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穆产生这个想法的第一瞬间懵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关于这一想法的其他线索也慢慢冒了出来。
比如出现在画板上的标志，真的是随意临摹的么？
以及虽然是美术生，张子穆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周行远认真画画是什么样子，这是不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再加上......长安在春之声系列的第一张插画，那串狗爪子脚印和配色。
那天正好是张子穆从周行远那里接回禾苗的日子，他也亲眼看到了被不小心戳进白颜料之中的褐色。
当时他只当是巧合，可若是，这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为之呢？
想到这一层面，张子穆忽然有种无意间撞破了一些秘密的激动。
更何况还是关于自己喜欢的画师。
其实张子穆很早之前就生出了想去认识长安在的想法，但是长安在本人不论是在微博上还是在其他社交平台，都或多或少地传达出不想交友的信息，他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不去打扰。
但是现在，却告诉他有一种可能，他想认识很久的那个人，其实就在他自己身边。
只是张子穆有些想不通，如果周行远真的是长安在，为什么在他每次表达自己对这个画师的喜爱时，周行远却不为所动？
是不想在自己面前暴露自己的马甲么？还是说，他其实并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粉丝。
张子穆咬了一下自己放在柠檬水里的吸管，嘟囔道：“我做他的粉丝没有这么让他难以接受吧？”
张子穆咽下了柠檬水，叹了口气。
看来小冰块对于他，不只是大学时期失去记忆的那段神秘，或许还有些别的身份。
不过现在他能够掌握的线索还是太少，就这么贸然地确认周行远就是长安在实在是太莽撞了，他决定试着看看，能不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周行远骑着摩托艇靠岸，走到他面前：“学长。”
张子穆回过神：“这就结束了？”
“嗯。”周行远点头，眼神落到张子穆的柠檬水上。
张子穆看着他的眼神，把水递出去：“渴么，要不要喝点？”
经过之前那次共喝一杯椰子汁，张子穆对这种情况已经免疫了，柠檬水递得理所当然。
倒是周行远被他整得愣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在他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教练跟着过来，见周行远喝完水而后开口：“你们两个对蓝眼泪感不感兴趣啊？”
张子穆听到关键词，雷达滴滴滴响起来：“是有什么可以看到的消息吗？”
教练点了点头：“我们群里有人说椰子滩今天晚上应该能看，这个自然现象很难得啊，要是有空推荐你们去看看。”
张子穆眼睛都亮了，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来海港市的主要目的就是来看蓝眼泪。”
“哎呦，这么巧啊。”教练也很惊讶，“那正好了，你们也不算白来一趟。”
－
有了教练的提醒，张子穆和周行远在天黑之前就赶到了椰子滩。
今天海滩上的人很明显要比他们上次看到的多了许多，应当都是收到了来自各个渠道的消息专门赶过来的。
张子穆和周行远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吹着海风不知不觉就等到了天黑。
“哎，你们看，海开始变得荧光了哎！”
由一阵惊呼起始，像是多米罗骨牌一样，越来越多激动地声音慢慢加入进来。
带着荧光蓝色的海浪自远而近，蓝色的光闪着，仿佛包含了一切的浪漫。
张子穆没忍住，直接放飞自我朝海水的方向跑去。
他脚踩过的地方泛起水花，也是一整片莹蓝色。
周行远原本在他身后默默跟着，但是却在不经意间加快了脚步，两人并肩。
张子穆见他来了，忍不住感慨：“要是禾苗也来了就好了，”他朝着海岸线指了一圈，“那小崽子肯定会一趟跑过来，一路上都是荧光，它那个大白毛上肯定也都沾的是蓝光，特别酷！”
“哎，”张子穆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了，应该是看不到了。”
周行远在他旁边开口：“学长想看么？”
张子穆带着些开玩笑的语气偏过头：“怎么，你是想要把禾苗托运过来么？”
“那倒不是，”周行远回答，“不过可以有别的方式。”
张子穆想要追问到底是什么方式，周行远却不说话了。
他扬了扬眉：“那我就等着你给我的惊喜了。”
周行远笑了声：“好。”
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吉他声，在场游客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吉他手调好了琴弦，他没拿话筒，但是由于海边寂静，所以他唱歌的声音能让人听得很清楚。
