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的整理并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张子穆弄到很晚也没弄完，上下眼皮打架了好几次，但是当他转头看见周行远时，发现他面前的电脑还依旧亮着光，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屏幕，看起来特别着急。
周行远察觉到张子穆的眼神，看着他基本上睁不开的眼神，稍微放缓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学长要不你先休息吧。”
张子穆嘴上说着不用，但是看着看着还是没忍住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从梦中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周行远抱到了床上。
他的微信里面是周行远给他发过来剩下的澄清整理。
这会儿周行远还没睡，电脑键盘敲得飞起，看起来像是在和喷子大战八百个回合。
张子穆回了个感谢的表情包，然后将澄清视频发出。
周行远敲键盘的手停下：“你醒了？”
“嗯，辛苦了，你也早点睡吧。”
很快，他的这条博文就被顶了上去。
【@张富贵今早本来是想看日出的，结果正巧看见了这几人把老伯的摊子掀了，一时冲动，和他们起了冲突。冲突之后我和朋友已经帮老伯将摊位恢复原样。现在网络传言我们无缘无故出手，并且掀翻水果摊，纯属不实信息。当然，动手打架这一行为确实不值得提倡，非常抱歉带来了不良的社会影响。】
澄清发出去之后，微博的风向渐渐有了转机，很多人的态度也都偏向到他们这边来。
【原来是这样啊！】
【天啊，错怪了富贵！】
【那几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心疼这个老爷爷。】
【现在的一些无良媒体真的是为了流量什么都能编的出来。】
【之前那个掐头去尾的视频到底是谁发出来的啊？是不是应该道歉了？！】
【对！道歉，必须道歉！】
【妈呀，这几个小时看到热搜我都要窒息了，我就说张富贵不会干这种事嘛！】
张子穆看到澄清视频终于起了效果，松了口气。
事情还在继续发酵，最开始发剪辑视频的人迫不得已，发了道歉视频。
处理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差不多到了凌晨，两人看到网络上的舆论已经平静下来，安心睡觉去了。
互联网时代信息繁杂，来得快，忘得也快，第二天张子穆起床，第一时间打开微博，发现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从热搜上面撤下去了。像是那一系列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倒是他上一次在平台上发的盲盒课表vlog，因为这次事情的冲击，热度又涨了一波。
张子穆熄了手机屏幕，揉了揉自己本来就乱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其实这次来海港市，除了看蓝眼泪之外，他还有一件事情想干。
之前一直看过海上项目，他心动了好久，奈何一直没有机会去尝试，这次好不容易来一趟，张子穆自然不想再浪费机会。
他将早就看好的海上项目极地链接发给周行远：“去玩不？”
周行远向来脸上的表情起伏不会很大，但是张子穆这时候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神亮了一下。
“去。”
海港市这段时间天气很好，从他们到达一直到现在罕见地没有下过雨。
张子穆到附近的换衣间换衣服，出来的时候周行远正好站在他面前。
张子穆换了一身深蓝色的潜水服，衣服近乎是贴在他的皮肤上，身体的线条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展现出来，这么一看，他的腰身很细，骨架也挺小。
他穿着这身衣服，只露出来了一小段脖颈和手腕脚腕，肤色在潜水服的衬托下似乎更白了些，还透着点粉。
墨镜被他推到了头上，浅灰棕的头发被撩起来。
周行远盯着他看了两秒，有些愣神，倒是教练发了话，将他的思绪扯过去：“第一个项目是摩托艇，你们两个人正好一辆车，跟我来吧。”
他回过神，跟张子穆一起被教练带到一辆摩托艇面前。
教练在跟他们讲一些技巧，但是周行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神不自觉地往张子穆那边瞟。
好在他本身就会骑摩托，所以这一小段走神并没有产生特别大的负面影响。
“好了，让你们注意的大致就是这些，可以上车了，注意安全。”
张子穆将手里的GoPro给教练，让他帮忙拍摄一下。
“按这个就行了是吧？”教练点开开机键试了一下，“好咧。”
“谢谢教练啊，我们走了！”
张子穆的第一反应是坐在后面，让周行远开车，没想到周行远迟迟未动，甚至还给他让了一个位置，示意他先走。
张子穆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语气中带了点激动：“意思是我开车？”
周行远点了点头：“学长，要不要试试？我在后面扶着你。”
“好啊。”
张子穆跃跃欲试地跨坐在摩托艇上，双手扶住了车把，摩托艇随着海浪的波动微微上下起伏着。
