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写作业，就这么突然变成了书法教学。
温予只跟着字帖练过钢笔字，对软笔一窍不通，宋默说试试的时候，他还挺期待的。
当宋默站在旁边教他怎么握笔时，眼前的景象和预知画面重叠，他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虽然书法比赛的作品收起来了，但墨汁摆放的位置和预知里的大差不差。温予看向门口，房门是关着的。
“怎么了？”见他分心，宋默问道。
温予飞快地找好理由：“我这样是不是有点滑稽？还好门关了，不然被叔叔阿姨看到好丢人。”
宋默看他两秒，垂眸道：“不滑稽。手再往下握一点。”
温予听话照做，恍惚间始终有种这场面似曾相识感觉——不是预知带来的熟悉感，而是另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熟悉感，像是发生在比预知更久远之前，他等了好久、好久似的。
这也是第六感作祟嘛？
好一会儿没听见宋默说话，温予转头看过去，发现宋默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举起笔在宋默眼前晃了晃：“宋老师？”
宋默回神：“你叫我什么？”
“宋老师啊，”温予笑着重新握好笔，“老师，别教到一半就开小差呀，快看看我这么握对了吗？”
宋默视线落向他的手。
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绕在笔杆上，让宋默又有一瞬间的出神。
像是在哪里见过。
无论是这只手握笔的姿势，还是温予握着笔、临桌而立的模样，都像是曾在某个梦里出现过。
“……对，”宋默压下心头那股难以言说的心情，将注意力重新投入新手教学，“整个笔头压进墨里，笔杆斜侧，不要直上直下，也不要太用力……”
温予发誓这是认识宋默以来听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宋默的书法教学毫不拖泥带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但他又很耐心，并不急躁，每一步都耐心地等待温予掌握了才继续往下教。初学者的字通常都不忍直视，哪怕温予有一点硬笔的基础，面对软笔的运笔法则还是小小地苦恼了一下。
“感觉丑丑的。”温予对着自己写出来的几个字很有自知之明地评价道。
宋老师则无师自通鼓励式教学：“不丑。”
温予：“宋老师，不用给我面子，我能接受真实的评价。”
宋默说：“初学者写成这样，很不错。”
“真的？”
“嗯。”
温予是个给点阳光就开花的人：“实不相瞒，我内心深处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自吹自擂完，好奇道：“那你当初学的时候写得怎么样？当时的作品有没有保存下来？或者拍了照片？我想看看。”
“没有照片，”宋默说，“都放在老家。”
其实他最开始跟着宋彦光练书法的时候，字迹和现在完全不同。不是从差到好的不同，用他母亲的话来说，他刚开始写的字完全像是另一个人的笔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背着大人自己找老师学过了。
可他在那之前根本没接触过书法。
温予：“老家？你原来住的地方吗？”
宋默点头。
“我还以为你们是搬过来长居了呢。”
宋默说：“还不一定。”
原因……宋默垂了垂眸，没有再多说。
依照那老道士的说法，他们是该在这边定居，但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未知的“天机”，是父母寻遍所有办法后的决定赌一把的无奈之举，所以老家的房子也并没有卖掉，甚至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过来，以便他们随时可以回去。
所以在温予听来，宋默似乎随时会离开。
他心情不受控地往下坠了坠：“再怎么说，也要等高考完吧？不然频繁地转来转去，对学习状态影响很大的。”
宋默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却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会的。”
老道士卖的关子是“十八岁”，没说是十八岁生日当天，还是十八岁的那一年。宋彦光和唐蕊虽然抱着赌博的心态信了，但他们也不是会拿孩子高考开玩笑的人。
至少高考前他会一直留在这儿。
温予被安慰到一点，正要说什么，屋外传来骚动。
噔噔噔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有些急促，伴随着猫叫，还有戚北的声音：“别跑！”
温予打开门探出个脑袋，正撞上戚北在宋默房门口一把摁住了小猫：“叫你乱跑——吵到你们了？”
“戚叔叔，这是怎么了？”温予问。
小黑猫被拎着后颈皮提溜起来，一双碧绿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温予，像是找到救星似的冲他喵喵叫。
“刚刚去给它喂饭，这小东西在门后埋伏已久，门一开就窜出来了，快得跟个闪电似的，”戚北一顿，摸摸下巴，“哎，要不就叫它‘闪电’吧，这名字怎么样？”
“太酷了，”温予肯定道，“您要带回去养？”
“我？我可养不了，天天在外面跑生意，哪有时间陪它，把它一只猫丢在家里又怪可怜的，”戚北笑笑说，“行了，我押它下去吃饭，你们好好学习。”
