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适合治疗她。等一会告诉他们家，另找别人吧。”许雾本是这么想的。
她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地翻着笔记本，助理轻轻敲门后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点复杂的表情：“许医生，顾家那边刚刚打来电话了。”
“嗯？”许雾抬起头，目光平静，“什么事？”
助理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他们直接付清了一个完整疗程的钱。”
许雾眉头微皱，放下笔记本，语气沉稳却带着些许不悦：“谁允许他们这么做的？”
助理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我也觉得奇怪，就问了对方，对方说这是顾小姐的意思。她觉得您治疗得很好，让她感到‘重拾希望’，所以直接付了款，还叮嘱家人不要拖欠。”
许雾听到“重拾希望”这几个字，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即冷静地说道：“他们一家意见统一得倒挺快。”
助理点点头，接着说：“对方还强调，希望接下来的疗程您能亲自跟进，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可以配合安排。”
许雾静默片刻，合上笔记本，语气低沉：“告诉他们，我的治疗有原则，不是能用钱随便决定的事。”
“明白，我这就回复他们。”助理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回头补充了一句，“不过……许医生，顾小姐离开前，特意让我转告一句话。”
许雾挑了挑眉：“什么话？”
助理咽了口唾沫，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如实说道：“她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治好我，如果你不接，我就无药可救了。’”
许雾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平静：“她说得很好听。”她语调平淡，却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不过，是否无药可救，不是她说了算的。”
助理离开后，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许雾盯着桌上的笔记本，手指不自觉地在封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像是在思考什么。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桌角放着的一本书，封面上写着《心理治疗与情感投射》。许雾冷笑了一下，伸手拿起那本书翻了几页，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只有我能治好她？”许雾低声重复了一遍顾瑾然的话，语调轻得像是说给自己听。她将书随手放下，心底划过一丝讽刺的情绪：顾瑾然一如既往，总是用这些话让人分不清真假。
不过，她的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回放起刚才的画面——顾瑾然站在门口，回头时那笑意盈盈的神情，以及那双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带着某种探究的眼睛。
许雾叹了口气，转身拿起电话，拨通了助理的内线：“告诉顾家，我接受后续的治疗安排，但有个前提——她必须自己愿意配合，否则一切终止。”
电话那头的助理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忙答应下来：“好的，我这就去和他们沟通。”
挂断电话后，许雾靠回椅背，揉了揉眉心，语气低低地自语：“如果她真的想治好自己，那这次就别再把这当游戏了。”
这一天下来，许雾忙完了手头的其他几个患者，直到最后一位预约结束，她才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刚走到停车场，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治疗费给了你，该配合的我都会做。不过许医生，别以为这样就能占上风。】
许雾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嘴角微微扬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将手机收进口袋。顾瑾然的挑衅对她而言，似乎不算什么意外。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沉默片刻后，忽然低声笑了一下：“无药可救吗？那就看看这一次，你到底有多认真。”
许雾慢慢地开着车，路过一家熟悉的咖啡店时，她将车停在了路边。这是她偶尔会来的地方，门口挂着一块手写的“今日特供：南瓜拿铁”，透着秋天的气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咖啡店里弥漫着烘焙的香气，几张桌子散落在不大的空间里，显得温馨又安静。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女士，看到许雾，眼神一亮：“许医生，好久不见！和以前一样？”
“嗯。”许雾点点头，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视线落在玻璃窗外。街灯柔和，偶有路人经过，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隐约可闻。
不一会儿，老板端来一杯热拿铁，旁边还放着一小盘手工饼干：“尝尝这个，刚做的，很适合晚上。”
“谢谢。”许雾接过咖啡，双手轻轻捧着杯子，感受着温暖传来。她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酥脆中带着淡淡的杏仁香气。
