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节连堂的课结束，张子穆伴着铃声收设备和平板，再一抬头的时候发现教室竟然空了大半，剩下一小半同学也几乎是囫囵收拾好了东西，箭一般冲出阶梯教室。
张子穆看着这群人的背影，不经感慨：“虽然说下课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但是这也未免太积极了吧？”
周行远起身拿着iPad：“其实也不完全是。”
“华大校区太大，大多数教学楼之间隔得都远......”
还没等周行远说完，张子穆就想到些什么，二话不说就要脱离座位往门外跑。
太久没上课都忘了还要赶教室这么回事。他本科在华大的时候深受校区太大，赶课之苦，只不过当时还有个自行车能应付一下，现在全凭一双腿，硬核与时间赛跑。
他跑到门口，走廊上全是刚刚下课的学生，因为抽身时间稍微晚了点，门口已经堵起来了，根本出不去。
张子穆心说完蛋，这样下去下节课迟到算是板上钉钉。
他往后看了眼，本以为至少有个周行远跟他一起着急，没想到此人现在还留在座位上，见张子穆的目光投过来，才慢吞吞地起身，朝他身边走。
张子穆欲哭无泪：“怎么办啊，出不去了，一会儿肯定得迟到。”他看周行远一脸镇定的样子，抱着点希望问道，“你在这有自行车？”
周行远回答得干脆：“没啊。”
张子穆：“......”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周行远盯着他的表情看了会儿，最终忍不住笑了声：“不过迟到不至于。”
张子穆：？
周行远在他一脸迷惑的表情中拿出来下节课的纸条——素描（选修），他懒懒散散地将纸条夹在指尖，朝张子穆的眼前递了一下，风吹得纸条微微动了动。
“画室就在楼上。”
“呼。”张子穆闻言松了口气，刚刚因为紧张攥紧平板的手也渐渐松了些，“吓死我了，你不早说。”
他靠在门框上，本着能不挤就不挤的态度，打算等着走廊上的人离开得差不多再慢悠悠地晃过去。但是没站到一分钟，旁边的周行远就又开口了：“不过......”
张子穆的眼神看过去，等着周行远的转折句。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节课要是去得晚就坐不到什么好的位置了。”
他话音还没落，再抬眼的时候张子穆就已经窜到人流里面去了。周行远盯着他的后脑勺，跟了上去。
张子穆几乎是被人挤上楼梯的，他凭借自己模糊的记忆找到了画室。周行远所说的还是保守了，这个点来画室不光是找不到什么好位置，放眼望去人基本上都坐满了。
张子穆心凉了一瞬，想到些不好的可能——难道这门课选的人实在太多，根本就没有他们能够蹭课的位置？
他正盘算着要不要临时改个方案，去换个课上上，肩膀却被人扶住了。
掌心的温度从布料传到他的皮肤，薄荷的味道扑面而来，将他包裹。周行远离得很近，近到几乎是在他的耳边说话：“怎么不进去？”
张子穆转头，有些无奈：“好像没位置了。”
周行远探头进去扫了眼：“有的。”
张子穆不死心地又扫了眼整间画室，确保自己没眼花——这里分明是一个空位都没有，难不成还能空手把位置变出来？
他张嘴准备反驳，就见周行远从门口退出去，走到了隔壁的一间教室。
再出来的时候，小冰块一手拎着一套画具，朝这边走过来。
这画具看着就重，但是周行远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半点在提重物的感觉。
张子穆跟着他走进画室，周行远在教室的角落里面找了块空地将画具放下支起来，又拎过来两张凳子放在画架前，把其中一只往旁边拉了一下，腾位置让人能进去。
“好了，坐吧。”
张子穆一脸惊叹地坐过去：“还能这样啊，牛。”
周行远手里拿着胶带，把素描纸往画板上贴：“习惯就好。”
他弄完之后把胶带和素描纸递过去，自己又低头拿小刀削铅笔去了。
张子穆学着他的动作，比了挺长一段时间，刚把纸贴正，就收到了周行远递过来的铅笔。
绘画铅笔被他削得整齐，一大条铅裸露在木头外面，一看就能用很久。
少年的手很白，不过刚刚削铅笔的时候不小心蹭上了点铅灰，皮肤上多了几块黑印子。
张子穆笑着接过，捏在手里下意识地转了一圈：“谢了。”
“没事。”周行远答完，又抽出一支笔开始削。
画室里开始做准备的同学很多，木屑和铅灰的味道在空气中渐渐弥漫。
年轻的教授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多出来的两个位置。
她笑了声：“今天有人来蹭课啊！”
这句话刚说完，教室里面的同学不出意料地纷纷转头看过来。
张子穆迎着他们的目光笑笑，没什么包袱地应了声：“是的老师！”
