于是他被这个男人捡走了,那只狐狸被他的下属领走,那人顿一下,蹲在他面前将那只箭抽出来。
龚宇尽量放缓语气:“你可知,围场重地不可擅入,会掉脑袋的。”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
以为是自己吓到他了,龚宇的手僵硬地想要将他扶起,但是又莫名地不敢动作,只能悬在半空中,这位出了名的高冷太子,竟有些踌躇和羞怯:“你是什么人?”
没听见对方的回答。
“你先跟我走吧。”
汀栀想了想,才慢慢把手搭上去。
手好冷,不喜欢。
三,
京城内盛传那个冰碴子刻薄太子从围场救回来一个绝色美人,藏在家里恩恩爱爱,美人本来是有家室的,还强取豪夺,一番威胁之下,美人被迫妥协。
凄美的爱情故事令京城众人扼腕,私下里都在传太子多么残暴,竟然对娇弱美人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龚宇听见传闻的时候,眉头皱得能拧死苍蝇:“汀汀才没有家室,孤问过的。”
传信的侍卫擦汗:敢情您一点也不想澄清对美人强取豪夺这件事啊。
四,
汀栀是个宅男,平常能在家里宅几个月不出门,所以可喜欢怪男人这个宅子了。
想着以后回去了能比照这个条件买一套。
怪男人怕他无聊,专门请了唱戏,玩杂技,说书的人给他解闷,时不时会来他这坐一会。
实际上龚宇每次都会事先设想很多话题,想要和汀栀聊久一点,但是多半会卡壳。
汀栀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然后他试探地慢慢靠近,最后坐到汀栀的旁边。
渐渐学会剥葡萄,怎样能剥皮去籽,却保留完完整整的果肉,汀栀开心的时候会弯起眼睛,揉碎满湖的星子,看谁都深情。
那天,龚宇带汀栀去元宵灯会,看杂技,猜灯谜,赏花灯。
汀栀一点一点地舔糖葫芦的糖衣。
龚宇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容易动情,他悄悄勾住汀栀的小指,然后低头咬上那颗糖葫芦的另一边。
糖衣有些腻人,可是汀汀的纯很诱人,他撞进汀栀那一湖平静的水里,他懵懵懂懂地望向自己,自己却被搅乱一湖春水,心底冒出一些龌龊心思。
“咳,我就想,尝尝。”
汀栀皱眉。
“我再……我再给你买一串,别生气。”
那根糖葫芦被扔掉了。
酸涩充满他的胸腔。
怎么办,好喜欢。
五,
汀栀养着那只狐狸,狐狸喜欢在他的脚边睡觉,然后用白色的毛绒绒大尾巴蹭他的小腿。
但是狐狸很讨厌龚宇,每次龚宇出现,他就会炸毛,朝他龇牙咧嘴。
龚宇一本正经地坐到汀栀身边,给他看自己搜罗来的小玩意,然后克制地看见汀汀眼底的欢喜。
“这只狐狸可能是想家了,改天把他放生了吧。”
汀栀揉一揉大尾巴:“可以。”
龚宇看狐狸的目光满是凉薄,却不知道自己也会被抛弃。
这是汀栀来到他身边的第一年,一年了,他依旧没有找到汀汀的家人。
或许他真的是山间的精怪?
古书上说,精怪都是要吸人阳气的,他激动又羞怯,可是等啊等啊,汀汀怎么还不来亲近他呢?
六,
皇帝驾崩,皇子逼宫,汀栀在游玩归途中被谋反的人掳走,至今没有消息。
太子疯了。
他疯不疯汀栀也不大在乎,但是自己的新住处不如东宫那么大,那个凶男人还不许他到处走动。
凶男人喜欢粘着他,又不是怪男人那样粘,汀栀觉得这人多半有点病。
龚贤喜欢跪在他腿边,从下往上看他,然后夸汀栀长得美。
死亡角度真的不影响他的颜值吗?
龚贤喜欢舔他的手指,小狗一样,黏糊糊的,舔完之后又给他仔细擦干净:“我很乖,可以舔舔别处吗?”
