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回来之后,徐逢缘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徐家。
这一次很顺利的进去了,是徐暮春迎她进去的。看样子,大抵也知道来的目的,但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提这件事。
“太渊城怎么样?这一路肯定很辛苦吧。”
徐逢缘点点头“或许是在外习惯了,倒不觉得。”
“那倒是,你呀,向来就是喜欢自由自在,得空你讲给我听听好不好,这些年我都待在这地方,哪里也没去过。过段时间真的进了宫,只怕......罢了不说这些。来,我做了好吃的给你,知道你喜欢吃糕饼,所以特地学了些,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多些二姐,我,我来的仓促,也没给你带什么东西,下次我一定备上。”
徐暮春摇摇头“看来,你还真是跟我们见外了。我知道娘和大姐的态度,但我们终归还是姐妹,在我心中,你是史官也好,是丞相夫人也罢,都是我的三妹。”
“二姐,很多事是逢缘考虑的不周到,大姐和娘也都是为了徐家考虑,这些我都明白的,也绝不会有其他想法。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册封皇后的事情。”
“我知道。你既是我三妹,也是大兴的史官,这等大事自然是要询问记载清楚的,皇命难违,或许就像大姐说的那样,这对于我们徐家是好事。爹爹已不再,我也要为徐家出一份力。当皇后,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徐逢缘看出她的勉强,继续问道“你当真这样想得吗?你知道我来,是想亲自问一问你的真实想法。”
“我的想法不重要,女子终归都是要嫁人的,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三妹,你不必为难,我愿意进宫。想着往后史册上能记载下这桩事,我也算是为徐家做了份贡献。”
“既然二姐有了决定,我便不再多说,天色不早了,我还是快些离开,二姐,我会时常来看你的,你想听京中之外的事,我便讲给你听。”
徐暮春点点头,起身拉着她送到门外,就在徐逢缘即将转身离开时,忽然开口“逢缘!你等等。”
“二姐可有需要帮忙的吗?”
“我,我就是想想问你,大漠的落日,真的如书中描述一般壮丽吗?”
“自然,甚至比书中描述的好看百倍千倍。不仅如此,东南西北,风景人物各异,看也看不完。”
徐暮春听完就沉默了,低着头思索片刻,而后缓缓问道“那你说,如果我不想进宫,可有什么办法?”
“二姐,你可信我?”
“信。”
“好,那你且等等,我定会想到办法。”
回到丞相府,徐逢缘就一头钻进书房,连晚饭都没吃,她想着快些找到一个法子,如何能让二姐不用进宫又可以避免皇上怪罪徐家。
但思来想去也没找到两全法,累的都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阿绿进来送茶水看到她这样子,心疼不已,忙找了披风,刚搭上去人就醒了。
“夫人,你还是去床上歇息着吧,这晚饭也没吃,身体会受不住的,到时候大人回来,见着您瘦了看怎么好。”
徐逢缘冲她一笑“没事,饿一饿人更清醒。”
“您呀还真是想得开。对了,方才外面有人送信来,说是丞相大人寄来的,我已经放到书桌上了。”
闻人鋮写信来了?想想,这段时间确实忘记问一下他的情况,忙起身去拿书信。
除了简短的问询,里面倒是提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他在军营知道了皇上要册封皇后的事,便料到徐逢缘定是会为此事劳神,就替她想了个法子。
大兴朝史册有记载,历来皇室女眷选择,无论皇后还是王妃,除需贤良淑德,品行端正,身份匹配之外,还有最重要一点,不可选女官。
“如果,二姐是一位女官,皇上就不能选择她做皇后,可是,怎么样让二姐成为女官了?”