张子穆听出来他唱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地围过来，坐在吉他手周围。
他们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在歌曲到达**的时候一起合唱。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
“和会流泪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
“oh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
在莹蓝色海的前方，一小群人也举起手机，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发光的海。
在海港市呆了这么久，张子穆和周行远终于如愿看到了他们一开始定下来想要看到的东西。
比想象中要更加震撼一些。
张子穆拍摄完收了GoPro，满意道：“咱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混在歌声里，张子穆无意间翻出手机微博，迎面上就看见长安在几个小时之前发的微博。
是春之声的最后一弹。
这次他画了一只破茧的蝴蝶，蝴蝶在从厚重的茧中生出来的那一刻，外面五彩的光向它涌来，迎接一只新生的蝶的，是一整片春日。
对面的男孩伸出了手，和蝴蝶相接。像是引路人，也像是跨越物种的朋友。
张子穆和往常一样，给这副画点赞，再保存到手机。
他这次特地去留意了一下长安在发这条微博时候的IP属地，没想到画师直接将自己的IP给隐藏了。
原先单独看这个操作他并不会有过多的想法，但是自从生出了周行远就是长安在这个想法之后，他的这一行为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张子穆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划着这条微博，发现下面有人在评论区里面评论：想问问太太的logo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问题很早就有人问过，但是由于长安在一直没有回答，久而久之大家心照不宣地也就没问了。
这会儿措不及防地被顶到最上面，张子穆有些惊讶，应该是新粉吧。
他本来以为这层楼中楼会是大家跟他科普长安在一直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出人意料地，这条下面有作者本人的回复，
张子穆有些不可思议地点开，第一楼就是长安在的留言。
【长安在】：是一棵树。
【啊，是这样啊，没看出来。】
【这个树画得也太抽象了吧！】
【我还跟我朋友信誓旦旦地说这肯定是你的艺术签名呢，错付了】
张子穆盯着这些留言，愣了一下。
虽然之前他潜意识地将这个标志当成树，但是就这么直接被画师认下来，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像是误打误撞写了个答案，连自己都觉得离谱，出题人却在某天告诉他这就是标答。
后面有人追问他为什么要画这棵树，没想到长安在破天荒地将这条也回复了。
【之前低谷期的时候有个人给我画的，后来改良了一下，就成了大家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张子穆看到这句话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这是他最喜欢的画师，还是因为画师的背后是周行远。
原来长安在也有过一段低谷期，而对他来说，也有一个人在那时候将他拉起来，但是自己竟然对这段经历一无所知。
他原本以为两人就像是只隔了一层纱，就算素未谋面但也能灵魂共振，但是现在世界忽然抛给他了另一个认知——他和长安在之间所隔着的距离，其实比他以为的远的多。
就算张子穆能够读懂他画里的情绪，就算他是依靠这些画走过低谷，甚至，画师现在可能就在他身边，和他共处一个屋檐下，会陪他出来拍摄，看起来像是很不错的朋友。
可实际上，他对长安在，或者是周行远一无所知。
他不了解他的过去，不了解他的经历，甚至连大学时期和他“认识”的经历也忘了，到现在也找不到一点线索。
当头一棒，给他敲回了现实。
弹吉他的声音在这时候停下，张子穆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刚刚无意识地拿了根树枝在沙滩上画了个长安在的logo，虽然现在的光线不是很好，但是张子穆画的实在是不小，所以还是挺显眼的。
“学长，走吗？”
张子穆慌慌张张地将沙滩上的logo胡乱划掉，有些欲盖弥彰地站起来笑了笑：“走吧走吧。”
周行远跟在他身后，看了眼被划掉的那棵小树。
看来张子穆应该是看到他发出来的试探了。
没记起来点什么吗？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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