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潮

昆仑古阵被破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修真界激起千层浪。表面看来,阵法很快恢复,损伤有限,但那份无形的、屹立万载不容侵犯的威严,却被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昆仑内部,暗流开始汹涌。

掌门殿内,烛火摇曳,映得谢珩侧脸轮廓分明,却也更显清寂。他面前玉简堆积如山,皆是各峰长老、附属宗门送来的质询与奏报,字里行间充斥着不安与隐隐的问责。他揉了揉眉心,疲惫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这百年,他殚精竭虑,试图弥合旧伤,引领昆仑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可云昭的归来,如同最尖锐的锥子,将他辛苦维持的平衡彻底戳破。

他挥退侍从,独自踱至窗边。夜空澄澈,星子寂寥,那夜阵法波动时星辰黯淡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他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怀中那枚带着裂痕的暖玉,指尖传来微弱的温润感,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云昭那双冰封之下暗藏痛楚的眼眸,以及她挥剑时那决绝孤寂的背影。

“昭儿……”他低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与痛惜,“若当年……我能再强一些,是否结局便会不同?” 这念头如同毒蛇,日夜啃噬着他的心。师尊玄石真人日渐紧迫的态度,宗门内某些长老对“彻底清除后患”的呼声,都让他如履薄冰。他护得住她一时,可能否护她一世?更何况,她如今……还需不需要他护?

与此同时,魔域血煞原。

云昭独立于殿外高台,俯瞰着下方翻涌的魔气与点点灯火。夜风拂动她玄色的衣袂,带来一丝凉意。成功的破阵并未带来预想中的快意,反而有一种更深沉的空茫席卷而来。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逆鳞剑与昆仑长老硬撼时的反震酥麻,体内混沌真元运转间,隐隐带着一丝青鸾气息带来的平和,这让她感到些许不适,仿佛仇恨的火焰被强行掺入了一捧清泉。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林惊风那不顾一切冲来挡在她身前的模样,想起他眼中那份从未改变的炽热与担忧。这份纯粹,在她如今满是算计与血腥的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让她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涟漪。

“是在想那昆仑的小子,还是那个对你痴心不改的林家少爷?”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墨渊不知何时出现,玄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心思。

云昭身形微僵,没有回头,声音冷淡:“尊上多虑了。”

墨渊走到她身侧,与她一同望向无尽的黑暗:“执念是动力,亦是破绽。谢珩于你,是心魔。那林惊风,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牵绊?”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别忘了你选择的道路。棋子,若有了太多无关的感情,便容易脱离掌控。”

云昭沉默。她明白墨渊的意思。无论是谢珩那复杂难辨的“守护”,还是林惊风毫无保留的“追寻”,都在无形中影响着她的判断,动摇着她以为早已坚如磐石的心。

“我自有分寸。”她最终只吐出这四个字。

墨渊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消散。他知道,有些心结,需得她自己解开,或者……彻底斩断。

就在云昭心绪纷乱之际,一道传讯符悄然破空而来,落在她掌心。是林惊风!他竟寻到了魔域外围一处相对安全的隐秘山谷,请求一见。

云昭握着那枚小小的玉符,指尖微微用力。去,还是不去?

而在更深的阴影里,百草庐中。

鬼医对着一个咕嘟冒泡的药鼎,眼中闪烁着兴奋而贪婪的光芒。鼎中映出的,正是云昭独立高台的身影,以及她眉宇间那一闪而逝的迷茫。

“心神动摇……好啊!”鬼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枯瘦的手指激动地颤抖,“混沌与神圣交织,仇恨与温情撕扯……这是炼制‘七情噬魂蛊’最佳的温床!只待她心神失守的刹那……” 他发出一阵夜枭般的低笑,开始小心翼翼地从各种诡异药材中提取精华,准备着他的“礼物”。

暗潮,在昆仑,在魔域,在人心深处,无声涌动。感情的蛛网悄然编织,将所有人卷入其中。云昭站在风暴的中心,前方是血海深仇,身后是莫测的魔尊与贪婪的窥视,身侧还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丝牵绊。

她的道,注定要在这一切的撕扯与煎熬中,寻找到最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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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
连载中李问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