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红灯滋啦作响，不时闪动。
与真正的暗室不同，四周墙壁上并未涂抹吸光的黑色涂料，而是零散粘贴着数张旧报纸。
红灯映照在走廊两侧的教室玻璃上，反射出满眼鲜红。
洛井照例走在最前面，他手上牵着左流野，速度比平常慢了几分。
在他身后，李柏犹犹豫豫地迈着步子，红灯一闪，他便慌忙缩起脖子。
“洛老板，慢点走，这地方诡异得很。”
李柏左右张望着，贴近洛井耳边低声道。
听到这话，洛井放缓脚步，朝李柏投去询问一瞥。
对方又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洛老板，你看着那盏灯。”
洛井抬头看向李柏指着的红色灯泡，盯得眼睛都发酸了，也没看出来任何特殊之处。
“一二，闪，一二，又闪了！虽然我看不懂，但它肯定代表着什么！洛老板，说不定有人被困在了这条走廊里，在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们打信号呢！”
“…”
洛井看着那明显是因为电路老化导致的频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虽然李柏的推理很蠢，但是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洛井呼了一口白气，谨慎地观察四周。
这一层相较于上面三层，诡异之处有过之而无不有。先不提这满廊红灯，颇有经典恐怖片里怪物刷新地的风采，一旁的教室窗户后陌生的黑暗也让人十分在意。
喀拉。正当洛井凑近玻璃窗，想要看清那里头的场景时，他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怪异的动静。
细微，但是令人不安。
洛井立马扭头在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啪嚓。这次他听得很清楚，声音就是从身旁的窗户上传来的，类似玻璃经历急速降温后的爆响。他看过去，在窗户的四角发现了细小的裂痕。
伸手抚上去，只摸到一层刺骨的冰霜，后知后觉地，洛井发现自己五指末端传来一阵麻木。
温度在骤降。
“走快点。”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牵着左流野的右手，领着两人加快了脚步。
也许是被陡增的力道刺激了，也许仅仅出于取暖的本能，左流野突然抓住洛井的手，放在脸侧蹭了蹭。
突如其来的冰冷触感让洛井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但是他没料到对方力道之蛮横。
左流野像是只在雪地发现唯一热源的野狼，对着洛井右手绷带外露出的皮肤又蹭又咬，他锋利的牙齿压过手背上的血管和经脉，湿热的舌尖滑过指缝间的软肉，带来酥麻的感触。
冰冷与温热交织的接触，令洛井寒毛倒竖。
他握紧了拳头，想要给这头不听话的野兽一点教训，但在对上左流野懵懂又无辜的眼神那一刻，他发现自己该死地动摇了。
洛井紧紧攥着左手，手背上的青筋随着他的力度一起一伏，最终趋于平静。
妈的，随他吧。
在李柏小心翼翼又充满好奇的围观中，洛井表情狰狞地忍受着这份啃噬。
左流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他右手上泛红的纱布，收回了齿舌。
夺回右手控制权的第一件事，洛井恶狠狠地在左流野金贵的衬衣上抹掉了他的口水。
随后，不知是否是出于恼羞成怒，洛井的速度比最开始快了近一倍，李柏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在身体极度寒冷的情况下剧烈运动显然不是一件好事，很快，他就感觉喉咙跟吞了刀片一样疼痛。
“咳，咳咳，怎么还没到…”
李柏小声地抱怨着。
嘀咕声传入洛井耳中，让他的脑子终于冷静了下来。按理说他们早就应该走过第十二间教室了，但是记忆中熟悉的黑木门始终没有出现。
洛井步伐一顿，有些迟疑地望向右手边的门板。数错了？他吐出一口白气，心想。
感受到李柏投来疑惑的一瞥，洛井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
又一次经过两扇教室门，原本早该出现的黑色木门仍旧不见踪影。
难道这一层的构造变了？还是说…洛井发觉出了不对劲，他掏出剪刀，在墙根划下了一道刻痕，领着两人继续向前走。
但是这一次，还未走过下一道门，墙角那道熟悉的印记再次出现在三人眼前。
潦草的，新鲜，浮着一层石墙特有的白灰痕迹。
鬼打墙？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某些经典电影片段迅速在洛井眼前浮现，他仿佛看见他们三人被困死后变成一副干尸的模样。
洛井皱紧了眉头，将那些不靠谱的东西赶出自己的脑袋。
与他的反应不同，一旁李柏看见那痕迹，表情变得莫名有些激动。“这，这难不成就是鬼打墙？我可是第一次真正见到！”
他甩了甩冻得僵硬右手，熟稔地摸上裤带，正欲解开，抬眼便对上了洛井略为不解的视线。
“额，洛老板，你不要想歪了，我奶奶以前告诉我，童…男子的尿可以驱邪，因为男性的□□阳气十足…”
“所以？”洛井打断了他的话，神色不善地眯起眼睛。
“所以，所以…”李柏说不下去了，放在裤带上的手也心虚地移开。
见鬼了还瞎讲究。他在心理低声吐槽着，面上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
“等等，我还有个办法!”李柏一拍脑袋，大声道。
他抖索着往手上哈出几口气，用力揉搓，随后稳扎马步，气沉丹田，伸长脖颈，嘴巴一张：
“我**你奶奶**，你**个**给老子***!”
