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字跳入脑海——王颖!医院档案室的老管理员,退休返聘,为人低调细致,是李姐多年的老姐妹,对周砥的医术和人品也素来敬佩。更重要的是,王阿姨的儿子在市政府办公厅文档处工作!
林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焦灼,装作查看监护参数,走到李姐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刻意的焦虑:“李姐,周主任刚才血压有点不稳,我怀疑是不是之前手术用的某种特殊吻合夹型号有细微差异……我记得这种夹子的批次记录和手术备案,可能跟长洲港那边一个旧医疗设备供应商有关……您看能不能麻烦王姨,帮我从档案室调一下三年前那批器械的入库记录和手术备案?非常紧急!我怕影响后续用药判断!”
他的理由半真半假,将核心目标“泄洪闸事故”巧妙地包裹在“医疗器械安全追溯”的专业外衣之下,还扯上了“长洲港”这个关键词。作为主治医生,在病人出现不明原因波动时追溯器械来源,合情合理,不会引起额外怀疑。
李姐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住,转头看向林峰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脸上真切的焦虑(为周砥,也为当下的危局)。她沉默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地审视着林峰。最终,她轻轻叹了口气,没问缘由,只是点了点头:“器械记录是吧?行,我这就给王姐发个信息。她今晚值班。”她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
林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一股巨大的感激涌上心头:“谢谢李姐!太感谢了!”
“都是为了病人。”李姐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寻常的医嘱。
信息,已悄然送出。希望,如同暗夜中的微光,极其微弱,却顽强地穿透了厚重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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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西郊,枫林路小学门口。正是下午放学时分,人流如织,充满了孩童的喧闹声和家长的呼唤声。郑怀山十岁的孙子小宇,背着大大的书包,正和几个同学说笑着走出校门,小脸红扑扑的。
不远处路边,一辆熄了火的银色面包车静静停着。驾驶座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锁定在活蹦乱跳的小宇身上。他放在方向盘下的右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掌心全是冷汗。副驾上,另一个面相凶悍的光头男人,不耐地用手指敲着车窗边缘。
“目标确认。就是他。”鸭舌帽的声音干涩。 “妈的,磨蹭什么!等他过马路,制造意外!刹车‘失灵’,懂吗?”光头的声音带着戾气,“老板说了,要像意外!” “知……知道了。”鸭舌帽的声音有些发颤。对一个孩子下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
小宇和同学们走到路边,等着过马路。绿灯亮起,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走上斑马线。银色面包车如同蛰伏的毒蛇,引擎猛地发出一声低吼!
就在面包车即将起步冲出的瞬间!
“吱——!” 刺耳的刹车声猛然响起!不是来自面包车,而是来自侧面!
一辆黑色的奥迪A6如同神兵天降,以毫厘之差,凶狠地斜插过来,死死别在了银色面包车车头前!巨大的惯性让奥迪车身横移,轮胎摩擦地面冒出青烟,硬生生将面包车逼停在原地,距离斑马线仅有几步之遥!
“我操!”面包车里的光头和鸭舌帽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震得七荤八素,破口大骂! “怎么回事?!”路边的家长和孩子也被这惊险一幕吓得惊叫起来!
奥迪车门猛地推开。一个穿着藏青色夹克、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的年轻男人快步下车。他看都没看面包车里的人,目光如电,精准地扫过斑马线上被吓得呆住的小宇,确认孩子无恙后,才转向面包车,声音如同寒冰砸地: “市局督察支队!例行巡查!请出示驾驶证、行驶证!下车接受检查!”
他的胸前,一枚银色的徽章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警徽!
光头和鸭舌帽瞬间面如死灰!市局督察!怎么会这么巧?!光头反应快,猛地推开车门就想跑!但刚探出半个身子,就被冷峻青年身后如铁塔般站立的另一名便衣警察闪电般按住肩膀,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直接将他脸朝下摁在了滚烫的引擎盖上!
“老实点!”便衣警察的声音如同闷雷。鸭舌帽吓得魂飞魄散,瘫在驾驶座上,一动不敢动。
冷峻青年走到驾驶座旁,锐利的目光扫过车内两人惊惶失措的脸,又瞥了一眼面包车明显被动过手脚的刹车油管接口(已被奥迪别停时的剧烈震动震得微微渗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拿出证件,在面如土色的鸭舌帽眼前晃了晃: “跟我们走一趟吧。说说看,谁让你们来的?”
