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穆弯了弯手指。
是啊，有什么理由呢？
他轻声叹了口气，将碗筷收起来。
街舞挑战进行得还算顺利，起初张子穆的四肢跟新装上的一样，但是练到最后竟然也能完整地跳下来了。
不过街舞挑战的结束，也就意味着周行远即将要离开了。
所以后面几节课，张子穆有种注意力越来越没办法集中的趋势。
明明前一天还练得熟练的动作，第二天一站到舞室的镜子面前就走样了。
张子穆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事，小林还是一如既往地会给他们留一些休息时间，但是张子穆并没有闲着，而是继续练习。
每当他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让自己忙起来，就比如现在。
自从知道周行远要走了之后，张子穆就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一边很想让他七月底再回来，一边如他说的那样，找不到理由。
所以张子穆只能安慰自己，他们现在还是朋友，就算不住在一起也能互相联系。
不过他潜意识里也清楚的知道，不够，完全不够。
他陷入了思考，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节拍，也完全忽略了自己动作的标准度。
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力量攥在自己的手腕上，张子穆猛然回过神看向镜子。
周行远站在他身后，一只手轻轻环在他的手腕上，肌肤相触的瞬间，他感受到一股类似电流的感觉滑过皮肤。
张子穆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周行远牵扯住了，他的动作稍微狠了点，带着张子穆的胳膊往旁边拽了一下。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贴得更近了一些。
张子穆眼睁睁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耳朵一点一点变红。
这个动作保持了没几秒，周行远就放了他。
“学长，这个动作你老是错。”
张子穆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谢.....谢谢啊。”
周行远“嗯”了声，盘腿坐在他身后的墙边，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拎着瓶水喝，不过眼神一直停留在张子穆身上。
像是在看什么教科书视频，他的每一帧动作都不想放过。
虽然跳得还是有些别扭就是了。
张子穆大致过了一遍动作之后就坐了回去，跳舞的消耗实在太大，他现在有点口干舌燥。
张子穆低下头在自己的背包里面翻了很久，最终发现一个问题——今天好像忘带水了！
他本来想着下楼买水，但是算一算时间，还剩一两分钟就要继续上课了，根本来不及下去。
张子穆塌了塌肩膀，正准备说算了，等下次下课再去买水，胳膊忽然被碰了一下。
他转头过去的时候，周行远递过来一瓶水。
“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喝我的？”
张子穆先是有些惊讶，随后摇了摇头：“不嫌弃。”
他从周行远手中将矿泉水接了过来，对着瓶口灌了一口，忽然想起来——这算不算间接性接吻啊？！
“咳咳咳......”
莫名其妙想到这点之后，他猛烈咳嗽起来。
周行远明显慌了，过来拍他的背：“你还好吧？”
张子穆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深呼吸缓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不小心呛着了。”
他说完把水瓶递回去，正巧这时候小林推门进来了。
张子穆起身准备继续上课，却被周行远拉住。
在他转头的瞬间，周行远扣住了他的下巴，拇指在嘴角处擦了一下。
他做完之后若无其事地起身：“嘴角沾了水渍。”
张子穆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得有些愣神，他原地呆了两秒，见周行远已经走到镜子面前站好，才又慢吞吞跟了上去。
小林在音响旁边坐着，笑吟吟地：“我们的双人舞蹈到目前为止已经全部学完啦，这节课剩下的时间二位就自己练习吧，能够完整并且较为完美地将这支舞跳下来，就算毕业啦~”
张子穆点了点头：“好的林老师！”
小林笑着摁响了音响，帮他们打着节拍，顺便调整动作。
练习了几遍之后，小林拍了拍手：“我感觉你们已经练得差不多了，需要帮你们录个视频吗？”
张子穆点了点头将自己的相机递了过去：“太感谢了！”
趁着小林在调整参数的时候，张子穆暗自做了几个深呼吸，脑袋里面那一系列的胡思乱想暂时被他抛开，全身心地投入到拍摄里面去。
他的状态好了许多，虽然每次和周行远肢体触碰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有些别扭，但是好在张子穆给稳住了。
一曲结束，张子穆和周行远摆好了ending pose，在音乐结束的那一刻，小林关掉了摄像机。
张子穆放松下来，将胳膊从周行远肩膀上放了下去，活动了一下手腕。
小林将相机递回去，带头鼓起了掌：“两位简直是太棒了！”
“刚刚那一遍可以说是这段时间你们两个跳得最好的一次，不论是动作的标准度还是二位的配合，都可以算得上是完美无缺！”
小林感慨了一下：“看着你们从刚开始到现在的进步真的好有成就感！”
张子穆回想到自己最开始学习街舞的样子，这么看的话，确实进步了好多。
他想到这个也高兴起来，笑着点了点头：“感谢林老师！”
“害，”小林摆了摆手，“客气啥，教你们我也超级高兴的啊！”
“你俩以后常来舞室玩！”
“好啊！”
张子穆闻言看了眼周行远，猛然想起来这个人应该很快就要去英国了。
这个“以后”都不知道会“以后”到什么时候去了。
他好不容易燃起来的情绪又降了下来。
但是张子穆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种环境下扫兴，于是只能快速调整好情绪，笑着跟小林说再见。
这场街舞学完之后，张子穆发现自己没了每天需要练舞的日程，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有个声音无时无刻提醒他：周行远马上要走了。
