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缘连着病了好几日,这天终于是能下床走动。京中一直在下雪,许久不曾见到过太阳。她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色,有些怀念跟着师父四处游历的日子,那会儿,何曾这么娇气过。
刚吃过早饭,徐逢缘又有些乏了,正想躺下再休息片刻,就听见门外有人急急忙忙进来“不好了徐大人,萧将军被皇上禁足,不准他踏出家门一步,萧将军如今是如何都劝不住,王管家让小的过来找您去看看,兴许将军能听徐大人的话。”
前些日子就听萧迟说北部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多天了还未曾解决,依照他的性子,再闹下去势必要出大事。
想着忙换上衣裳跟着出门去了,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丞相回来就说我去了萧府,让他不要担心。”
萧迟被皇上禁足一个月,这不过才过了四五日,他就待不住了,徐逢缘进去的时候,屋里的东西砸了稀烂,众人怎么也拦不住。
看到她来,萧迟倒是安静了下来“师姐,你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过来了,外面冷的很。”
徐逢缘也没责备,只是笑着说道“再不来,这萧府都要让你砸没了。走吧,我还没吃饭,你陪我一起吃顿饭。
“师姐怎么不早说,我如今也不能出去,就让厨娘准备些。”
“不必了,今日既然我来了,就做顿饭给你吃,还是像以前。”
“我生火。”
灶房里,热气腾腾,萧迟看起来很高兴,“师姐快些,我都饿了。”
“好了好了,开饭。”
简单的四个菜,他吃的没抬头“这顿饭好吃,感觉我饿了很久。不过。”他忽然停下筷子“也不知道军营的兄弟们怎么样了,这等严寒天气,物资粮草一直没有送过去,还要跟乌图打仗,只怕是饥寒交迫。”
“你被皇上禁足,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萧迟点点头“边疆将士们杀敌保国,为何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我那样跪着求皇上,他都不开口,师姐,我实在想不明白。皇上他,真的不在乎大兴的天下吗。”
“他在乎。”徐逢缘给他夹了菜“但眼下,皇上也有苦衷。”
“能有什么苦衷,连粮草都不拨,我们打仗不是为了大兴的百姓,为了大兴的江山。”
“没钱。”
萧迟一愣“师姐的意思。”
“国库没钱。”
“啊,这,这是何时的事情。”
“之前整理史册发现的,皇上登基之后,连着三年大旱,后又是两年洪灾,全国各处忙于救济,早已经是力不从心。”
萧迟设想过许多情形,但唯独没想到这一点。“那,其他人可知道?”
“不多,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担心你,边疆粮草一事,丞相大人已经在想办法筹钱。”
听她一说,萧迟倒是放心了些,闻人铖别的不说,要在京中筹钱还是有法子,毕竟他奸臣的名字也不是白来的。
“是什么法子,可需要我做什么?”
徐逢缘放下筷子,抬头看着他“卖生前名。丞相说许多世家富可敌国,可他们只顾及自己地盘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出手相助,但有一点,他们都在乎名声。若是有一个机会能让自己家族载入史册,花多少钱他们都愿意。皇上下旨,编撰世家录,将各处世家之事记载其中。”
“这能行吗?”
“一个家族,伍万贯钱 ,大家族,十万贯钱。密旨刚发出去,已经有人来了。若是能奏效,起码能暂时缓和一下粮草之事。”
萧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先前是我不太不懂事了,竟没想到这些,大兴不易,皇上更不易,乌图又虎视眈眈,我在京中什么都做不了。师姐,可否跟皇上说说,让我回边疆,我要上阵杀敌。”
“朝中的事我懂的不多,但皇上让你留在京中,想必有他自己的考量。运送粮草一事,臣相已经安排了合适的人,你稍安勿躁,暂且在京中安心等待。”
“我等不了,师姐,边疆战事紧急,我在这里像是在水火中煎熬,我萧迟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岂能在此时安心待在京中,既然你们说粮草之事有着落了,我不管皇上怎么说,此次我必须要离开。”
徐逢缘忙劝道“你要抗旨吗?宋大人一事还未解决,此时你又要离开的话,朝中怕是会乱做一团。”
“我知道,但是师姐,我等不了。”萧迟说着起身行了个礼“先向师姐辞行,明日我会趁天黑出城,师姐在京中一切保重。娘亲那边,还望师姐帮我多加照看。”
徐逢缘知道萧迟的脾性,说一不二,此事又涉及到军营同袍,抗旨的事他也做得出来。“你果然还是要出城,京中人多事多,我同元和商议过,不如将王妃送去天齐寺静养,待你回来的时候再接王妃回府。”
“真要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娘亲心中有事放不下,可她不愿意说,或许在寺中待上一段时间,内心能得安宁。”
萧家的事情,徐逢缘知道的不多,因此她不好多说什么。“倒是你,在外行事需谨慎些,不可像在家中这般任性。”
“师姐就放心好了。”
从萧府回来时,闻人铖早已经在家等着了。说起萧迟的事情,他并没有反对“此事我会去跟皇上说明。眼下要紧的,是宋大人和曾大人的事情。内廷传来消息,两位大人在开春之前,怕是出不了天牢了。”
“那牢中常年不见天日,两位大人年事已高,皇上这是要。”
“你想的不错。宋由写信过来也是担忧此事,但因太傅一事,皇上态度坚决,想要救两位大人出来,很难。”
徐逢缘忍不住叹气,朝中之事,着实伤神。
“你是不是有些累。”
“是呀,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闻人铖拉过她的手,“无妨,你不必忧虑太多,只需做你能做的事情便好,一切都还有我。”
“可是我想成为一个能跟你并肩站在一起的史官,而不是只能躲在你身后。”
“你能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至于其他的,你想做什么便做,凡事都有我。”
又过了两日日,萧迟偷偷离京的消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他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众大臣跪了一地,都不敢开口。
徐逢缘不想连累其他人,正想说自己知情,不料闻人铖先开口了“皇上息怒,萧将军也是担忧边疆战事,不告而别虽是大错,但念在萧将军忠心为国,也是情有可原。”
皇上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他只身前往,皇上到底是不放心。“粮草一事如何?”
