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之后，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殷小怜“啊”了一声，回神道：“你把花神祭的过程完完整整给我说一遍。”
“第一天，祭野坟。
第二天，摆祭蜡。
第三天，叫大神。
第四天，拜大神。
第五天，祭祖坟。
第六天，撒花人。
第七天，杀花人。”
这是一首流行在黄岩镇的传唱歌谣，里面是花神祭从头到尾的过程，只不过时间过去的太久，真正记得这首歌谣并完完整整按照花神祭的流程走一遍的人已经不多了。
“听不懂。”殷小怜道。
“你先过来，你一边背我，我一边告诉你！快点！快点！只有我知道花神祭的完整流程，你要帮着我！”戴雪晴催促。
阴云越铺越厚，在这样的比照下，殷小怜的影子在祭蜡的火苗照耀下越显厚重。火苗无风之中突然忽闪了一下，那一瞬间，殷小怜像站在两个世界的交界处，周围的墙壁短暂变成了黑纸，在火苗恢复正常后又恢复正常。
“她来了。”戴雪晴的急切情绪忽然消失。那急切情绪来的莫名走的也莫名，她冲着殷小怜冷笑一声：“你不帮我，你不想帮，那你也要死。”
殷小怜忽然道：“你不能靠近祭蜡，但你又怕祭蜡的火灭了。所以，‘她’不喜欢祭蜡。”殷小怜不知道“她”是谁，但这个“她”就是把戴雪晴变成眼前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笃、笃、笃……”
“笃、笃、笃……”
木鱼敲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第一声还很远，第二声在耳边。
“笃、笃、笃……”
“笃、笃、笃……”
殷小怜听过这个声音。
“她”来了。
“哇呜呜呜……哇呜呜呜……”。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妈……妈妈……”，尖锐的嗓音哭叫着。
【失常】降临。
烛火熄灭。
黑纸墙壁上攀爬着数十个畸形婴儿，它们拥挤着争夺去往戴雪晴身边的机会，还没爬到戴雪晴身边，自己已经打做了一团。
“笃、笃、笃……”
敲击木鱼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殷小怜回头望去，他们之前遍寻不到的大小姚女此刻就站在面前。
大姚女手上抱着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脑袋，那女人双眼紧闭，浓密的眼睫毛贴着下眼睑，鼻梁高挺，唇无血色，黑色的卷曲长发柔顺的垂坠着。即使闭着眼睛，依旧能看出那颗头颅的容貌是多么精美。
就像一个精心打造的人偶。
小姚女手上拿着不知是谁的腿骨，敲在那颗头的头顶，于是殷小怜听到了“笃、笃、笃……”的声音。随着这声音，鬼婴们的叫声更加凄厉。
大小姚女边敲边舞动身体，宽大袖子的红绿祭服高高甩起，大姚女开腔唱道：“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
小姚女接唱：“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
“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虎要归山得安然。”
“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脚踩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
大小姚女一人接唱一句，最后合声唱道：“请～花～神～”。
不知是不是那木鱼声的影响，戴雪晴的肢体动作越来越僵硬，一开始还能撕开爬到自己身上的小鬼们，后来渐渐胳膊都抬不起，只能任由小鬼们扑在自己身上边哭边撕咬。
那么美丽的身体正在被破坏，那么美丽的头颅被当成木鱼敲。
“因为我要过关。”殷小怜似是说服自己般自言自语道。
殷小怜动了。
祭蜡们在【失常】中变成一滩滩软烂的臭泥，殷小怜直接踩过烂泥直奔戴雪晴的方向，戴雪晴身上已经被鬼婴们挂满了好几层，殷小怜惨白的双手直接去拽鬼婴们的胳膊，一手一个从戴雪晴身上撕扯下来扔到地上。
被扔在地上的鬼婴凄厉惨叫后仇恨地爬到殷小怜身边，跳到她身上狠狠咬下去。鬼婴虽然身体绵软一扯就烂，但它们的牙齿像是钝锈的锯子，咬在人身上又狠又疼。
不一会儿，殷小怜身上就多了好几道伤口。红色的血液散发出诱惑鬼婴们的异香，鬼婴们撕咬戴雪晴的动作都开始迟疑。
“妈……妈妈……”，它们分不清哪个才是妈妈了。
大小姚女见状不妙，肢体动作更加用力，敲头颅的频率更紧密了些。她们再次唱道：
“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闩。”
“行路君子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山。”
“鸟奔山林有了安身处，虎要归山得安然。”
“头顶七星琉璃瓦，脚踏八棱紫金砖。”
“脚踩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
“请～花～神～”。
“请～花～神～”。
“请～花～神～”。
戴雪晴半挂在身上的手臂被几只小鬼咬断，她的躯体僵硬着要去夺回自己的手，可此刻的她已经连手指都抬不动了。
小鬼们抱着半截的手拖动着在地上爬行，殷小怜直接一把抓住那只手将小鬼们甩开。
戴雪晴的手脱离身体之后迅速变得比岩石还要坚硬。殷小怜感受到这合适的触感之后，直接掌心对掌心，抓着戴雪晴的断手挥舞起来。
一只只小鬼被打落在地上，比她自己用手去拉扯效率高得多。
可小鬼们实在太多了，源源不绝的不知从哪里赶过来。殷小怜意识到，不管顶不顶用，她要把那颗头抢过来。
殷小怜转身冲着姚女走去，一边走一边把挂在身上的小鬼头往下撕，小鬼头的牙齿咬得她很痛，痛的她简直想哭。
可比起想哭的情绪，她心中更多的是愤怒。殷小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此刻竟然与大脑同调了。
这是多么令人惊喜的发现呀。
于是殷小怜一边愤怒，一边高兴地笑出声。
她兴奋地握着断臂跑起来，“我喜欢这个世界！”
“哈哈哈！”殷小怜高举起断臂，一个冲刺将断臂最粗的地方砸在小姚女头上。
众所周知，打架打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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