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来着遥远的地方,它千百的距离让人心生想念,南枫带着别样的感情又看了一遍那张黄色的照片,仔细得端详其中每一个人。
他的父亲是一个高瘦的男人,带着书生特有的气质,此刻里正背着手,眼睛直直得看着前方,旁边则是南枫的母亲,有些和他相似的面容,如今正温和得笑着,仿佛这样的笑意也在传给南枫来的感受,这种温馨和美好,才是每一个离家的人,最希望看到的东西,而另一边,画风就不太一样了。
最右是两个姐姐,抱着两个孩子,大的看起来像是女孩子,最小的因为是婴儿还看不出性别来,但都同样的可爱,南枫忍不住用手轻轻摸了摸那两个孩子的脸,仿佛也已经让自己触碰到了这血缘上的悸动,是啊,他们毕竟也是这个时代中的南枫,最亲近的亲人之一,所以对于照片里的全部,南枫已经记到了心里,他更迫切得想要跟另一个爱人去分享。
其实,樊喆繇也喜欢孩子,特别是很小很小的婴儿,但在说起照片的话题之前,南枫首先被问了一句,这个问题还是在纺织厂的大门口,那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早上你去哪了?”
果然是这个,南枫心想,自己也早在过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只等着这句话呢,
“病了,在卫生所输液。”
“那你没事吧?”
看着他如今活蹦乱跳的样子,樊喆繇摆明了是不信,
“还好,真的,我没骗你,昨晚突然冷了下来,我也没准备过炉子,大半夜里人被冻醒了,后来换了厚被子也睡不着,一直到天亮我隔壁的池大妈发现我不对劲就过来问问我情况,当时我确实感觉自己身体不太好,所以池大妈陪着我去了卫生所。”
“感冒了?”
“也没有,我是累了吧,最近一段时间,身体和心里都比较疲惫。”
自己过来后的一个月,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也有过烦恼痛苦,以及十分的强烈欢喜,但当如今那些情绪沉淀下来后,南枫终于扛不住了,
“人大喜大悲,我是大悲大喜,遇见你是最大的喜。”
“可是你的悲呢?”
“悲的是,我突然对另一个的我,感到可悲。”
“又是2022年?”
“这个随你理解,我不反对你的猜测。”
估计樊喆繇压根不信,所以他也不再解释了,
“呵呵,~,你觉得我能猜测什么?是你自己之前一直在说的。”
“哎~,早上的事真的对不起,我原本想托人找你说清楚的,而且我也知道你来见过我。”
“谁说的?池乐乐?”
“不是,是我的某个同事。”
“女的吧。”
对方想到了答案,
“好像也是住在你隔壁的?......,西边的那间?”
“嗯,但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他男朋友你见过,就是你来我单位的时候,走在我旁边的那个男生,甚至连今天你来见我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南枫回想起几个小时前的情景,自己还有别的话要说,
“我很感激你,你会在意我。”
“我没在意你,至于我来看你,是因为我也是朋友。”
朋友也好,总比找了别的什么借口要来得更疏远吧,
“是,我们确实是朋友。”
“那另外两个女生也是你朋友么?特别是池乐乐,之前我看到食堂里你们两挺亲热的?”
“这个你已经问过了,我也解释过了。”
“但我还是想再问一遍。”
“好,我可以明确得告诉你,我和她除了朋友上的关系。”
她仿佛在吃醋,所以解释着的人已经带上了笑容,自己嘴里又开始重复过去曾说过的许多声音,
“我们之间也是朋友。”
“这就看你的决定了,我不建议更进一步。”
“那算了吧。”
话里被反将一军,弄得樊喆繇脸色微微红,
“现在你说起来的样子,和你看起来不太相同。”
“那什么才叫做是相同?我没有欺骗过你。”
“我知道。”
这样谈不了,并且南枫也有点生气,
“好了,早上的事,的确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你不是病了么?”
“我应该早点来见你的,在我输液后之后。”
自己的言下之意便是,樊喆繇已经担心了他一整天,但南枫也怕被面前人发觉,所以自己赶紧换了另一个话题,
“对了,我家人给我来信了,今天中午我同事帮我带过来的。”
“是么,那挺好的。”
她不多问,毕竟这是南枫的事,而南枫很想说,
“走了一段时间了,我挺早就写了信。”
“我记得你是南方人吧?”