“回皇上,昨日已经购置一批粮草,已经出发运往边疆。”
“乌图向来虎视眈眈,这一仗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边疆将士浴血奋战,宋大人他们还在京中与自己人处处作对,朕每每想起都觉得对不起先皇。此事,若是有人再敢求情,朕便同罚。徐大人,将此事记录在册,以此为戒。”
徐逢缘本想说什么,想起闻人铖的话,又将话咽了回去。
下了朝,徐逢缘就去了二姐徐暮春那里,史学堂已经开始教学,竟来了不少学生。她教完课,匆匆赶了过来。
“你生病刚好,怎么不在家待着。我这里一切都好,你放心。”
“二姐行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我来,是想问二姐一些事情,因为前些年我不在京中,许多事情也不清楚。”
徐暮春倒上热茶递给她“你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关于太傅之事,我听到一些传言,说,他们好男风,喜欢年轻貌美的男子,此事可是真的?”
“你先喝茶。”徐暮春犹豫片刻“其实,此事爹爹以前提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便再也没有提到过了。个人喜好罢了,妹妹也不必多想。”
“宋大人他们正是因为此事被关入天牢的,二姐,我不能放着此事不关,这件事,有关我夫君。”
徐暮春叹口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雪“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兴能得今日的安稳,有多少人为此付出,先皇知道这一点,对着那些有功之臣的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又能如何。你是我家人,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在朝中一切都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至于闻人丞相,他心悦你,只要你能在他身边,旧事也不必再提。”
徐逢缘垂下眼睛,她这样说那就是发生了一些事,她心疼,但又觉得愤怒,若只是喜欢便没什么,可有人要打着这个幌子做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她知道了,就不能不管,不然,做这史官何用。
“二姐放心,我就是随口问问,天色不早了,我得先回去,改日再来找二姐。”
“等等。”徐暮春拦住他“昨日娘过来了,她说我没能进宫,她有些失望,徐家是必须要有一个人进宫的,我想着娘的意思,是不是要大姐做什么,宫中很多事我是不知道的,还需要辛苦你多留意一些,她毕竟还是大姐。”
徐逢缘点点头“二姐放心,有消息我都会及时告诉你。”
连着几日,徐逢缘都在想太傅的事情,她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那些地方她找不到,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这时,她看到谢渊给的信物,想起他说的“有事就去玉芳斋找陈掌柜”,便拿着信物出了门。
可这玉芳斋实在是难找,她对城中地形不熟悉,转了好几圈才在一个角落里面发现这铺子。门面很小,但里面却很大。
见着有客人来,掌柜的忙迎上来“这位姑娘,请问可需要些什么?”
徐逢缘环顾四周,并未看到有什么物品出卖,心中奇怪“掌柜的,你们这里卖的是什么呀。”
“哎呦,看姑娘问的,那要看姑娘想要什么。”
她也不再多问,直接掏出信物递过去“我想找一位谢公子。”
掌柜的看见信物,脸色当时一变“原来是贵客,还请进。姑娘稍等片刻,老夫这就去找人通知谢公子。”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谢渊骂骂咧咧走进来“那个老鬼头,下次不要再本少侠赢钱的时候来找我,害的我输钱。”
进门一看到是徐逢缘,立马严肃起来“原来是徐大人来了,不知道大人找我何事。”
“我想去个地方,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谢渊将剑放在桌上,喝了口茶“我为何要白白帮你。”
“三合门往事史,我有。”
“想去哪里,烟花酒楼我可不带你去,给闻人铖知道肯定会抄了我玉芳斋。”
徐逢缘凑近些,小声说了个地方。
“不行。”谢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其它地方还好说,这里去不得。”
“为何。”
“反正就是去不得,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徐逢缘摇头“可我就是要去这里,谢公子,有的事你知道是不该存在的。”
“那又如何,即便你是史官,你又能做什么,皇上都不管的事情,你去找死吗?已经存在了许多年的东西,单凭你我之力,根本无法撼动,就这样吧徐大人,做好你的史官,其他事不要插手。”
“我想看看,那是怎么样的地方。”
她态度坚决,谢渊也显得十分犹豫,再房里走来走去转了好几圈“行吧,你想去我便带你去。今夜,来玉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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