他觉得有些新奇，好奇的打量着摩托艇的构造，忽然感觉到车身一沉，不属于他的体温贴过来。
下一秒，张子穆被人环起来了。
周行远在他身后坐下，有些随性地将墨镜放下来别在衣领上，他的手也一起放在车把上，因为空间很小，所以不可避免地和张子穆叠在一起。
潜水服紧身，摩托艇太小两人隔的又近，张子穆甚至能够清晰地描摹出周行远的肌肉线条。
他感觉自己被硬控住了，还没从这种突如其来地接近中反应过来，周行远就带着他拧动了摩托艇的把手。
“嗖”地一声，摩托艇狂飙出去，带着身后扬起来的一大片水花，海水不可避免地朝他们打过来，张子穆已经做好了被淋一身的准备，不过好在周行远在他身后帮着拦了一下。
剩下没挡住的水落在他头发上，他的墨镜在这一瞬间掉了下来。
“啊啊啊我的墨镜！”
他没控制住惊呼出来，在那一瞬间张子穆已经做好了重新买一个墨镜的准备。怎料周行远握住他的手，忽然一个压弯，在墨镜沉下海的前一刻，伸手将它捞上来。
张子穆感到自己一只手的力量变轻了一道，周行远单手握着摩托艇，另一只手拿着他湿漉漉的墨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惊险，张子穆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转头过去和周行远说话，奈何自己对于摩托艇控制的技术实在太差，张子穆觉得自己稍微一晃就能跟那个墨镜一样掉到海里去。
他挣扎了一会儿，只好目视前方：“那个......”
周行远察觉到张子穆要跟他说话，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凑了一下。但是两个人的距离本身就很近，他再一凑近就直接像是枕在了张子穆的肩膀上。
张子穆觉得热量好像又要慢慢攀爬上他的耳尖。
他下意识地咬了下唇：“墨镜我拿着吧......”
周行远浅浅地笑了一声，握着张子穆的手将摩托艇的把手转了一下，摩托艇重新启动，加了点速向前冲。
张子穆一惊，无意识地向后倒，直接撞进了周行远怀里。
他双手握得很紧，指甲甚至有些泛白。
周行远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学长，还要拿墨镜么？”
张子穆挣扎了两秒没有说说话。
之前将墨镜戴在头上，没想到它直接掉到了水里，张子穆接回来之后肯定只能将东西拿手上，但是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一直手控制摩托艇对他来说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倒是周行远先开口了：“先放我这吧，上面都是湿的。”
张子穆缓了口气，闷闷地“嗯”了一声。
周行远说是让张子穆控制，但实际上一整场操作基本上都是他帮着完成的。
海风在两人耳边呼呼吹过，海水飞溅，两人的头发无一幸免。
张子穆回到陆地上还有些恍惚，感觉脚底都是飘的。
他的心跳的频率很快，满脑子都是撞进周行远怀里的触感，和他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带着他转动把手时异常好看。直到周行远将墨镜还回去，他才堪堪回神。
张子穆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教练走过来将GoPro递过去，打趣道：“你这惊魂未定的样子，还以为你们开得有多快呢。”
张子穆有点震惊：“怎么可能？我觉得很快了啊。”
教练笑了声：“就那么几个瞬间快了点，其他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海上开着小电驴遛弯。”
张子穆觉得教练肯定是在骗他，要不然为什么他现在的心跳会快到这个地步？
“对了，你们还有一次开摩托艇的机会，现在去玩吗，我继续给你俩录像？”
张子穆惊魂未定地摆了摆手，将周行远推了出去：“我就算了，让他去吧。”
周行远转身，看了他一眼：“真的？”
“嗯，”张子穆点了点头，“再玩下去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那学长好好休息。”
他说完跟着教练到摩托艇面前，做着准备工作。
张子穆点了一杯柠檬茶，端着坐到海边的躺椅上坐着。
这会儿周行远的摩托艇正好启动，他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摩托艇在他的操控下高速向前，带起来一大片水花，甚至还在海浪上颠了一下。
周行远好像特别喜欢极限压弯，摩托艇在海面漂移，带起来一串s型曲线。
他将自己的头发随意地抓起来，整个人肆意张扬。
张子穆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晃了神。
如果大学的时候他暗恋周行远这件事是真的，他忽然明白是为什么了。
很奇怪，张子穆想，明明那是个冰山一样的人，他却能从中感受到一抹很浓的，属于生命力的色彩，仿佛冰块中含了棵树芽，透过冰冷和透明的方块，向外散发着热烈的气息。
矛盾，但在出现在他身上，却又奇妙地统一。
这种感觉很熟悉。
张子穆喝着柠檬水，顿了一下。
就像是......
在看长安在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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