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吴家人闻声惊悚抬头,看到陶永思带着时乐进门时,脸上先是震惊,伴着些许慌张,但很快就努力做出淡定的派头。
吴大磊与贺欣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眼里满是疑惑,都在问对方:大夫不是说活不成了吗?
贺欣冷声问:“你们过来做什么?”
陶永思自找了个空凳子坐下,一派淡然,“原来我在村口碰到的那顶小轿,里面坐着的是我本该的夫郎啊。”
吴家人脸色更加冷,但如今他们知道理在陶永思那边,不能直接翻脸。
吴大磊说:“永思侄儿,你家里如今是何境况你清楚,你难道忍心让敛哥儿跟着你吃苦受累吗?”
贺欣在旁附和:“是啊,咱们就好聚好散了吧。”
好聚好散?陶永思不由得冷笑,原身都让他们弄死了,也能叫好聚好散,脸皮真够厚的。
“也是,如今吴青敛已经做了钱家夫郎,我也不能要回人家剩下的,所以,之前定亲的十八两彩礼得退回来。”
“什么?”贺鑫立即牌桌怒骂:“我们吴家都赔你一个哥儿了,凭什么退给你?”
“凭什么?凭庚贴上写的名字是吴青敛,凭你们私自悔婚,凭你们不问过我意见就随意塞一个没嫁妆没品貌的人给我,这桩桩件件,哪样不是你们吴家的过错?就是到了公堂上,也是我在理。”陶永思说罢又轻蔑地看了眼低头落泪的时乐,说:“你们塞给我的这个,我也不要,今天给你们送回来,你们要是老实把我的十八两退回来,我就不上官府告你们了。”
“陶永思,你别欺人太甚!”吴大磊的二儿子吴青松也加入到这场骂战中,说:“扫把星到你陶家三天了,你把他睡过了现在又退回来,像什么话?”
贺鑫听了眼睛一转,立马附和道:“对,我外甥到你陶家好几天了,他的清白不管在与不在,你退回来,他的名声都毁了,他以后怎么嫁人?敛哥儿和时乐都是我们吴家的孩子,谁嫁给你没有分别。”
是也,时乐已经“嫁”到陶家几天了,不管他们圆房与否,在外人眼里已经是嫁过人的哥儿,若是被陶永思退回来了,他们再将他嫁出去,彩礼肯定更少。这么一想,连吴大磊也说:“永思侄儿,若你不满意乐哥儿,你大可以当天就退回来,可这都多久了你才送回来,是想白占我们吴家的便宜吗?”
陶永思被他们的厚脸皮震惊到了,他们两嘴一张,他就成了占便宜的小人了。呵,他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懦夫。
他站起来,说:“我当天为什么没送他回来你们清楚,如今我脑后还有个洞呢,你们如此不讲理,我只好去县衙里告状了。”
听闻他要去县衙告状,吴家人纷纷嗤笑,吴青松道:“你这么点小事就敢去麻烦县太爷,他不把你打出来才怪。”
陶永思笑了笑,“我等庶民自然不敢去叨扰县太爷,不过我若将此事告知叶地主,想来他是很乐意带我前去申冤的。”
永乐镇二十多个地主,其中田地家产最丰厚的当属钱地主和叶地主,且这两家不合已久,有事没事就要找找对方的麻烦。不过去年叶地主的小儿子中了举,又娶了县太爷的女儿,钱家早就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招惹叶家了。
吴青帘才到钱家,若是因此事被叶家抓住把柄为难,指不定就被人退回来了。他们普通的农户人家好不容易与地主家有了姻亲,可万万不能断了!
吴大磊敲着烟杆,浑浊的双眼盯着陶永思陶永思半晌,想着平日不敢还半句嘴的人怎么如今嘴皮子这么利索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陶永思和时乐,只能说:“你非要坏了我们两家的关系,成,不过乐哥儿现在是嫁给你了,彩礼我们只能还你一半。”
陶永思却不依,“你们私自悔婚,不经我同意给我换了个人,且换来的还是个看着就不好生养的豆芽菜,将来我陶家若是因为你们断子绝孙了,你们怎么赔?还有,你们前几天将我弄伤,至今仍要请大夫抓药,我又因此耽误做不了工,所以,你们不仅要退回我的全数彩礼,还要赔我医药钱和误工钱。”
一旁的时乐闻言红了眼睛,咬着唇呜咽,虽然出门前陶永思就和他说过为了讨回彩礼要演戏,会说一些过分的话,可现在真听他这么说了,还是不免难过和委屈,他不由得担心,自己被吴家苛待多年,将来要是真生不出孩子,陶永思会不会休了他?不!他绝不能再如此消沉,任由命运抓弄下去,今后他要好好养身子,努力打理好和陶永思的关系。
吴家人听他这么说,彻底坐不住了,陶永思竟然如此大胆,不仅要全数彩礼,还要赔偿?