宛如五雷轰顶。
洛井被这脏字密集的秽语给镇在了原地。他呆滞地看着李柏一口气冒出来一连串脏话，一个脏字都不带重样的。
而左流野则是满脸的好奇，他靠近了两步，听得很认真。
“我***你家*****，你家*********！”
就这样一刻不停骂了数分钟，李柏词汇量见了底，最后一口气没回上来，住了嘴。
“怎么样，有效果吗？”
他满脸期待地四处张望。可惜，周围的场景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果然还是要童子尿吗…”李柏挫败地看着地板，嘴里低声念叨着。
怎么可能有效。
洛井半天总算回过神，只感觉自己的耳朵被玷污了。
等等!哪儿不太对劲。
几乎就在下一瞬，他察觉到四周发生了某种变化，但是一时间找不出来这种感觉源自何处。
啪，他熄灭了手电的灯。
头顶红灯闪烁，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那里多出来一个不属于他的影子。
“妈呀！”李柏学着洛井的样子扭过头，同样看见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黑影黏在自己脚跟，这突如其来的恐惧让他失声大叫起来。
洛井蹲下身子，冲那无主的黑影伸出手，可是他仅仅能触碰到水泥地面。
他反手抽出剪刀，朝地板刺去。
当！剪刀的刃锋自下弹起，刀刃上多了个明显的豁口，而地上的黑影毫发无损。
第二次他转变了思路。他站在红光灯下，看着地面映照出的剪刀影，朝黑影所在的位置移去。
刀影没入了黑影的身体，洛井看见对方颤了颤，但是并没有移动。
“啊啊啊啊啊！”
在洛井想要继续下一次的攻击时，身边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回过头，只看见李柏跌坐在地上，双目呆滞，似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它们站起来了！它们走过来了！它们要杀了我！”李柏语无伦次地大喊着。
洛井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李柏连滚带爬地向前跑去。
在他跑起来的一瞬，洛井看见缝隙间又钻出数个黑色的人影，以诡异的姿态在地上游动，如同附骨之蛆般黏驻在李柏脚底。
“李柏，停下！”眼看着事情开始失控，洛井大吼了一声，牵着左流野追上去，一把摁住了他的胳膊。
“冷静点。”他死死将李柏抵在墙上，凑近他耳边，“你想死吗？”
或许是“死”这个字刺激到了李柏的神经，他猛地打起寒战，数秒后便清醒过来。
怀揣着巨大的恐惧，他缓缓地拧着僵硬的脖子，回过头，看见了自己身后不断膨胀鼓大，巨大畸形的阴影。那是无数的黑影层层叠叠重合所形成的“影子”。
此刻，他四周的窗户好似被雾笼罩住了，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他的眼睛好似被一层纱布蒙起来，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怎，怎么会这样。”李柏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洛井的情况同样没好到哪里去，他视野中的李柏和左流野都变成了一大块斑驳的色块，近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影子…
洛井看向了身后，那里的黑影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在他眼中逐渐扭曲成了一个黑色漩涡，彷佛踏入其中就会陷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们逐渐被拖入影子所在的世界，被同化成了一样的存在。
就在这时，一道奇怪的声音传入洛井耳中，他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自己听到了什么，因为这不像是生物发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情绪。
一种绝望无助的情绪，刺耳又悲伤，彷佛是有什么在发出求救。
洛井用手捂住了耳朵，企图将这声音隔绝在外，但它穿透了手掌，直直深入到他的大脑中。
他感觉脑子像是被撬开锁的房间，任由盗贼闯入其中翻箱倒柜，他甚至因此产生一种强烈的呕吐**。
极度的混乱中，他看见身后有一只黑影被剥离了自己的身体，可怕的想法让他混乱的意识清晰起来。
那是他自己的影子在求救。
“妈的。”洛井意识不清地爆了句粗口，抓起地上的电筒朝头顶的天花板掷去。
啪嚓一声，碎裂的玻璃洒落一地。光源消失了，身后密密麻麻的黑影也跟着不见，空气再次涌入他近乎痉挛的胸腔。洛井匍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远处隐约传来的红光，他看见李柏瘫倒在地上，两眼翻白，嘴里吐着白沫。而左流野又一次没了踪影。
在他的身侧，是一扇熟悉的黑色木门。
洛井的手是一款私人磨牙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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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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