温予重新关上房门，心想还好宋默把门关了，要是小猫窜进来，不就和预知里一样了么？
不过宋默应该没有想得这么深远吧？或许只是觉得关了门学习比较清静。
一整天下来，温予基本都待在宋默房间。上午学书法学了不少时间，临近饭点才开始写作业，中午唐蕊想留他吃饭，但卫明卓已经在家里做好饭菜了，他下楼吃完饭睡了个午觉，起床后又去找宋默。昨天买的零食派上用场，他搂着好几袋子跑上六楼。
这次没有再做别的事，专心学习。
温予也终于打探到宋默的深浅——这人的学习似乎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好。
他观察了一下，宋默写题的速度很快，停下来思考的时间不多，从他解题的步骤就能看出其思路清晰。这让温予脑中警铃再次大响，自己这年级第一的宝座好像真的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争夺者。
温予很久没有这种打鸡血的感觉了。
他默默和宋默较劲，可惜进度还是慢一步，宋默昨晚上就已经完成了一部分。
“宋默，你在之前的学校成绩是不是很好？”写累了，温予往嘴里扔了一颗奶糖，支起下巴干扰宋选手。
宋选手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卷进无声无息的比赛里，答道：“还可以。”
“还可以是多可以？”
宋默笔尖停顿，说：“应该和你一样。”
用“应该”，是因为他还没经历过新学校的考试，所以只能用旧学校的成绩来类比一下。
奶糖味道香甜，温予兴致勃勃地说：“那我们比比？月考的时候看谁第一，输的人要满足赢的人一个要求。”
这是个有些幼稚的提议，可温予说出来却让人感觉这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宋默从来没有和谁打过赌，别人不会找他，他也不会找别人，对他来说，这件事确实称得上新鲜。
“好，”他应下来，“有不能提的要求么？”
“唔……没有吧，只要别太离谱——不对，你这话有陷阱啊，不许默认自己的是赢的一方！”他嘴巴里嚼着糖，控诉的话音略带含糊。
宋默垂眸算着题，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写完作业，温予下楼去陪小猫玩了会儿。唐蕊看上去有收编小猫的意思，询问丈夫和儿子的意见，甚至连温予都问了。
温予哭笑不得：“唐阿姨，你问宋叔叔和宋默就算了，怎么还问我啊？”
“它也能给你作伴呀，”唐蕊抚摸着小黑团子，“而且你看，闪电看上去很喜欢你。”
猫的名字还真就决定叫闪电了。
它乖巧地窝在唐蕊怀里，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温予，时不时眯一下，喵一声，听说这是猫科动物表达喜爱的动作。
“好吧，”温予伸手摸摸它，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打呼噜，像在笑似的，“装模作样五分钟，荣华富贵十五年。你对你宋默哥哥也装一装吧。”
不讨小动物喜欢的宋默坐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闻言依旧沉默。
温予一直赖到傍晚才回家。他一下午没看手机，消息积了一堆。
台风过境后，降雨持续了一天，小小大大，停停下下，好似没完没了，地势低的地方不出意外淹了水，班里有人问会不会再停课一天，还艾特温予，求班长大人去探探口风。
可惜他们的班长大人静心学习一下午，看到这条艾特的时候曾悦欣的通知已经发在大群里了。
像是知道他们背地里的小九九，曾悦欣说：[通知：明天照常上课，有特殊情况（即家中淹水、难以出行等）的同学单独找我请假，将以直播课堂的形式帮助你们在家上课。大家来校路上注意安全，尽量准时到校。ps：此通知已发布家长群。]
哀嚎遍野。
温予来晚了，没跟上大部队的嚎叫。
许星洋也给他发了几条消息，是来问题目的，温予一条都没回上，顿时感到有些惭愧：[抱歉抱歉，我下午没看手机，这些题你解出来没？]
过去挺长时间，找别人问也应该问出来了。
然而许星洋说：[学长，你终于回我了！还没……我实在想不出来，就先空着了]
温予：[你可以找别人问问的，我们学校还有个学习墙，就是给大家互相解题的，我推给你，你之后有不会的可以发上去问]
许星洋：[但是墙把投稿发出去也要时间，我还是觉得问你比较快……]
许星洋：[学长，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学弟发来的垂头丧气的卡通小人，温予忙道：[怎么会，我这不是怕你找不到人问嘛，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看手机的:D]
许星洋：[没关系的！那我下次还是当面问吧！学长不嫌我麻烦就好]
他又发来一个憨憨笑着的小狗表情包。
温予感叹着小学弟的爱学习和热情，顺手偷了他的表情包回过去。
越写越觉得小鱼和万两的竹马味儿也太重了……不过好像也算是（小小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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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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