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穆这几天都睡得很晚。
本来以为两天就能看完所有网课，没想到一来二去拖了一个星期。
最后一天，他抱着个大纸箱子，举着GoPro敲响了周行远的门。
周行远扶着门把手：？
张子穆在镜头后面笑了一声：“就是要你这个一脸懵的表情！”
周行远下意识侧了下身，让张子穆进来：“怎么了学长？”
他将纸箱啪地放在床前的空地上，单手指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盲盒课表。”张子穆补充解释道，“里面都是不同时间段的可选择课程，所以，我们这周的课上什么，就交给你了！”
“哦对，”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颗骰子，放在自己手心里，“在抽之前，我俩一人投一次骰子，两个人骰子投出来的数相加就是我们这周一共要上的课的数量。”
周行远坐在床上，盯着他的手心：“要是投出两个六呢？”
张子穆耸了耸肩：“愿赌服输，自认倒霉喽。”
周行远闻言偏过头：“赌神。”
张子穆笑得手抖，骰子被他不小心抛出去，咕噜噜地在地板上滚过。
他带着GoPro追上，找到的时候正好给了个特写。
迎面向上的一个孤零零的一。
他捏着骰子举在周行远面前，有点得瑟：“你学长我，赌神在世！”
“厉害。”周行远浅笑了一声，坐在床沿，手一伸将张子穆捏着的骰子接过去。
他随意地抛了一下，骰子打着转向上，然后稳稳落下，被他握在手心里。
一个三。
张子穆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一周四节课，不多。”
他说完将纸箱朝周行远那推了推：“抽四个小球吧。”
周行远抬眸，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而是盯着张子穆的眼睛：“学长手借我一下。”
张子穆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将手伸了过去。
周行远从箱子拿了两个球，放在张子穆手心里，然后恶作剧似的将他的手指挑开，用剩下两个小球将缝隙填满。
一瞬间，张子穆的手成了抽签小球的置物架。
周行远看样子对他的“作品”很满意，展了下眉梢：“我抽完了。”
张子穆回神，看到小冰块一脸冷漠地恶作剧，莫名觉得有些好玩。
他笑了一下，弯了弯手打算把小球换个地方，不想一个没注意，小球滚了下来，正好落在周行远床上，陷下去一点。
周行远顺手抓过一个，扭开：“周一，七到八节。”
他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旁边的张子穆一阵哀嚎。
他举着手里的纸条，满脸痛不欲生的表情：“早八！”
纸条被展开，白字黑子清清楚楚写着：周一，一二节。
两人将四个小球开完，全部叠在一起。
张子穆抽了抽嘴角，GoPro照着自己的脸，伸了两根手指：“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一周只有四节课，坏消息全在周一。”
“我，和他，喜提满课。”
这句话说完，张子穆转头问了句：“你有洁癖么？”
周行远摇头：“没。”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张子穆直接把自己扔在床上，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早八纸条：“天啊，多久没体会到满课生活了。苦命啊！”
周行远坐在他旁边，愣了一下，随及勾过他举起来的纸条，和剩下三张叠在一起，声音很轻：“这还有个人陪你一起。”
张子穆撑起胳膊坐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心里平衡了。”
他接过周行远手中的纸条：“哎，我得走了，还有些事情得收尾。”
张子穆回到工作间，给这几位教授打了电话确认，好在他们都很好说话，表示不在意被剪进vlog。
他整理了一下之前剪好的华大校庆视频，点击投稿。
一切做完之后，张子穆定好了闹铃，粘在了床上。
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打了个哈欠，虽然明天要早起赶早八。
上次上早八是什么状态张子穆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实在是有些太久了，跨越了好多经历，再找到它的时候，像是过了好几辈子。
他胡思乱想着，沉沉睡去。
—
上午六点半，闹铃叫魂一样闹起来，他皱着眉翻了两个身，听手机声音还没停，终于无奈地伸手把闹铃滑掉。
张子穆顶着眼下两片乌青坐起来，顺便捞起手机看了眼定时发布的视频。
热度还不错，达到了以往的平均水平。
他随意地往下翻着，看了看评论。
【差点忘了富贵是华大校友了！】
【校庆办得好好啊，不愧是华大，谁羡慕了我不说】
【富贵还要回去吗？期待一下！】