“对。”
“这很正常啊,北京是北方,隔着南边挺远的距离,你说这一来一回的,不是要花费时间么。”
“也对。”
看来每个人都怕的事情就是等了,等信,等人,甚至是等一段日落,
“我爸妈给我寄来了照片,我看着却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一家人已经产生了陌生的感觉。”
“陌生?不会吧,才过来没多久。你怎么会变得陌生呢?”
“不知道。”
自己总不能继续说,又是因为来自2022年的关系吧,那这样一开口,估计连樊喆繇都不想谈下去了,
“还是你好啊,每天睁眼闭眼,都能看到自己爸妈。”
“太近了容易被管着。”
“你爸妈管你很严格么?”
“对,所以我不希望你到我家门口去等。”
“那现在你爸妈没说过什么吧?”
南枫的询问得到了一阵摇头的回答,他也终于能放心了,
“没有。”
不过樊喆繇的下一句话,又给了南枫新一轮的忧郁,这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我爸妈还不知道你呢,只是你第一次来我家找我,我妈妈你觉得你像一个傻子。”
“哎~,当初脑子一热,真的没考虑过太多,你也知道我已经等了你很久,所以才会在刚遇见你的时候,有点疯了的样子,更差点吓到了你。”
“是差点么?”
“那你真的是被吓到了?”
她点了点头,但现在感情已经浓郁了,樊喆繇也不再保持原本的回避语气,
“嗯,.......,你也别道歉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对了,你家人寄来的照片,可以给我看看么?”
“好啊。”
说完,一张黄底的照片从南枫的手中递了过去,被接过的人一瞧,首先看到了南枫的两个姐姐,
“你大姐和二姐都有孩子了?”
“是吧,好像都是女生。”
他也同样选择看了过去,看着樊喆繇毫无瑕疵的五官,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狂喜,这种爱无论多长时间,多远的距离,南枫都能完整得保留住,
“我收到照片的时候在想,我以后的孩子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呢。”
这回答有很明显的指向性,所以听着的人儿才没有回应,
“是我想得太多了。”
“你爸看起来很高啊,干干瘦瘦的,不过你和你妈妈很像。”
“对,男孩子都长得像母亲。”
樊喆繇对南枫家庭的每一个人,都只有一个问题,等问完后,自己也换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你两个姐夫都是警察吧?”
“应该是吧。”
“都挺好的。”
话音一落,她把照片也还了回去,
“你呢,你家里几个人啊?”
“我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在当兵。”
“远么?”
“反正不近,他去了挺久了。”
“那平时也不容易见面吧?”
“嗯,不过他每隔一段时间会送点东西过来,书信和吃的,所以我也没有你提起来的那种陌生感。”
“可能只有我有吧,而我这样,是不是也给了你一种很薄情的感觉?”
“不会,你能写信,就说明你还是想家的。”
“是啊,但信里却说不完我的太多思念。”
南枫搜肠刮肚,还是想不起自己那个家里的情况,
“也可能是,一两间的砖块房吧。”
“你应该有休息的时候,时间长一点的,那你就可以回家了。”
“看情况吧,如果太赶了,我还是宁愿待在这儿。”
“对。所以让你时间长一点再回去。”
现在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没有未来的方便,但时间的长,也可以加深自己对某一处的眷恋,
“你去过南方么?”
“没有,但我哥在南方,我听他说过,南方和北方不同,在我们已经冷的时候,你那边还是开着花。”
“有么?冬天花都谢了,都一样的。”
“我不知道,反正我哥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樊喆繇回忆了一下,便无比肯定得点下头,只是身边同行着的某人又问,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如果以后都有空的话,我带你去南方走走?”
“不不不,我不想去。”
“为什么?是因为我么?”
“也不是,我们也还没到这种地步吧。”
她不放心,这样才是正常的,所以当南枫问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过对方会答应,
“没错,我不急,每天能看到你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又来了。”
那些话让人挺尴尬的,哪怕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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