就像是一个看不见时刻的倒计时，他知道倒计时的闹铃总会响，但是并不能确定它会在哪一个时刻响起，也对此丝毫没有办法。
张子穆为了逃避，近乎是成天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面整理这段时间街舞挑战的视频。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某天晚上张子穆剪完一段视频准备睡觉的时候，一推开门发现周行远就站在门口，准备敲门。
直觉告诉他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这么晚了，怎么了么？”
周行远盯着他的眸子，沉默了两秒，最终开口：“学长，我明天要走了。”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
张子穆咬了咬嘴唇：“嗯，那你到那边注意安全。”
周行远别过视线，没敢看他，重复了一下前几天的那句话：“除了这些，学长真的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
张子穆沉默。
周行远笑了一下，叹了口气，有点像是破罐子破摔：“但是我有话想跟学长说。”
他将张子穆拉进怀里，给了他一个很深的拥抱。
他的气息喷在张子穆耳边，声音不大，但足以震耳欲聋。
周行远说：“学长，我喜欢你。”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或者…不答复也行，”他失笑，语调里面掩饰不了慌张，“就是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挺久的，明天要走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张子穆被突如其来的告白整得大脑宕机，站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周行远垂眸，食指轻轻扫过张子穆的指尖，有点想握住他，但最终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声音有些低，听不出情绪：“学长，早点睡觉。”
周行远转身准备走进卧室，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落寞。
那一刻被拉得很漫长。
张子穆曲起手，大拇指恰好落在刚刚周行远扫过的地方。
措不及防地给人一种跨越时空牵了下手的幻觉。
“等等。”张子穆在他背后叫住了他。
周行远闻声，近乎不带一丝犹豫地转头，看起来有点激动：“学长，什么事？”
张子穆盯着他脑袋上那个小揪：“明天打算几点走？我送你吧。”
刚才那点激动被周行远放下去，他的语调渐渐恢复平静：“八点。”
“哦，好。”张子穆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周行远刚刚那句喜欢，他现在说话都变得局促。
前二十几年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一种情绪不再受自己控制的兵荒马乱。
而这一切的引导者却是一个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弟弟。
很荒谬，但是不得不承认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他不想被人发现破绽，但是竭力的掩饰也会让人不小心露怯。
张子穆清了清嗓子：“你也早点休息……别，别想太多了，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
周行远搭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扯出一个微笑：“嗯，晚安。”
这个微笑很快被不经意地敛回去了，他低头，匆匆转身，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
张子穆看着面前那道隔绝掉自己视线的卧室门，停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自己在此驻足的缘由，反应过来的时候叹了声气，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张子穆把自己扔在床上。
这天夜里，他又一次失眠了。
在他翻来覆去的时间里，隔着一堵墙的另一间房间内，周行远坐在画架前，月光打在画板上。
他盯着那个树一样的标志。
其实从多年前发出那条再也没收到回信的消息开始，他便慢慢学会放下期待，学会将自己的生活和张子穆分隔开。
纵使在同一个城市，纵使那人就躺在微信列表里面，他也迫使自己懂得分寸，不再去打扰。
那种滋味不是很好受，但周行远一向清醒，他知道这个过程是必要的。
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成为博主张富贵几百万观众的一员，但是老天又像开玩笑似的把人再一次带到自己的面前。
初春公园打通电话的那一刻，周行远第一次直观的意识到，自己这些年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心理建设是多么不堪一击。
张子穆的声音一出现，纵使人不在面前，前面的那些东西也直接塌得粉碎。
周行远失去过一次，这次不想再失去了。
他靠在椅背上，扫视着画板上留下来的铅笔和水彩的印子，长叹了一口气。
“可是张子穆，这个选择，我还是得留给你来选。”
放心，周行远忍不了一点，他马上要开始“套路”学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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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学长，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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