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台的晨曦是被钟磬声叩开的。
九重玉阶之上，测灵玄石矗立如墨色巨人，石身天然道纹流转，似承载万古洪荒。仙门百家的云旌遮了半阙天光，各家修士或御剑、或乘鸾，皆敛息屏气，目光似有若无地投向云氏主位——那个绯衣女童正执银箸，专注地夹一枚水晶虾饺。
“昭儿。”苏夫人轻声提醒，指尖将女儿鬓边碎发拢至耳后，动作温柔得近乎悲戚。
云昭抬头粲然一笑，搁下玉箸：“阿娘，我晓得分寸。”
她起身走向玄石，绯色裙裾拂过积雪，竟未沾湿分毫。满场寂然，唯闻风雪卷过檐下金铃的清音。谢珩静立师尊玄石真人身后，白玉似的指节微微收拢——三日前师尊深夜卜卦，卦象显示“凤星陨落”，血色浸透昆仑山舆图。
“云氏女，触石。”
玄石真人声如洪钟，袖中却隐现出一枚裂痕斑驳的龟甲。
云昭深吸一气，将掌心贴上冰冷石面。
初时如坠寒潭，刺骨凉意顺经脉逆行，激得她浑身轻颤。随即石内爆出灼目华光——先青后赤，转金化白，最终凝作混沌鸿蒙的琉璃色！道纹疯长如龙蛇腾空，整块玄石嗡鸣不止，台前百年不化的积雪竟逆流升空，凝作万千冰蝶翩跹起舞。
“五灵混沌体...”玄石真人袖中龟甲应声而碎。
满场哗然中，忽有赤袍修士抚掌大笑：“恭喜云宗主！此等天赋，怕是比昆仑谢道友当年更胜一筹！”话音未落，谢珩只觉师尊突然按在他肩上的手骤然收紧。
云昭怔怔望着环绕指尖的冰蝶，未察觉人群里一道阴鸷目光。玄石真人右下首，药王谷长老赵无妄捻着胡须轻笑：“可惜了，若入我谷中修习丹道...”
还未说完，赵无妄的手中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只墨玉瓶，瓶口氤氲黑气若隐若现。
“昭儿回来！”
苏夫人突然扬声，惊飞了女儿掌中冰蝶。云昭回头时，恰见母亲打翻的茶盏在青石砖上泼出狰狞痕迹，像极了一道血色谶纹。
谢珩倏然上前三步，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师尊，天象有异！！！”
众人仰首，但见方才澄澈天穹已被墨云侵吞，云隙间电光隐现如金蛇乱舞。一道霹雳裂空而下，竟是诡谲的胭脂血色，将整座玉京台映得恍若浸在血海中。
“咔嚓——”
测灵玄石毫无征兆地崩开一道裂痕。
云昭被母亲冰凉的手拽回怀抱时，听见昆仑座台传来清越剑鸣。谢珩已按剑挡在云氏母女身前，雪亮剑光割裂漫天血色，声音却稳得似山巅积雪：“恐有邪祟借天象作乱，请云宗主即刻开启护山大阵！”
风卷起他袖口千叠云纹，也送来一句唯有云昭能闻的密语。
“别怕！”
十岁的女童在母亲颤抖的怀抱中睁大双眼，看见纷乱人群里，药王谷长老正将墨玉瓶塞回袖中，唇角勾起一抹似悲似喜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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