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没走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蒋让。”有人叫他。
李婉快步追上,绕到蒋让身前站定,微喘着气说:“我有话跟你说。”
走廊里人来人往,倚在围栏边的同学纷纷转身看热闹,隔壁班的窗户也有人八卦地探出脑袋。
路被堵住,蒋让停步,目光在李婉身上停留了一秒,语气清淡:“什么事?”
李婉抬头,对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眸,心猛地往下沉。
“视频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她说,“我也没想到会那么火,还传到老师那里,对不起。”
蒋让没说话,李婉以为他不相信,语气急促了几分:“是真的!我用小号发的,只是想留个纪念……”
说到这,声音戛然而止。
李婉抿唇,面颊微红,但很快她的神情又恢复自然。
“用不着说对不起。”蒋让似是没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无所谓地说,“发什么是你的自由。”
李婉怔愣了下,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蒋让却没再看她,径直离开。
最后一节课过得飞快,铃声响起,物理老师夹着书离开,同学们蜂拥而出,奔向食堂。
“木子,你不去吃饭啊?”徐梦琪临走时问。
温礼正在抄笔记,头也没抬:“你先去,我晚一点。”
徐梦琪往她身旁看了眼,蒋让那家伙睡得死沉,一动都没动。
“行吧,你快点啊,红烧肉可不等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教室里只剩零星几人,空气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写字的沙沙声。
写完最后一个字,温礼合上笔帽,伸了个懒腰。身旁的人还没醒,呼吸沉沉。
看来老梁找他应该没什么大事。
“起来。”温礼推了他一下。
蒋让霍然直起身子,靠在椅子上胡乱地抓了把头发,声音含糊暗哑:“下课了?”
温礼没什么表情,起身作势要走:“我要去吃饭,你让开。”
蒋让没动,眼尾泛红,显然还没完全醒过来。他敏锐地察觉她语气不太好,有些莫名:“又怎么了?”
“让开。”温礼重复。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蒋让想到什么,抬眼看着她,慢慢挪动椅子,直到靠着墙壁。
温礼见他真让了,反倒又有点失落,她暗骂自己矫情,拿上饭卡走人。
刚走一步,身后的人忽然拽了她一下。
温礼反应不及,直接跌进他的怀里。
更要命的是,她似乎坐在了某个尴尬的位置,蒋让闷哼一声,半边脖子都红了。
四目相对,耳旁的空气似乎都静止了。
浑身血液直冲脑袋,温礼脸颊涨得通红,触电一般从他身上弹跳起来,手中的饭卡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清晰入耳。
蒋让僵着身子,某处似着了火,热意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他滚动喉结,掩饰般咳了声。
温礼满脸窘迫,本想质问他干嘛突然拉自己,此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好捡起饭卡,匆忙离去。
蒋让抿唇,不着痕迹地往身下看了眼,脸色不大好看。
整个下午,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温礼是不好意思,蒋让则是对自己那时的反应有些……难以言喻。
放学后,温礼接到宫文秀的电话,让她去幼儿园接温淼。
“快六点了,你还没去接三水?”她惊疑。
“我在医院有事。”宫文秀对她反问的语气有些不满,“我哪天没去接?你这个做姐姐的,接一次又怎么了?”
“没怎么,我去。”
“你动作快点,我跟老师打了招呼。”
“知道了。”
挂了电话,温礼在路边等出租车。
“你去哪?”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温礼回头,见蒋让挎着书包,闲散地站在树下,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
想到中午那件事,她脸上仍有些不自然:“去幼儿园接三水。”
蒋让“哦”了声,也没多问,走到她身旁,一副要跟她一起等车的样子。
“你也要去?”温礼古怪地看着他。
蒋让沉吟片刻,说的却是另一件事:“昨晚去酒吧的事情,被老梁知道了。”
“啊?他怎么知道?”
“有人拍了视频。”
“是谁?”
“李婉。”蒋让微低着头,观察着她的脸色,“她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解释视频的事。”
说完,又补了句,“你别多想。”
心里那点小心思被当面戳破,温礼羞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否认:“我才没多想!”
