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笙笙在汲川山山顶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秦威口中的“简易屋棚”。
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木板房，像极了医务室未经修缮的样子。
白笙笙伸手拉门，门发出一声怪叫，才“吱吱呀呀”的摇晃着打开，刚拉开个仅供人通过的小缝隙，木板门就彻底卡在原地。
门下拱起了一个小土丘，像门挡一样横在了木门下方，使得木门彻底卡在原地。
白笙笙目测了一下缝隙的宽度，侧着身子，勉强通过了木门后的小缝隙。
门后是一望无际的黑。
白笙笙刚在掌心中托起一团小火苗，一阵风就从黑暗深处吹来，瞬间吹灭了她手中的火苗。
“不怕不怕，不就是黑了点嘛。”白笙笙顺了顺自己的心口壮胆，心一横抬脚往前迈了一大步。
大概走了七八米，白笙笙好似穿过了一处屏障，视野瞬间豁然开朗。
身后依旧是一片漆黑，可眼前的景色却令人惊叹。
面前是一个天然的钟乳石洞穴，洞顶上垂下来的石柱神态各异，颜色变化万千，像是把北方的极光关在了此处。
白笙笙现在所处的位置显然是在汲川山内部，面前有一处水源，周围的风猎猎作响，可水面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在水面的正中央，有一个不起眼的木屋。木屋的底座是一个石台，高出了水面十公分，四周没有船，也没有可以通行的桥梁。
白笙笙走到水潭旁，试探性地伸出脚，往水面探了探。
脚下的水面泛起一阵波纹，可踩下去竟然有实感。白笙笙一只脚踩稳后，缓慢向前移动身体的重心，随后整个人就稳稳地立在了水面上。
紧接着一步、两步，确认安全后，白笙笙快步跑向中央的石台。
她敲了敲门，门后安静得没有一点响动。几分钟后，她小心翼翼地拉开门，木屋从外表上看不过十平米，可内部却别有洞天。
入眼是一个会客厅，正中间摆着竹席茶盏，两侧的墙上挂着山水画，经过一个木质隔断，就是程汲川的办公室。
比起会客厅的诗情画意，办公室内浓重的违和感迎面而来。
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白笙笙仿佛闯进了挥泪甩卖的玩具卖场。
侧面的展柜上摆满了各种小动物的雕塑。展柜后方是卧室，床上无一例外地堆满了玩偶，在玩偶的掩盖下，白笙笙看到了枕头上露出的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大人...？”白笙笙有点不确定的立在床边，床上的人动了动，半响才从被子下方露出一双眼睛。
“嗯？”程汲川无意识的回应着，刚睡醒时的嗓音沙哑，加上他丝毫不加防备的模样。
白笙笙无声无息地后退了一步，双手握紧了衣摆。
程汲川看着床边的人，反应了好一会儿，“笙笙？”
白笙笙背着手站在原地，像个被老师抓包的乖学生，“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扰您休息的，我有要紧的事儿找您。”
听到白笙笙说有要紧事，程汲川从一堆玩偶中坐起身子，睡眼惺忪的抓了抓头发。
他的手轻轻一挥，一旁椅背上搭着的外套就翩然落到他手中。
程汲川穿好外套，才眯着眼睛笑道，“抱歉，最近有点累。”
“坐。”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白笙笙坐下。
白笙笙急忙摆摆手，“不用，我站着说就好。”
程汲川缓了片刻，眼中的雾气已经完全消散，嗓音也不再沙哑，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感，“不用这么拘谨。”
白笙笙见程汲川神色如常，没有起床气，也没有责怪她突然闯入。于是不再绷着性子，笑着在他身边坐下。
“谢谢大人。”
白笙笙伸手拿起床边的一只兔子玩偶，坐在了原本放置玩偶的地方，她揉了揉手里的兔子，又举起来细细端详着。
总觉得有些眼熟。
程汲川看着白笙笙蹂.躏兔子的动作，视线聚焦在她手腕上的白玉镯子上。
他的呼吸瞬间一滞，连四周的气温都低了几个度，“笙笙，这镯子，你哪里来的？”
白笙笙转了转手腕，上面的兔子吊坠和白玉镯子相互碰撞，发出几声悦耳的脆响，“这是瑶姬大人送我的，说来也怪，戴上以后怎么都摘不下来。”
程汲川的手覆盖在镯子的裂痕上，眸中情绪闪烁，“别摘了，好好戴着。”
白笙笙点点头，这镯子精巧可爱，她很喜欢。她又晃了晃镯子，想起来正事，赶忙放下手中的毛绒玩偶，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递到程汲川面前，“大人，能请你帮忙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吗？”
白笙笙只问了她想知道的问题，隐藏了和秦威有关的一切。她不安的看向程汲川，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破绽。
程汲川接过瓶子端详了片刻，伸手揭开了瓶盖。
没了束缚，瓶内的白色游丝就争先恐后地钻出了瓶子，没一会儿就消散在空气中。
程汲川看着手中的瓶子，“这是谁的灵魂？”
“灵魂？”白笙笙张了张嘴，顿时慌了阵脚。
看着白笙笙不自然的神情，程汲川很快有了答案。白笙笙来人间的时间不长，接触过的人类除了赵之遥，就只有豆豆了。
若是赵之遥出了什么事，林雪早就哭天喊地的找过来了。
如此看来，是豆豆的。
寻常人的灵魂十分稳定，除非遇到了特殊情况，否则不会轻易离体。
