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可以说是兵荒马乱,先是蒋让签约,后是温淼受伤,最后是李蓉突然说要带她出国……
一件接着一件,几乎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温礼刚平复的情绪,又被打乱得七零八碎,如同一团浆糊。
“走吧。”李蓉结完账,走过来喊她,“木子,我要去机场了,妈妈跟你说的事,你再认真想想。”
温礼收起手机,点头。
-
回到家,宫文秀和温淼还没回。
温礼换了鞋,把温淼的书包放在沙发上,回到房间,顾不上没洗澡,直接倒在床上,将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放空自己。
十分钟后,温礼去洗手间洗了个脸,然后给蒋让发了条消息。
温礼:在家吗?
蒋让:在等你。
温礼:……
温礼:我刚到家。
蒋让:来我家,还是我去你家?
温礼脸热:……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温礼:我去找你。
蒋让:嗯。
温礼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又回房间拿了本作业和笔,这才去敲蒋让家的门。
蒋让像是提前等在门后,她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她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在等我啊?”温礼眨眼。
蒋让没回话,侧身让她进来,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放在地上,关上门。
客厅里没开灯,反倒是阳台亮着灯光,落地窗半开着,有风灌进来。
温礼换了拖鞋,把手里的东西随意放在沙发上,问蒋让:“你刚刚在干什么?”
“赏月。”他说。
温礼拉开阳台的门,抬头望天,一轮弯月悬在夜空上,镶着毛茸茸的边。
蒋让家的阳台干净又整洁,放了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垫了个坐垫,显然如他所说,他刚刚的确是在赏月。
“你不是去接三水?”蒋让拿了个果盘放在桌上,把坐垫递给她,示意她坐,“怎么到现在才回?”
说到温淼,温礼心脏顿时揪起来,也不知道小家伙现在怎么样,还有没有在哭?
“三水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
蒋让拿了个橘子握在手里,本想剥给她吃,听闻这个消息,动作倏然滞住,问道:“三水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额头上破了个大口,医生说要缝针。”她自责道。
蒋让神色不由得变得凝重,见她愧疚,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抚:“小孩子自愈能力强,会很快好起来的。”
男生温厚的手掌,一点点抚平温礼心里的不安,她点头,“嗯”了声。
“那你呢?”他又问。
“我什么?”温礼没听懂。
“你有没有受伤?”
温礼撞进他担忧的目光里,心里微暖:“我没事。”
蒋让坐在她对面,微眯着眼看她,像是对这三个字,抱有怀疑。
为了证明,温礼从椅子上起来,在原地蹦跳了几下。
“不信你看——哎哟——”
话还没说完,竟悲催地扭到了脚。
蒋让敏捷起身,扶住她的肩膀,却听她又哼了声,似碰到了什么伤处。
他心里骤然一紧,眉头紧皱:“还说没有?”
温礼被他搂抱着回到座位,心虚地垂下头,顾左右而言他:“你家地板太滑了。”
蒋让威胁:“不说?是要我自己检查?”
温礼一噎,嘟哝着:“手臂,三水她妈拧的。”
“我看一下。”
温礼别扭起来,脸色不自然:“……不太好吧。”
“要我来硬的?”他继续威胁。
“……”
几秒之后,蒋让眸光渐深,盯着女生手臂处的青紫,额上青筋微跳,破天荒地骂了句脏话:“操。”
“那女人是不是有病。”
温礼知道他是在替自己抱不平,不过她压根没放在心里。
就像她对李蓉说的,她不在乎。
“你别生气呀。”温礼放下袖子,反过来安慰他,“我养两天就好了。”
蒋让缓了缓,压下心里翻涌的心疼和不快,捞起一旁的橘子,两三下剥掉皮,准备放嘴里放。
温礼“诶”了声:“不是给我吃的吗?”
蒋让微张的嘴合上,分了一半给她,笑道:“少不了你的。”
温礼接过来,盘着腿,默默吃着,空气里飘着橘子的甜味,可她吃进嘴里,却没有太多味道。
“易安哥说的签约的事,你想好了吗?”她挑起话题。
蒋让又拿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着,不答反问:“你怎么想?”