“呸!”贺来春痛恨道:“小子,你要了我们家的哥儿还要我们给你钱?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吴大磊敲烟杆的力气大了许多,沉声道:“陶家小子,纵然我们给你换了个哥儿是我们的不是,可都是哥儿,彩礼没有分别,所以我们顾着从前与你父母的感情,还你一半,希望你别欺人太甚了。”
陶永思甩手就要走,“既然如此,我也不与你们扯车轱辘话了,这就去叶家。”
吴青松连忙上前拦住他,“你站住!”
贺来春看着吴大磊,咬牙道:“老头子,不如就给他十五两吧。”
吴大磊痛定思痛,也是咬咬牙才终于松口,“十五两,我外甥也给你,你若再不依,我们也没办法了!”
今天帘哥儿回门,看着跟夫郎婿很是恩爱,且听说夫郎婿去年考秀才时差点中榜,钱老爷也重视着,此事若当真被叶家当做把柄,想来钱老爷也会努力保一保的。
当然,此事最好不露出去,不然帘哥儿在钱家就难过了,他们家也受不到这姻亲的一点好处。
陶永思皱着眉不答话,似乎在思考行不行,吴大磊见此,趁热打铁道:“我们家只能拿出这么多了,你若不依不饶,跟叶家沆瀣一气,想来叶家也不会跟你这个穷酸农户长久来往,若是因此被钱老爷记恨上,你可不要怪到我们身上。”
陶永思眉头皱得更紧了,想了一会儿,他便道:“那成,十五两加时乐一个人,且将之前的订婚书毁了。”
见他终于服了,吴家人俱是松了口气,再说下去,他真去叶家了,钱家被收拾后都不一定能有活路,所以“被钱老爷记恨为难”之话也不过是吴大磊逞强而已,到此为止,对他们最好。
贺来春不情不愿地把沉甸甸的十五两银子交给陶永思,那恨不得上前将人打死的神情,时乐看了不由自主地缩着肩膀后退两步。
陶永思将银子检查好,又拿出订婚书和吴家保存的那份一起烧成灰烬,便带着时乐离开了。
等出了青石村,两人才松了口气,脚步也慢下来。
陶永思停下来看着低头走在后面的时乐,可能是他刚才说的太过分的,虽说是演戏,小哥儿可是真情实感地伤心了。
他跟时乐认真道歉:“刚才为了拿到银子那么说你,抱歉。”
时乐抬头看他,闷闷开口:“没事。”
陶永思无奈叹了口气,时乐从前被人欺凌惯了,对着谁也是小心翼翼地顺从讨好,希望往后将他教育得自信些。
回到渔花村,二人尽量避着人多的地方走,到家后关上房门,将十五两银子藏到隐蔽的衣柜角落。
关好柜子,陶永思对时乐说:“你若是有用钱的地方就自己拿,跟我说一声就成。”
时乐习惯性地摇头摆手拒绝,“我没用钱的地方。”从前在吴家,他手上是半个铜板都不能有的,也想不到用钱的地方。
“吃的用的,哪样都要钱,有需要就拿。我们现在虽然穷,但往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陶永思神情温和,又十分认真,时乐有点分不清他是真的愿意让自己花他的钱还是惺惺作态,或者是试探他,他要是真拿钱了陶永思就有理由打骂他了。所以一番思考下来,时乐还是决定不动那里的钱,反正现在有饱饭吃,他就很满足了。
时辰尚早,陶永思打算把院子清理出来,没用的废旧木板劈了当柴火,没用处的杂物就扔了,把现在的菜地打理好,再把长满杂草的那一小块清理出来,种上现在能种的蔬菜。
说干就干,两人先把能烧火的废弃木板、杂物整理在一处,等日后随时取用,随后又把用不了也烧不了火的东西装在畚箕里,挑到没人的林子里扔了。
做完这些,日头渐高,两人也都饥肠辘辘了,陶永思便让休息了。
时乐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说:“没事,陶大哥你休息,我继续做着,不然今天做不完了。”
陶永思看着瘦小的时乐弯着腰忙活都觉得心疼,到底经过了什么才这么拼命。
古代的夏天比陶永思预想的热,晒了一上午是浑身不舒服,还没有风扇空调。陶永思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下快速摇着手里的扇子,怕时乐再干下去得中暑,便说:“要做午饭了,你先帮我烧火洗菜吧。”
时乐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想往厨房跑,不过陶永思叫住了他,“先坐一会儿,不急。”
时乐听话地在另一张竹椅上坐下。
两个不熟的人单独相处分外尴尬,时乐休息得差不多了,又突然想到自己要与陶永思建立感情的事,便找了个话题,“陶大哥,我们不是才吃过饭吗?怎么又要做?”
陶永思疑惑地看向他,随后才在原身记忆里得知这时候的人一日只食两餐,差不多是上午十点左右和下午四点左右。不过他习惯了一日三餐,还是想按照原来的生活习惯来。
“以后咱们家都一日三餐。”他宣布。
时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是富贵人家听说也只是一日进两餐,怎么他们家就规定一日三餐了?他有些担心家里目前没有别的收入来源,这么吃下去迟早吃穷了,想来还是得尽快找个工做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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