虽然这段时间的粉丝数量不断上涨，但是张子穆也没想到这么间小小的画室里面竟然也有人能够认出他。隐隐约约地，他听到了一些人在喊“张富贵”，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为了不影响老师上课，张子穆从画板后面探出来一只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围的声音终于小了下来，老师站在最前面拍了拍手：“好了啊，知道你们看到新朋友很激动，但是咱们这节课的主要任务还是画素描对不对？”
教室里传来阵笑声，然后不是很齐的声音传来一个“对！”
老师从窗户边拿了个三棱锥的石膏，放到前面的讲台上：“这个就是我们今天要学着画的内容。”
她对着三棱锥讲了半节课，然后拍了拍手：“好了，大家可以开始画了。”
张子穆收回视线，自信满满地拿起铅笔，对着面前的素描纸......
陷入了沉思。
刚刚老师教的内容和实操起来的差别怎么觉得有些大呢？
他有些不太自信地定下了最高点和最低点，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眼周行远。
他有些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铅笔散漫地提在手里，简单的看了眼石膏之后刷刷两下就在纸上画上几条直线，行云流水。
张子穆“嘶”了一声，就这么点时间，人已经把型给打好了。
他默默收回视线，笨拙地拿着铅笔比着石膏的角度，然后印在素描纸上。
看多了大佬作图，总是能给人一种自己也强得可怕的错觉，张子穆带着好不容易产生的一丝自信在纸上拉过一条线，然后定睛一看。
歪、歪、扭、扭。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拿过橡皮把那条糟糕的铅笔线给擦掉，吹了口气将橡皮屑从纸上弄开。
彼时周行远的三棱锥已经完成了大半，开始画光影了，而他的纸上还是只有几个定位点，和怎么都画不直的几条线。
巨大的差距让张子穆逐渐怀疑人生。
周行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张子穆下意识想遮住画板，但是晚了一步，素描纸上的丑东西被一览无余。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尬笑一下，想要给自己找补：“这东西还挺难画的，哈哈。”
张子穆说完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心想和周行远说这些能有个鬼的找补作用，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没报什么希望，正准备将视线收回来，继续和手上的画作斗争，没想到却听见周行远在他旁边“嗯”了一下。
张子穆有些不可思议地转头，就听见周行远说：“你之前没练过排线，所以直接这么画确实有些难度。”
张子穆找到了认同，慌忙点头：“是吧，我就说，难死了！”
周行远笑了下，声音很轻：“学长别急，慢慢来。”
张子穆听到这句话心里安定了几分，开始照着周行远所说慢慢画，虽然线条还是歪歪扭扭，但是好歹最终磕磕巴巴地画出来了个类似三棱锥的东西。
他看着自己笔下的这个东西，没忍住有些想笑，拿着GoPro上上下下找了好几个角度，企图发现一个让三棱锥能看的位置。
在ng了十几次之后，张子穆最终放弃，对着GoPro说：“算了，观众朋友们，我觉得作为一副处女作来说，这个不能叫作三棱锥的三棱锥已经很好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都得宠着。
他刚把录制键摁掉，就听见老师站在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大家都画得差不多了吧？下面我找个同学的画做范画点评一下吧，顺便也给你们讲讲其中的问题。”
张子穆满心期待地想去膜拜一下大家的画，就听见老师紧接着开口：“那个刚刚拿着GoPro的旁听同学，要不就你吧？”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张子穆有些难以置信地往身上指了指。
老师没给他一点退缩的机会，笑着点头：“对，就是你。”
张子穆心凉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的孩子似乎有些过于拿不出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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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画好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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