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庆祝浴兰节，几乎通宵达旦。
到第二天，一夜未眠的寨民也是精神百倍，期待着接下来的度岚节。
晨雾笼罩着整个月夷山寨。
竹楼里，在几位阿嬷长辈的装扮下，换上兰花神女打扮的芷衣，眉目楚楚，眸含秋水。
鼻尖右侧那一粒小痣，衬得她面容如梨花照水般恬静温柔。
卉星都看呆了，“芷衣姐姐，你一定就是兰花神本身！”
果不其然被阿嬷们给瞪了一眼。
芷衣浅浅一笑。
神轿已经抵达竹楼，很快也出发了。
一路上，凡是有今年参加度岚节的少年家里人，也都会手捧着一盆品质最好的兰花在路旁迎接。
渐渐的，神轿后边也跟上了一两百个青春靓丽的少年。
他们穿着传统的玄岚族服饰，有上古之风，少年英俊，少女俏美。
花样的年华里，一张张脸稚嫩如同白鸽，却饱含着期待和对未来的向往。
很快，一行人抵达到了祖地。
此次度岚节的祭祀，除了一贯住持山寨里大大小小活动的崧老，还有作为上一任圣女血脉继承的燕翎。
寨主燕明月高坐在搭起来的台上，望着他们走来。
桐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神轿上的“兰花神”——
芷衣一下神轿，就踏上了兰花铺陈的香路渐踏上了神台，衣衫雪白，飞袖飘袂，眉间坠着珍珠妆。
温柔眉目，回首望着台下之人，那一刻犹如兰花神再降世，似传说中那般眷顾着玄岚族。
“真像啊！”
桐花一时看得入神。
不止是她，台下的寨民们不知何时也都跪了下去。
在度岚仪式里，这自然是见神应当跪的礼仪，可他们虔诚有过之而无不及。
燕明月也看着这一幕，杏眼里眸光深沉，像是被夜里风吹动的烛火。
她对身侧的崧老和燕翎说：“看来请容姑娘过来，做得没错。”
这两位负责今天度岚成年礼仪的祭祀，长者鹰眸如勾，不苟言笑，年轻者面色淡淡，白玉无瑕。
坐在藤椅里的燕明月，说：“去吧，也该开始了！”
燕翎和崧老同时应声。
芷衣是修士，灵身自驭，乃能配合两位祭司作神女飘然若仙之状。
骄阳之下，皎若初生，肤白如雪，眉欺桃花。
衣带飘飞，种种神迹看得神台下的寨民们惊呼不已。
度岚的少男少女们也是眼睛发光。
为首站着的一对，燕焉和笑笑。
燕焉面色微红，完全被吸引了，失神了。
笑笑她看着神台上那着祭司服侍，轻云蔽月、流风回雪般的纤细身影，一时眼眶也有些微热。
心底微酸，为何又不是自己呢？
作为祭司的翎公子啊，在注视着兰花神！
一直是自己注视着翎公子，翎公子却从来不看她一眼。
现在，就连这个机会也失去了。
兰花神自云端落下，衣若飘羽，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香气袭人，芬芳馥郁。
她玉指轻划，似有无数仙花坠入神台周围的场地。
一时之间，在场的寨民无一不被这仙泽吸引。
他们仰望着这些落下的仙花，竟是下意识地去接。
“仙花！！！”
可惜这些仙花一落入他们的指尖，就如片羽无痕地消散了。
尽管如此，可也抵不住这些越来越狂热的人们去迎接。
肩侧沾着的一朵花无声无迹地消散，就连那幽幽的清芬也戛然而止。
这是符箓——天女散花。
燕翎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幕，心道：“她倒是很会给自己造势。”
他望了一眼下方惊喜惊诧的族人，视线又落在了脸颊红润，眸光发光的阿弟身上，回首看向那缓缓降在神台上的少女。
明眸善睐，温柔妩媚。
可惜心机太多。
**
芷衣最近的伤养得不错，服用了巫医那桑的灵药后，身子骨逐渐好了起来，灵海灵息也跟着渐长。
今日这场“神降”在天女散花符箓的配合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只消看着台下数千人的虔诚……
乍然对上那双如镜般照得洞彻的墨眸，她脸上几分笑意也无法继续维系下来，只收敛眉眼。
这人可真是……
想到昨夜，前日夜色里相遇……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怪异的心情。
离他远一点，离他再远一点，也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可是不行！
神女神情乍然一肃，如雪霜初降，不怒自威。
神台下，度岚的少男少女望着落在了自己手心的仙花，既喜，且心肝儿微颤。
广场上成千上万的寨民也望着这一幕，开始紧张起来。
忽而，她又一笑，似冰雪初融。
少年揣着的那颗心跟着放了下来。
乍然地，小心翼翼地望着手心上的仙花，再看身侧同伴们的……
一时愕然，脸颊儿也跟着红了。
唯独他的……他的花是不同的！
容姑娘就连赐福也对他格外不同的！
整场度岚仪式花费了近两个时辰。
芷衣饰演的兰花神耗费了其中八分之一而已，尔后就没有她的事了。
换下兰花神的服饰，对镜梳妆，还久久不能平静。
她做了一些小手脚，但燕翎应该是看了出来，可仍是平静从容地和那位崧老举行着度岚，就连扫向她的眼风也只是看那扮相雕琢的“兰花神”。
那一瞬她和祠堂里的兰花神玉偶，似并无不同。
真正的“她”，并未落入他的眼中。
越是如此，越是令人恼火。
视线睇着窗外。
眼下，整场度岚已经完成，举办了成年仪式的少男少女们纷纷地交换兰花。
昨夜浴兰节，少年们送兰花，今日自然是少女们的转场。
忽而，她的目光停落了在一个方向——
只见那位笑笑姑娘在姐妹女伴的簇拥里，再次拦截住了一身祭司服的年轻男子。
她满脸羞红，手里的兰花也是极品兰花，自然不可能送的友人兰。
那年轻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动，说了几个字。
娇怯的少女脸上的微红也一瞬之间褪去了，望着眼前这如岭头雪、山中葩的年轻公子一时也是唇瓣动动，泪水夺眶而出。
芷衣皱了皱眉，只为这姑娘不值得，这都是她看见的第二次了，这等无情之人！
即便是拒绝人家姑娘，何必说得那样决绝？
自然是极其难听的话语，不然笑笑也不可能会直接失态地落了泪。
一眨眼而已，那冷淡的燕翎就从她们包围里走了出去。
芷衣移开了眼帘，还真没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目光接着搜寻到了燕焉。
被少女们围住了的少年，皎若骄阳，在同伴们的陪伴里游刃有余地避开了所有的情人兰。
少女们看起来是有些失望的、幽怨的，可也只是嗔怪。
场面一度还挺和谐。
所以，做阿兄的，明明比阿弟多活了几年，却是活到了狗肚子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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