“啊?我?”温礼没料到他会把问题抛回来,顿了几秒,含糊地说,“我不知道。”
蒋让剥完橘子,仔细挑着橘子上的橘络,听闻这话,抬眸看了她一眼。
女生换了个坐姿,环抱着双膝,下颌抵在膝盖上。
这个一个抗拒的姿态。
她在回避。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蒋让把剥好的橘子递给她,抽了张纸巾擦手。
温礼慢吞吞吃着,想了想,还是有些好奇:“易安哥推荐的那个人,靠谱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不是不相信易安哥,也不是质疑你的唱歌能力,我只是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北江又离坞舟那么远,万一你去了,发现事情跟他说的不一样,那该怎么办?”
“我上网查过那人的资料,他所说的应该是真的。”
温礼眨了眨眼,语气忽然八卦起来:“所以他真是经纪人?那他手下有哪些歌星啊?赵逸他认识吗?!”
蒋让斜睨着她,声音冷掉渣:“不如我现在打电话,帮你问问?”
完了,嘴快了。
这个时候提赵逸做什么?!
温礼心下懊恼,没敢跟他对视,忙不迭地摇头:“不用不用,我随口问问。”
“确定不用?”蒋让讥讽,“我看你挺关心的。”
温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真的不用,我还是对你的事比较关心。”
蒋让冷嗤,似乎还在气头上。
温礼轻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来:“假设那人说的是真的,可你现在才高二,要签约也要等你高考完吧?”
蒋让侧着身子,一只手搭在她身后的椅子上,淡淡道:“听你的意思,你很希望我去?”
他靠得有些近,温礼往后躲了躲:“你怎么会这样想?”
蒋让勾了勾嘴角:“那就是,不希望我去?”
“也不是。”温礼被绕得有些晕,见他越靠越近,下意识伸手抵住,呼吸不稳,“说话就说话,别靠这么近。”
蒋让停住,低头看她:“你脸红了。”
薄薄的衣服下,是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贴着她的手在跳动,有些乱,也有些快。
温礼觉得烫手,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有些恼:“在说正事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行。”蒋让妥协,起身站在她身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认真道,“你说,我听着。”
说?
说到哪了?
温礼捋了捋头发,回忆了几秒,才找回刚刚的思绪:“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想?这关系到你的未来,你的梦想。”
“梦想。”蒋让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
“虽然你没有说过,但我觉得你一定是有梦想的。”温礼笃定,声音坚定,“而且,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
“这么肯定?”蒋让轻笑。
“嗯。”温礼重重点头,“我很早就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天生就属于舞台,只要你站在舞台,你就是全场的焦点,世界的中心。”
蒋让怔了下。女生的这番话,像一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底,在他心底荡起一圈圈涟漪。
“我确实想过。”蒋让望着远处的万盏灯火,声音飘散在风里,“想走音乐这条路,想进娱乐圈,想让那个人看见我,想让他后悔,后悔丢下我,和我妈。”
温礼一开始没听懂,听到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愕然睁大眼,越想越震惊,几乎止住了呼吸。
“你说的那个人……”
“是我爸。”
温礼意外地看着他,她从没听他听过他爸爸。
蒋让自嘲地笑了笑:“或许不叫称呼他为我爸,毕竟,他从没认过我,他大概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他也不允许我存在。”
少年漆黑的眼睛里糅杂着太多情绪,她辨不清。
温礼忽然扑向他,声音微颤:“让让,别说了。”
她不想再听下去,不想他把血淋淋的伤口剖在自己面前,那样,她会比他还难受。
蒋让下意识虚搂着她,手肘撞到了围栏上,他却不觉得痛。怀里的人抱得很紧,细软的发丝被风吹起,像被猫爪轻挠。
抬起的手,停在离她身体两公分的距离。
“你这么优秀,他不认你,那是他没福气,你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蒋让!”女生埋在他的胸膛处,愤愤道。
蒋让没动,呼吸沉了些。
温礼仰头与他对视,郑重道:“反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蒋让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四目相对,暧昧的火花呲呲作响。
温礼说了半天,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些气闷:“我要说的都说完了,那我回……”
刚退了半步,身体猛然又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
蒋让喉结下沉,无法克制一般将她搂入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双臂滑下去,落在她腰后,声音微哑:“你刚刚有句话说错了。”
温礼身体僵硬着不敢动,脑子里晕乎乎的,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茫然道:“哪句话?”
“你的想法很重要。”蒋让说,“至少,对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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