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珠映雪

琼华映雪,琉璃世界。

云家仙府“玉京台”终年云雾缭绕,此日却被一场百年不遇的鹅毛大雪覆了满檐朱甍。奇的是,那雪触地不化,反凝作万千冰晶,映着朝阳流光溢彩,恍若天河倾落。廊下仙侍捧着鎏金手炉匆匆而行,呵出的白气与灵植逸散的氤氲交织成一片朦胧。

“昭姑娘,慢些跑!”

脆生生的呼唤被风卷散。梅林深处,一道绯红身影踏雪无痕,惊起枝头积雪簌簌。那是个约莫十岁的女童,墨发以一根素银簪松松绾就,眉心一点天然朱砂痣,竟比枝头红梅更灼眼。她足尖轻点,翩然跃上最高那株老梅虬枝,怀中已抱了满怀红梅。

“阿娘定然喜欢。”

她轻声自语,眸中漾着孩童的得意。正是云氏嫡女,单名一个“昭”字。

“我们昭儿的身法,愈发有‘惊鸿’之韵了。”

含笑声自林外传来。云昭回头,见母亲苏清珞披着雪狐裘踏雪而来,身后跟着两名捧琴的仙婢。苏夫人乃当今音修一脉翘楚,眉目温婉如江南烟雨,此刻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云昭跃下梅枝,扑入母亲怀中,献宝似的举起红梅:“阿娘看!我摘了最香的给您插瓶!”

苏夫人接过梅枝,指尖拂过女儿冻得微红的脸颊,轻叹:“你这孩子,灵根未定已这般淘气。若来日测出水系天灵根,修得‘冰封千里’之术,岂不要掀了玉京台的屋顶?”

“若真是天灵根,”云昭仰起脸,眼中光华璀璨,“昭儿便学那北冥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护云氏永世长安!”

稚语掷地有声,林间风雪倏然一静。

苏夫人指尖微颤,梅枝上积雪坠落。她俯身将女儿揽入怀中,声音轻得似雪落:“傻孩子,世间最难的,从来不是扶摇直上……”而是如何在滔天巨浪中,护住你想护的一切。

后半句湮于喉间。

忽闻天际鹤唳清越,三道剑光破云而至,为首青年白袍玉冠,眉目清冷如画,正是昆仑首席弟子谢珩。他足尖轻点仙鹤背脊,飘然落在梅林外,目光掠过云昭时,似有雪融春水,稍纵即逝。

“奉师尊令,迎云师妹前往昆仑测灵根。”

他执礼如仪,声音似昆山玉碎。

云昭却怔怔望着他袖口繁复的云纹——那是昆仑首席方能绣制的“千叠云”,据说一针一线皆含天道韵律。她看得入神,未曾留意母亲与谢珩交换的那个复杂眼神,更不知晓,命运的齿轮,已在暗处轰然转动。

是夜,玉京台张灯结彩,为明日灵根测定盛宴。云昭抱着梅枝酣然入梦时,远天墨云翻涌,似有龙吟隐隐。

第一片雪花落在她窗棂上,悄无声息地,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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