程汲川心里有了数，但看着满脸纠结的白笙笙，并未把事情捅破。
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后脑勺，柔下声音安慰，“笙笙，人各有命。命数是无法轻易通过外力改变的，这其中所要曾受的痛苦，不是寻常人能承担的。”
白笙笙垂下头，“那，那如果一个人的灵魂一直处于消散状态，最后会...”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提及关键字眼时，慢慢的就没了声音。
程汲川冷静道出客观事实，“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这个人恐怕活不过两个月。”
这样的事他见过很多。许多妖不舍朋友爱人离世，为此做出过一些疯狂的举动。
谈及最后的下场，除了令人唏嘘以外，又有几个能真正得到幸福。
吧嗒。
豆大的眼泪掉落到白笙笙的手背上，她低着头，肩膀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应该阻止秦威的。
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所有的恐惧都因为未知而被放大了数倍。
白笙笙下意识把问题都归结到自己身上。
所有问题的根本，归根到底都是因为无能所导致的。
“不要胡思乱想。”一双大手覆盖到白笙笙的脑后，下个瞬她就被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程汲川搂住怀中的小姑娘，伸手顺着她的背，“你没有错。”
白笙笙从程汲川的怀中抬起头，她的眉头微蹙，脸颊上还留着一道道泪痕，可语气却十分坚定，“大人，我想救他。”
程汲川的手微微一顿，他伸手擦掉白笙笙脸颊的泪痕。
怀中的人与千年前倔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失神一笑，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可奈何，“那便去做吧。”
“你不是说不能干预人间事吗？”白笙笙硬着语气，可肩膀仍旧一抽一抽的，模样看着柔弱又坚定。
程汲川垂眸看向白笙笙，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我双标。”
白笙笙仰着头，两个人的距离极近，她甚至能感觉到程汲川呼出的热气。
先前心中都被悲伤溢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后，白笙笙“嗖”的一下从程汲川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僵硬的转身，面朝墙走了几步后，看着白花花的墙面，脑中一片空白。
片刻，白笙笙捧着双颊，头顶的耳朵红的像是染了色，她一路往外冲，撞翻了会客室的茶盏后才恢复了一点理智。
白笙笙慌乱地转身鞠躬致歉，“抱歉山神大人，我家煤气没关我先...先走了。”
说完，白笙笙跑出木屋，跃过幻境，躲进了入口处的那几米黑暗中。
她像个鹌鹑一样抱膝蹲下，用力拍了拍自己脸颊，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人为什么抱她？
脑中刚回忆起一丝画面，白笙笙立马挥手驱散了幻想，“不能想，不能想。”
白笙笙捧着一张熟透的脸，慌忙往山下奔。跑到一半时又允自傻笑起来，之后又变得更加慌乱。
就这样反复几次，白笙笙回到医务室后已经筋疲力尽。
她爬在桌子上，一边翻看医书，一边傻笑。
“干嘛呢，思春呢？”医务室门口传来月桥凉凉的声音。
白笙笙依旧是一脸笑意，连害怕都被她远远抛在脑后。
“来，帮我投个票。”月桥在白笙笙面前放了张传单。
只见传单中间印着一个男人的半身像，左边写着：你一票我一票，郑顷之明天就出道。
右边写着：你不投我不投，郑顷之何时能出头。
横批：C位出道。
白笙笙想起上次月桥来看病的事儿，从桌子上爬起来，看着传单上面眼熟的脸，“你真成他粉丝了。”
“咳。”月桥轻咳了一声，拉过椅子就坐在了白笙笙对面
白笙笙这才发现月桥连装扮都变了，整个人看起来像变了个人一样。
月桥穿着宽松的应援T恤，披肩长发也被高高地束在脑后，脸上甚至已经架起来近视眼镜。
白笙笙伸手摘下月桥的眼镜，目测了一下度数，“你不会天天趴在电脑前给他投票吧？”
“没有我，就没有明天的他。”月桥捧着脸，眼中已经泛起了小心心。
白笙笙伸手探了探月桥冰凉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哎，说正事呢，快帮我投票。”月桥又放了一摞传单在白笙笙的办公桌上，“有病人来看病的时候，记得帮我宣传一下呀。”
白笙笙从袖中掏出自己的翻盖小灵通，她虽然有手机，可是只支持几个天界的APP，“有心无力。”
猜到了白笙笙没有智能机，月桥神秘一笑，从口袋中摸出一只手机。
这是她去年换下来的智能机，“我帮你准备好了，一天两票，记得投。”
月桥又拿起桌面上的传单看了看，监督着白笙笙投完票后，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医务室。
没一会儿，月桥又从门外探进来半个身子，“一天两票！记得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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