虽然还有问题没解决,但至少已经想到办法。徐逢缘心中轻松不少,“这一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丞相大人,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及时了。阿绿,你帮我研磨,我要给大人回信。”
“好呀,大人肯定特别高兴。”
隔日,元和来丞相府送经书,进院子就见着徐逢缘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你来的正好,方才阿迟来了一趟,说是过几日册封皇后的事情就要昭告天下,二姐姐一早就送来了书信,问我想到法子没有,我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原来是这件事。”元和坐定将两本经书递过去“这是萧将军说想看的,我顺道带了过来,这几日在整理带回来的文集,一直没时间过来。”
徐逢缘帮他倒上茶“我知道你很忙,这边的事我可以处理,那就不要分神了。”
“不过说起册封皇后的事,我倒是有个想法。”
“那你快说说。”
“丞相大人说了,皇室女眷不可从女官中选择,那你定是在为女官一事发愁。”
徐逢缘连连点头“对,我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办法。”
“我说件事与你听听,看看能否帮到你。师父之前游历四方,去过北方一个地方,让他印象深刻。那里的人们,即便是不信佛,也多少懂一些佛理,师父觉得奇怪,多方打听才知道,他们有一个地方,叫做佛学堂,当地寺庙的主持会定期去宣扬佛法,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个独特的习俗。”
“可这和我二姐姐会有关系吗?”
元和依旧不慌不忙“你再好好想想,你既然身为执笔史官,自然是有权利处理史官分内之事。可大兴建制,史官向来只有一个人,但又有谁规定,史官只能是孤家寡人,为何不能像其它官职一般。”
这一说,徐逢缘算是明白了些。“你的意思,以史官名义,设置一个部门,有新职位就需要有新官职?”
“是这个意思,但你也是刚任史官,如此做未免有拉拢人心的嫌疑。”
“不设官职,那,那便做学堂?”
元和这才笑了“正是此意。开设史学堂,一来是大兴头一遭,皇上定会多加考虑;二来也能有更多人了解史官一职,更重要的,有人分担一些,于你也好。”
“你说的确有道理,先皇设史官,其本意也是让人后世子民记住历史,从中吸取教训学到治国处事的经验。倘若真能开设史学堂,倒也算是圆了爹爹的一桩心愿。”
“如此一来,史学堂便需请先生。在京中,了解史籍的,除了你,便是暮春姑娘,官家学堂的女先生,便也相当于是女官了。”
徐逢缘点点头“办法是有了,但我还得听听二姐的想法。今日多谢你,这样,我请你出去吃面,如何?”
元和神情顿了顿,他很想去,却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的念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佛堂还有许多文籍需要整理,当初本意只离开三月,如今是超出了许多时间,不知道寺中如今是何情形,想着处理完这边的事情,要早些回去看看。”
“对哎,你看,是我没考虑周到,早该想到你肯定会挂念寺中的师兄弟,还拉着你问长问短耽误时间,你稍等,我让阿绿备些东西给你。天气转凉了,被褥那些也都该添置一些,还有啊,阿迟带了许多特别的吃食,我也给你拿上一些。”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急急忙忙起身,提着裙子跑进了屋里。这副神态让元和心放心了许多。初进京时,徐家正逢变故,她整日的郁郁寡欢心事重重,便是说话也微微蹙眉,今日看来似乎是慢慢走出来了。
而那个忙忙碌碌的身影,此刻无形中扰乱了元和的心神,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这样平淡度日也是好的,但转念又对自己的妄想感到愧疚。
“清心经还得再多抄写几遍了。”
醉花居里,众人正在欣赏异域歌姬的技艺,临川晃了晃酒杯,醉意朦胧之间,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在上面供人取乐的,可是他。
想到这些,他心中的恨意又翻涌上来,竟徒手将酒杯捏碎,那种耻辱感,这辈子都忘不掉。
“都是些披着衣裳的禽兽罢了,还真以为是大兴的功臣吗?”
他说着缓缓松开手,随意扯了根带子缠住了手上的伤口,然后摇摇晃晃地来到外面。
这是京中最高的楼,一眼望去,人头攒动灯火辉煌,还是那副热闹的景象。
临川双手撑着栏杆,半个身子往下探去,听着身后人的惊呼,心中有一股残忍的快意,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飞扬的头发扑打在脸上,那张俊美的脸庞上的印记格外鲜明。
“这就是你们要的大兴,这就是你们要的江山稳固。好,真是好呀。”可背地里,像他这样的人经历过的事,都被掩盖在了繁荣之下。
那些衣冠楚楚的所谓功臣,将他压在身下羞辱的时候,可有想过他的绝望?
“你们想要的,我偏要一个个摧毁掉。”临川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眼底升出寒意“在你们眼里,我命如蝼蚁,可以随意践踏。因为无人在意的小人物,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一抔,被遗忘掉。但我临川偏不,我就是让大兴历史记得,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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