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办公椅上的教师们抬头看向他。
正在接水的老师看见他站在门口，走过来微笑着询问道：“请问是哪位宝贝的家长呢？”
“江金男。”
洛井边回答，边环顾四周。
“啊，是金男的家长啊，请坐在这里稍等。”
这位老师说着，开门走出去了。
洛井顺着的他的指引坐到了门边一张空座椅上。他看见几位老师低声交流了两句，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又装作无事地低下头。
这里有点熟悉，但是在哪里见到过，他又说不上来。
不过很快洛井就反应了过来，作为家长来过老师办公室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吱呀。
门又打开了，一位干练的女教师走进来。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她立马挂上了标准的笑脸，朝着洛井走来。
“是江金男的家长吧？抱歉，让您久等了。”她拢起头发，向洛井伸出手。
两人的手在半空中虚握两秒，又各自收回。她的手很潮湿，黏糊糊的。经过一棵绿植时，洛井有心在叶片上捻了捻手指。
女老师将洛井带到她的座位旁坐下，先是客套了两句，很快便切入正题。
“今天劳烦您过来一趟，是想让您了解一下金男的近况。”她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金男是一位非常善良可爱的孩子，平时总是很听话，也很安静。”
说到这，她轻轻皱起眉头，望向洛井的眼睛。
“但是他太过于安静了。这不是好事，您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是最能闹腾的，他们总是很活泼，喜欢与同伴一起玩耍。像金男这样安静的孩子，我怕他交不到朋友。”
最后几个字她刻意咬重了几分，是在告诉洛井，她并不是在担忧未来，而是已经在陈述事实。
洛井没有太多表情，冷冷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那女教师却突然激动起来。
她迅速站起身，手指在虚空中抓握，随后彷佛抓住了什么东西，带着它又坐回到原处。
“请您冷静一点，我并不是在说您家宝贝不好！”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都悄悄投来视线，欣赏这一出无实物表演。
她安抚了几句，从自助饮水机那接了一杯白水放到洛井面前，挂着冷汗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微笑。
“您很了解金男，我相信您可以跟他好好沟通，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今天我叫您过来，还为了一件事情。”
女老师在桌上的资料册里翻找了一阵，取出一张A4纸，递给洛井。
“这是今天美术课的课堂作业，主题是家人。您看这幅画上面的人物，长头发这位。”她点了点其中一处，“她的身体占据了画纸的三分之二，脸也被涂黑了，这不太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会画出来的。”
洛井伸手接过了那张画，有些困惑。
因为这只是一张白纸。
他抬头看向老师，却发现女教师的脸也变成了一张没有五官的白板。他向四面看去，周围那些老师的五官也消失了，一张张空白的面孔转向他所在的方位，无声观察着。
面前的女老师面部凹陷下去了，洛井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也许她还在说话，只是没了嘴巴。
这样听不见。他心想着，掏出来卷刃的剪刀，捧住女老师的脸，在嘴部割开了一道口子。
“下地狱去吧，你个杀人犯。”
刚刚切出开口，那张淌满鲜血的“嘴”就嘶哑地喊出这句话。随即她便伸出右手锢住洛井喉咙。
这一下来得措手不及，他还没彻底理解这件事，脖子已经被死死掐住了，而对方的手还在逐渐收紧。
缺氧的感觉让他眼前发黑，激素飙增。他飘忽的意识也跟着聚拢。
这里是办公室，我是江金男的家长，她为什么要掐我？为什么说我是杀人犯？我杀谁了？
我怎么进来的？我为什么要来办公室？我为什么是江金男的家长？
我是谁来着？
随着那怪物的左手也抓上来，想要继续用力，洛井一把扯住对方格外无力的左胳膊，从喉咙缝里挤出来一句脏话。
“他**的放手！”
话一出口，他脑子瞬间清醒过来。眼前的一切转瞬间变了模样。
他不再身处于那间明亮的办公室，没有坐在椅子上，面对的也并不是什么无脸怪物。他仍然身处漆黑的走廊，身边躺着那只亮起的电筒，李柏压在他身上，两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眼看对方还陷在幻境里，并且意图掐死自己，洛井伸手抓住那铁质电筒，朝对方脑袋狠狠砸去。
砰！李柏一下子松开手，跌倒在地，随后满地打滚。
过了个几分钟，他才扶住脑袋勉强地站起身。
“我这脑袋，怎么晕乎乎的，刚刚发生了什么？”李柏摸了摸脑壳，上面肿起来一个大包。他舔了舔嘴巴，发现嘴唇湿漉漉的，伸手一摸，满手的血。
