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者的败退,终归于平静。此战之后,再无人或势力,敢轻易试探那位行走于山河之间的“玄衣皇者”。她的存在,本身已成为一种秩序,一种无需言说、却自然运转的法则。仙门默许,魔域避让,隐世传承亦选择了观望。
云昭的传说,不再局限于修真界,开始在各族生灵中口耳相传。她的事迹被编成歌谣,被刻入壁画,被写入野史。在凡人茶肆的说书人口中,她是路见不平、挥手间令枯木逢春的谪仙;在精怪山灵的认知里,她是调和风雨、默许它们繁衍生息的守护者;在那些追求自身之道的修士心中,她则是一座巍峨的灯塔,照亮了一条不依附于任何庞然大物、只忠于本心的全新道路。
她依旧独行。
踏过春日的江南烟雨,夏日的北漠狂沙,秋日的西山红叶,冬日的南岭雾凇。她的皇者领域不再时刻张开,却已与她的呼吸融为一体,自然流转,润物无声。她会在瘟疫蔓延的村庄停留片刻,领域过处,病气消散;她会在两族争斗的边界现身,无需言语,对峙双方自会心生敬畏,各自退去;她也会在某个濒临坐化的老修洞前留下一缕机缘,助其顿悟,延续道途。
青鸾始终相伴,它的神羽愈发璀璨,与云昭的皇者之气交相辉映,成为她最亲密的伙伴与力量的组成部分。
她曾悄然回到玉京台的废墟。百年风霜,断壁残垣已被厚厚的青苔与藤蔓覆盖,几乎看不出旧日模样。那场血火,那些恩怨,仿佛都已遥远得如同前尘一梦。她在废墟中央静立良久,最终只是轻轻拂去一块残碑上的尘埃,转身离去,再无留恋。因果已斩,故地只是故地。
她也曾路过昆仑山脚。感受到护山大阵之后,那更加凝练沉静的气息。她知道,谢珩已将昆仑引领上了一条与她截然不同、却同样寻求蜕变的道路。他们之间,隔着斩断的因果,隔着迥异的道途,也隔着对这片天地未来的,某种无言的默契。未曾相见,亦无需相见。
至于墨渊……
魔域深处,那永恒的虚无之中,墨渊的身影愈发模糊,仿佛即将与那混沌本源彻底相融。他感应到云昭的皇道日益稳固,感受到天地因她而产生的微妙变化。他的魔瞳之中,不再有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道”的漠然与……一丝极淡的欣赏。
“以己心化天心,以皇道衍秩序……这条路,倒是比那虚无缥缈的混沌青莲,更有趣些。”他低语,声音在虚无中回荡,“本尊的道,在于混沌之初,在于万物之始。你的道,在于秩序新生,在于万象之成。道不同……”
他并未说完,身影彻底消散,气息融于万魔窟的核心,开始了不知岁月的沉眠。或许,他在等待下一个纪元,等待混沌再临;又或许,云昭的“皇道”,本身就已是他所追寻的“混沌”的另一种解答。
这一日,夕阳西下,云昭行至东海之滨,她最初立下“皇道”、击退巡天者的那座新城。城池早已重建完毕,规模更胜往昔,更名为“望梅城”。城内车水马龙,凡人修士混杂而居,秩序井然,生机勃勃。城中心立着一尊玄衣女子的石像,并无香火供奉,却纤尘不染,目光温和地俯瞰着这片她曾守护的土地。
云昭立于远处山巅,望着城中炊烟袅袅,听着风中传来的孩童嬉笑与市井喧嚣。她没有入城,只是静静地看着。
百年风云,恍如隔世。从仙门明珠,到魔域归涯,再到如今的山河皇者。爱过,恨过,挣扎过,超脱过。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夕阳的金辉落在其上,温暖而真实。皇者之气自然流转,与这天地,与这众生,产生着微妙而和谐的共鸣。
她不再执着于复仇,不再困惑于恩怨,不再寻求任何外部的归属与认可。
她的道,在于脚下所行之路,在于心中所持之念,在于这山河万物对她的那份无声敬仰,更在于她自身——那历经千劫百难、终不改其志的,本真的“我”。
“此间事了。” 她轻声道,声音随风飘散。既是结束,亦是开始。
她转身,步伐从容,向着那更加辽阔、更加未知的天地走去。玄衣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拉长,最终融入那苍茫暮色与璀璨星空之间,再无踪迹。
唯有她的意志,如同播种下的种子,留在了这片天地间,留在了无数生灵的心田,静待岁月流转,生根发芽,悄然改变着这个世界的未来。
传说,并未终结。只是化作了山河的呼吸,化作了星光的低语,化作了每一个遵循本心、砥砺前行者心中的——那一点不灭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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