咖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许雾靠在椅背上，目光从窗外移回室内，环顾四周。墙上挂着一些温馨的照片，记录了这家店开业以来的点点滴滴。角落里有一盆郁郁葱葱的绿植，生机勃勃。
“最近很忙吧？”老板在柜台后面擦着杯子，随口问道。
“还好。”许雾语气淡淡，但并不显得疏远。
老板笑了笑：“你啊，每次来都这样，总是话不多。不过，能抽空来喝杯咖啡，说明你还是愿意放松一下的。”
许雾没有回应，只是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嘴角微微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些许放松。
结完账后，老板递过来一个纸袋：“这里装了些饼干，带回去当夜宵吧。别客气，我女儿做太多了”
许雾接过袋子，点了点头：“谢谢。”
“路上小心。”老板笑着挥手，目送她离开。
夜风轻拂，空气中带着几分初秋的凉意。许雾回到车上，将纸袋放在副驾驶，靠在座椅上，闭了闭眼，又睁开。她发动引擎，车灯划破夜幕，缓缓驶入街道，耳边只剩下引擎的低鸣和外界的一片静谧。
她开车驶过几条街道，车窗外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秋夜的空气带着一丝微凉，街灯在地面洒下淡淡的光影。到家后，她将车停好，拿起副驾驶上的纸袋，走向公寓的入口。
推开房门，屋内一片静谧。她放下钥匙和包，顺手把纸袋放在餐桌上。屋里灯光温暖，洗手间的镜子反射着一小束微弱的光，让房间显得不那么冷清。她脱下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换了双拖鞋。
简单整顿后，坐下来拆开纸袋。一阵轻甜的香气飘了出来，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块手工饼干。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酥脆中带着浓郁的黄油香味，口感不错，但形状稍微有些笨拙。
她愣了一下，这个味道似乎有一点点的熟悉
“许雾，你尝尝这个！”顾瑾然拿着一个满是裂纹的饼干走过来，直接递到她面前。
那是许雾刚转学的第二个月，学校的社团活动日。她对这些活动兴趣不大，便一个人坐在树荫下翻着书，却被顾瑾然突如其来的热情打断。因为好几节可都相同，她们的关系渐渐缓和了一些。
“你干什么？”许雾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警惕地看着那块形状奇怪的饼干。
“给你试试我的杰作！”顾瑾然说得理直气壮，把饼干塞进她手里，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自信，“自己做的，超好吃。”
“……这也叫杰作？”许雾低头看着手里的饼干，皱了皱眉。它的表面坑坑洼洼，显然是技术不佳的产物。
“外貌协会的啊你！”顾瑾然假装生气，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吃了再评价！”
许雾本想拒绝，可顾瑾然的眼神太执着。她最终还是咬了一口，入口的瞬间，那股意外浓郁的黄油香气让她微微一怔。
“怎么样？”顾瑾然凑近，一脸期待。
“……还行。”许雾淡淡地说，把饼干放回纸袋里。
“还行？”顾瑾然挑眉，“得了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做！你这反应，让我很没成就感啊。”
“那你以后就别做了。”许雾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转头继续看书。
顾瑾然却笑了起来，随意地坐在她旁边：“别啊，你不喜欢的话，以后我做其他的给你试。”
“……谁要你做。”许雾皱了皱眉，但耳根却微微发热。
回过神来，许雾望着桌上的点心盒，忽然有些想笑。顾瑾然那副自信又随意的模样，就像还停留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从未消散。
她拿起一块饼干，咬了一口，味道和当年那手艺相去甚远，但却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真是无聊。”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将点心盒合上，转身朝浴室走去。
即便如此，她却没发现，自己将那盒饼干收进柜子时，动作格外轻柔，像是在对待某种重要的东西。
许雾走进浴室，关上门，打开淋浴。温热的水流洒在身上，瞬间洗去了身上的疲惫。她站在水流下，闭上眼睛，任凭热水流过她的发梢和肩膀，感受着那种久违的放松。
但是顾瑾然临走前那句”那句“我现在有女朋友了”仍然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
“她说她有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呢？”许雾自言自语，眼神若有所思。
她不敢确定顾瑾然此刻的心态。若是冷静的分析，顾瑾然或许只是在告诉她，她有了新的依赖，意味着她不再是她的唯一。可是，又有一种感觉让她无法忽视——那种微妙的、不太显露的情感，像是故意在她面前展示这段关系的稳定，挑战着她的底线，像是提醒她自己无关紧要。
她不明白顾瑾然为何要特意告诉她这件事。是想刺激她，还是故意显得云淡风轻，想让她知道自己早已放下过去的情感，不再依赖她？
“如果她真的想让我放手，为什么不直接说呢？”许雾微微叹了口气，心情有些复杂。
“她一定知道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影响我。”许雾想着，“可是她想要我的什么反应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测。反正这一次，她选择放空自己，不去做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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