小宇被赶来的老师护在身后,小脸煞白,惊魂未定地望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懵懂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远处,几个接孩子的家长也围拢过来,议论纷纷。没人注意到,街角一个不起眼的报刊亭后面,一个身影迅速缩回阴影,掏出手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失手了!突然冒出市局督察!人被摁了!像是……像是专门等在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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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纪委灰白色小楼。赵守义(赵副主任)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吴文清脸色铁青地冲了进来,甚至忘了基本的礼节,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怒而扭曲: “赵主任!出事了!杨……杨董那边派去‘办事’的人,在枫林小学门口,被市局督察支队当场按了!人赃并获!像是……像是被人蹲坑了!”
“什么?!”赵守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粉碎!茶水四溅!他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声音嘶哑:“市局督察?谁的人?谁走漏的风声?!”
“不清楚!但绝对是冲着我们来的!郑怀山!一定是郑怀山那个老东西!”吴文清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恐慌,“他早就防着了!这是在报复!**裸的报复!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赵守义厉声喝问。 “而且就在刚才!沈清荷又递了一份材料!要求调阅长洲港配套泄洪闸改造项目的旧事故卷宗!理由冠冕堂皇,说是查公共安全隐患!”吴文清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她这是要把杨董往死里查!从泄洪闸撕开口子,再连上长洲港!再加上账本……赵主任!我们……”
赵守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郑怀山以身为饵,反手废掉了他们下作的一击!沈清荷在审查室里,用规则之笔,一刀刀精准地切割着他们的防线!泄洪闸!这个尘封多年的旧伤疤,被周砥用命捅了出来,如今成了沈清荷手中最锋利的楔子!
“账本……”赵守义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无尽的恐惧,“账本……现在在哪里?” “郑怀山在医院,像抱命根子一样抱着个保温杯套!我们的人试探过一次,失败了!他身边现在跟铁桶一样!”吴文清急道,“孙秘书那边是障眼法,真正的传递通道还没找到!”
“找!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赵守义如同困兽般低吼,额角青筋暴跳,“还有沈清荷!不能再让她这么写下去了!立刻!马上!让审查组给她定调!就按‘严重违反办案程序、对抗组织审查’的方向定!把材料做实!快!”
吴文清领命,转身就要冲出去。 “等等!”赵守义叫住他,眼神阴鸷得如同毒蛇,“告诉杨国华,他孙子那事……尾巴处理干净!那两个人,进去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让他心里有数!再出纰漏,神仙也救不了他!”
风暴,已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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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一处不起眼的快递分拣站。夜色中,一辆辆快递车进进出出,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一个穿着快递公司工装、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中年男人,推着一个装满包裹的手推车,在堆积如山的快件中穿行。他的手推车底层,放着一个毫不起眼的、贴着“易碎品”标签的硬纸盒。
他推着手推车,熟稔地避开忙碌的同事,径直走向一辆即将发往邻省的快递货车。货车司机正靠在车门边抽烟。 “老张,加个件,邻省H市的,加急,保价。”中年男人将那个硬纸盒递过去,声音低沉。 “保价?什么东西这么金贵?”司机老张接过盒子,掂量了一下,不重。 “客户寄的古董瓷器碎片,说要回去修复,麻烦得很。”中年男人随口胡诌,“单子贴好了,费用走月结。” “行吧,放后面。”老张也没在意,随手将盒子丢进车厢里一堆快件中。
中年男人看着货车厢门关闭,引擎发动,车子缓缓驶出分拣站,汇入城市的车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拉低帽檐,转身快步离开,身影迅速融入分拣站昏暗的角落。
那个不起眼的硬纸盒里,静静躺着一个用厚厚泡沫包裹的深棕色保温杯套。杯套厚实的夹层深处,那本用牛皮纸严密包裹、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账本,正如同沉睡的火山,踏上了通往邻省的旅程。
与此同时,孙秘书的手机在省委招待所安静的房间里震动起来。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只有一个简短的地名和一组时间坐标: “H市,青禾茶社。明晨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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