【这个检票的小哥哥是谁啊！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吗？！太帅了！】
张子穆的手指在这栋楼停下来，或许是这栋楼的楼中楼盖了特别多层，又或许，是关于周行远。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好帅啊，可以出道了吧！】
【我去，富贵吃这么好的嘛？！小哥哥亲自帮他戴星星灯哎！】
【为什么我感觉有点好嗑？】
张子穆扯了扯嘴角，还好他没把那句“你是独一份”剪进去，要不然指不定评论区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他本人对这种调侃本身并不是很在意，自己到底有没有动心自己还是有数的。
但是自从察觉到自己曾经似乎暗恋过周行远之后，再看这些就觉得有些微妙了。
他有些匆忙地点了退出，抓了抓头发，下了床。
张子穆半睁着眼推开门，措不及防地迎来一声问候。
“早啊。”
吓得他一个机灵，眼睛都给睁开了。
“前暗恋对象”站在门口，衣服已经换好，带着禾苗和他问好。
不知道是正巧路过，还是守株待兔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
张子穆握着手机，略显尴尬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他犹豫了一番，还是指了指面前的地，“你一直站着等我起来啊？”
“没，”大抵是觉得这个场面有些过于滑稽，周行远的冰山脸又一次没绷住，浅浅笑了下，“我准备敲门喊你，没想到你早一步。”
“啊对不起。”张子穆刚睡醒，说话没过脑子，那个“起”说完他才反应过来道歉有些奇怪。
他想着找补，没想到周行远却先一步转身，往餐厅走了。
张子穆抿了抿唇，蹲下来揉了把禾苗的脑袋。
“去食堂吃饭么？重温一下华大的早餐。”周行远站定，问他。
“可以啊！”张子穆拿手表绕在腕上，笑了声，“不过说实话，为了赶早八，我一般会省掉早饭。”
周行远点头：“其实我也是。”
“但别拆穿。”
张子穆没忍住笑得更大声些，走过去想勾住周行远的肩膀，但是他忽然想到，小冰块似乎不太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于是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可是胳膊都伸出来了，再放下只会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搭上去了。
果然，肌肤相触的瞬间，张子穆清晰地感受到周行远的肩膀僵了一瞬。
他静静地等着周行远把他的手拿开，但是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并没有。
倒是他自己，另一个人的气息，和他呼吸时传来的身体微动扰得他慌了神。
难道是之前对这小子的暗恋有后遗症，心慌就算失忆了还能延续啊？他暗自猜测。
张子穆最终受不了，默默将手收回来，两人交错相叠的呼吸终于岔开。
“哈哈哈哈，华大的食堂早餐我确实没有怎么吃过啊，”他尬笑了两声，“这次也算弥补一下遗憾吧。”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勾他脖子的缘故，张子穆察觉出来周行远的眼神冷了几分，他凉凉地开口：“你在华大的遗憾，就只有这个？”
听起来确实离谱了些，张子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其中之一吧，毕竟四年的时间连华大早上的食堂都没怎么见过，怎么不算遗憾呢？”
周行远像是被他说服，眼睛里的寒气慢慢消散：“嗯。”
张子穆仍旧跟着导航进了华大，下车之后，他下意识地跟在周行远后面往食堂走。
没想到面前这人走了两步就顿住了，张子穆差点撞到他身上。
“想去哪个食堂？”
张子穆被这话问得噎了一下，华大面积大，光是食堂就占了十几二十个。
但是每个食堂具体有什么吃的他也记不清了。
“都行，去最近的吧。”
周行远点了点头，转身，张子穆加快了脚步走在他旁边。
他跟着人经过一条林荫大道，春日阳光正好，树叶带着绿色生机盎然，周围鸟鸣不绝。
张子穆忽然觉得这一幕特别熟悉，就算是知道自己丧失了大学时期的记忆，还是忍不住自信开口：“：哎，再往前走那个地儿我记得，我之前特别喜欢躺那晒太阳。”
周行远闻言停下，有点难以启齿地看了他一眼：“学长……你晒太阳挑地挺特别，那前面是个湖……”
张子穆震惊：“？！不是草坪吗？”
周行远叹气：“草坪不是这条道。”
“这样啊。”张子穆吸了口气，默默闭嘴。
好吧，真不该质疑大脑的遗忘能力。
在一阵静默中，周行远忽然开口：“学长，你的记忆是一向这么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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