蒋让眼眸里带着笑意,打趣似的:“那就是吃醋?”
温礼咬着唇,不肯承认,但也没再说反驳的话。
蒋让凑得更近,几乎半弯着腰,他收起逗弄的心思,声音沉沉道:“我昨天说的,都是认真的。你要是不信,我每天说一遍,我喜欢你……”
声音顿住——温礼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校门口呢!你小点声行吗?!”
唇上的触觉柔软滑腻,带着一点书卷香气,蒋让闭了嘴,难得乖顺下来。
“咳咳。”
旁边忽然响起两声咳嗽,打破旖旎的气氛。
温礼倏地松开手,这才发现路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玻璃降下,周颜坐在副驾驶上,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于易安也在笑。
这话有些耐人寻味,温礼不知道他们在这停了多久了,顿时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蒋让往她前面站了一步,将她半个身躯挡在身后,跟于易安打了个招呼:“你们去哪?”
于易安说:“去吃饭,你们俩一起?正好我那个老同学冯季也在,他想找你聊聊签约的事。”
冯季?签约?
温礼一头雾水,蒋让突然侧身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慌乱。
“什么签约?”温礼呐呐道。
于易安愣了下,眉心一跳,看向蒋让:“你,没跟她说?”
他以为温礼知道,所以才不加避讳地问出了口。
蒋让摇头:“没来得及。”
于易安:“……”
“什么签约?”温礼又问了一遍。
蒋让微垂着眼,薄唇微动,喉咙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
事已至此,于易安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替他解释:“我有个同学,叫冯季,在娱乐圈当经纪人,昨晚他来‘雾里’喝酒,听了阿让的歌声,觉得一鸣惊人,当即跟我说,他想签下阿让。”
北江,唱片公司,签约。
这几个词在温礼心里不断地翻滚着,将她的思绪搅得一团乱。
刺耳的铃声在这时响起。
是宫文秀来电。
温礼没接,掐断电话,冲周颜和于易安勉强笑了笑:“我要去接我弟弟,先走了。”
说完,她在路边拦了一辆车。
蒋让追了上去,急急地拉住她的手腕:“我跟你一起。”
“不要!”温礼觉得脑子里很乱,掰开他的手,语气生硬道,“易安哥在等你。”
车子扬长而去,蒋让无力地垂下肩膀,在原地站了许久。
于易安推门下去,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说:“先去吃饭。”
蒋让“嗯”了声,拉开车门坐上去。
吃饭的地方在香樟路那边的一家烧烤店,于易安说冯季来坞舟这几天,辗转各个餐厅,有些吃腻了,今天想换个口味。
今天是蒋让第二次见到冯季。
昨晚在‘雾里’,他刚下舞台,就被于易安给叫到了二楼。沙发上坐了一个男人,一身西服,喝得半醉,上来就说要签他。
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大堆。
蒋让那会儿只顾着担心楼下的温礼,没给答复。事实上,他心里乱得很。
冯季的出现,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
烧烤店人声鼎沸,烟雾乱绕,老板将烤好的肉串用盘子端上来,又拿了几瓶啤酒放在桌上。
冯季开了酒,倒在杯子里,自己先喝了一杯。
“昨晚喝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先自罚一杯啊。”
他仰头灌下。
于易安招手叫来老板:“两瓶椰汁。”
冯季没阻拦,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我的意思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蒋让,你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你有什么想法?随便说,没关系。你是于易安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于易安说:“阿让,虽然我们认识不久,但我拿你当弟弟,我感觉得到,你喜欢音乐,你也很有天赋,为什么不尝试一下?”
蒋让沉默了许久,久到声音都有些干涩:“尝试过,但没用。”
“为什么?”于易安不解。
蒋让嘴角扯起一点弧度,自嘲地笑笑,反问他:“易安哥,你说你曾经也想走这条路,为什么没坚持?”
于易安愣了下,有个答案在心里渐渐清晰。
“因为我家人不支持。”
蒋让说:“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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