洛井刚刚在幻境中把他嘴角给割开了，现在的他像极了某位经典角色。
“哎呀，哎呀，洛老板，我被那怪物攻击了，它把我嘴巴给喇开了，呜呜…”李柏边捂住嘴巴，边嗷嗷哭叫，血肉模糊的嘴角一张一合，看着还有点瘆人。
“别哭，没事了。”洛井有点心虚，刚刚发生的事他自己也记不清，但是直觉告诉他自己脱不开干系。
“冷静点，你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吗？”洛井尝试转移话题。
李柏试探着回忆刚刚发生的一切，可是绞尽脑汁也只能想起模模糊糊的一点，他结结巴巴地说：
“我发现你们都不见了，然后，然后，打开了手电筒。然后，然后，看见，看见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我想不起来了。”李柏苦恼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洛井看着他，陷入沉思。他自己去回忆刚刚发生的事，也只能记起自己打开了一扇门，然后听见了什么。是什么来着？一个名字？
一旁的电筒骨碌碌转了一圈，光线晃到了洛井的眼睛。
他捡起来电筒，朦朦胧胧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
等等，左流野跑哪去了？
下一刻他猛然记起来，赶忙打着电筒在四周寻找，但是哪儿都没见到对方的身影。
难不成那家伙也陷入了幻境…
光是假设这种可能，洛井的脑子就冒出来无数的可怕后果。连李柏都会因为幻境掐他脖子，真不敢想象左流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洛井抓紧了手电外壳，脑海里闪过无数不好的画面。
李柏见到他这副样子，跟着紧张起来。此刻他也意识到在场少了谁的身影。
这下谁还知道这里最大的威胁是来源于女鬼还是某位不见踪影的人了。
“洛，洛老板，你把电筒关了吧，我怕，我怕他会…”刚说完，李柏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除了左流野，还有个会咯咯咯怪叫的女怪物在等着他们呢。
对于李柏的心理活动，洛井其实很理解，不过他仍旧白了对方一眼，握住电筒继续向前走。
事实上，有没有光对那家伙来说好像也没区别。
洛井在前面走着，李柏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时害怕地回头看两眼。
好消息是咯咯咯咯的怪声没有再出现了。
洛井第二次站在这栋建筑的楼梯口前，照例用电筒向下层照了照。这电筒质量好，他清晰看见了地下还有四层。
两人走上楼梯，听着那木质结构牙酸的咯吱声，向下一层走去。
下到地下一层，洛井领着李柏走到了那间教师办公室。看着面前的黑色木门，他心里冒起诡异的感觉，好像刚刚才触摸过一样。
推门，还是熟悉的桌椅，但是布局变了，桌上的东西也变了。
洛井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随意翻开了一份资料，都是些陌生的东西。不仅如此，时间注释好似在资料中被刻意抹去了。
如果这是几十年后的幼儿园，那么关于江金男的资料肯定不在老师这，估计会被存放到档案室里。
这样想着，洛井没有打算久留。他随手从某张办公桌上抽了把新剪刀，豁了口的那把被他扔进了桌边的垃圾桶里。
“哎呦…”
李柏望着躺在塑料袋里的旧剪刀，脸上露出些许不舍。这剪刀同洛井一样，在他心里是救命恩人般的存在。
想了想，他把那旧剪刀从垃圾桶里掏出来，揣在了身上。
这一层没有找到左流野，两人继续向下。
下到地下二层，洛井站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
这一层的灰尘更大了，不戴着口罩能感觉到灰尘颗粒肆无忌惮地入侵着口鼻。而且，这一层的温度也下降了，光是站着，就微微有了要发抖的意思。
咯咯咯咯。
洛井听见了熟悉的怪声，他警觉地抬头看向天花板，啥也没有，这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李柏嘴里发出来的。
他缩着脑袋，双手不断搓着胳膊，试图摩擦生热。呼，他吐出的热气竟然隐约发白了。
“这层好冷啊，早知道刚刚找两件衣服穿了。”李柏抱怨着，将冰冷的手伸进裤袋里取暖。
洛井也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他感受到皮肤的温度略微升高，随后又迅速被四周的空气带走热量。
那家伙可别跑到最底下给冻死了。他在心里这样想着。
女鬼和男鬼哪个更恐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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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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