可恶,遇见真流氓了。
“让我舔舔汀汀吧。”他伏在汀栀的膝盖上,眼神有些病态的红:“我会让汀汀很舒服的。”
“求求你了。”
“汀汀把我当做一条狗也行。”
他软磨硬泡,汀栀烦不胜烦,突然有点想那个怪男人了,至少怪男人的智商没有问题。
至少怪男人还是个人,不想做一条狗。
但是汀栀终究是个俗人,半推半就,带着一点玩笑意味,偶尔会允许龚贤做一些更进一步的事情。
起初是舔舔手指,后来就舔□□,最后给汀栀做晋江不允许的事情。
小狗跪在旁边,做完晋江不允许的事情,然后会红着脸张嘴让他看,最后乖乖地吞下去。
请求汀栀摸摸他的头以示夸奖。
听说这人是个造反头子,还是很厉害很心机的那种。
汀栀皱眉:怎么不大信呢,他好闲。
七,
汀栀和龚宇再见的场景很是尴尬。
他在床上,衣衫半解,香汗淋漓,龚宇从门外闯进来。
可恶,小狗做晋江不允许的事情更深了。
汀栀舍出来,然后被龚宇裹上衣服抱进怀里。
这人一脚把小狗踹开,一边轻拍他的背,一边哄:“别怕,别怕,我来了。”
汀栀趴在龚宇的肩头,垂眸去看地上的小狗。
血一点点流出来,小狗只是睁眼睛看着他,然后乖乖把东西吞下去,红着眼睛朝他笑。
笑着笑着又哭出来。
像一只流浪狗,好可怜哦。
八,
新皇登基。
汀栀只是疑惑,为什么自己要睡在龙床上。
龚宇总是忙到很晚,然后熏暖身子,钻进被窝里抱他,轻轻地哄。
“汀汀要是喜欢什么东西就告诉我,我给你找来。”
别了吧,偏殿都要被稀奇古怪的东西占满了。
他又不是小孩。
汀栀好几次看见怪男人独自一人洗冷水澡。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
新科状元有点好看,重要是气质,有点像他在现代的男朋友,哦不是,是前男友。
但是他也只是抱着一种观赏的态度,唉,睹人思人罢了。
新科状元名叫周砚,曾在晚会上对太子妃惊鸿一瞥,从此魂牵梦萦,他是个清正读书人,却会在清早起床,看见濡湿的里裤发呆。
越是克制,思念和爱慕就如藤蔓一般,缠他越紧。
每次进宫前,他都会打扮很久,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只有在穿青色衣服的时候,汀栀会朝他笑。
或许,汀栀也有一点喜欢他呢,只不过碍于皇帝,不敢和他亲近罢了。
终于,一场晚宴过后,他趁酒壮胆,堵住在花园里醒酒的汀栀,他穿了汀栀最喜欢的青色衣服,然后被拉进假山里。
梦中的情景好像出现了。
汀栀环住他的脖子,问他要不要做。
周砚只是紧张地扶着他的腰,耳根红上一片:“在……在这里吗?”会不会伤到汀汀。
“没事,比较刺激。”汀栀吻上来,在粘稠的吻中,新科状元那双舞文弄墨的手轻轻剥开汀栀的衣服,把他整个抱起来,吻顺流而下,做晋江不允许的事情。
世界上好像有两个自己,一个沉溺在汀栀的温柔乡里不可自拔,一个清醒地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他忽然想起教书先生称赞他清正君子,想起自己跪在祠堂的牌位前立誓。
然后他终于顶进去,薄雾般的香汗蒙上玉一般的手臂。
他低头动情地啄吻汀栀的后颈,听见他在耳边轻轻的喘。
他好像在叫一个自己不认得的名字:“嗯……你穿青色真好看。”
沉溺在湖里的周砚听见了心上人的夸赞,冷眼站在岸边的周砚听清楚了那个名字:君越。
他是谁?
九,
养心殿,烛影明灭。
龚宇沉默着给他洗完澡,然后擦干净身子,抱到床上。
汀栀裹成蚕宝宝,眨巴着眼睛看他。
龚宇很生气,嫉妒与怒火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膛。
可是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他叹气,过去轻轻贴一贴汀汀的额头。
“你要……吗?”
龚宇轻轻拍他的背:“睡吧。”
“你会不舒服。”
十,
汀栀和龚宇的第一次是在行宫的温泉池。
温泉泡得汀栀有些发昏,懒懒地靠在池边,龚宇给他捏捏腿。
然后动作开始不对劲起来,龚宇抱住他,去揉他的后腰,汀栀双腿做着晋江不允许的动作。
“可以吗?”
汀栀摸摸他的八块腹肌:“嗯”不亏。
于是龚宇开始慢慢的吻,一点一点把他的唾液吃干净,舔过牙齿,上颚。
手指安抚地抚摸后颈,然后顺着背滑,做晋江不允许的事情。
温泉的热气将汀栀的皮肤蒸出可口的粉色。
确定汀栀动情,龚宇缓慢地做晋江不允许的事情。
桃花落下一片一片,平静的池面荡起微波,一圈圈扩散,然后消失不见。
他们要长长久久的。
十一,
同年十二月,大雪。
室内暖香氤氲,汀栀迷迷糊糊的,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一个声音:“呜呜呜,宿主,我跋山涉水,终于找到你惹。”
“下面为您发布任务,完成任务即可回家哦。”
“任务一:攻略龚宇,目前进度100%(完成)”
“任务二:攻略龚贤,目前进度100%(完成)”
“任务三:攻略周砚,目前进度100%(完成)”
系统重新刷新n遍,又重启一遍,妈呀,它是个废物。
“任务完成,开启回家通道,宿主可自由选择回家时间呢。”
被吵醒的汀栀揉揉眼睛:?
他好想他的手机电脑游戏机啊。
剪了一大束腊梅,正要来讨爱人欢心的龚宇,刚踏进房门,听见汀栀软乎乎的声音:“现在就回吧。”
莫名的恐慌如箭一般刺痛他的心脏,他眼睁睁看着,汀栀消失在眼前。
腊梅被毫不留情地抛弃,落了满地,砸成碎片,零落成泥。
一如龚宇的真心。
准备发在微博的,一直被夹(擦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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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落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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