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崖下，是连光阴都能吞噬的混沌。
罡风如万柄刮骨钢刀，撕扯着云昭单薄的魂魄。混沌灵根凝出的冰茧寸寸碎裂，又在下一刻被求生本能重塑。她在下坠中突然睁开眼，看见自己的记忆被风刃削成碎片——母亲哼唱的江南小调、父亲量天尺上的清辉、谢珩剑锋滴落的血莲……皆化作流萤四散。
“不能死...”
女童的在下坠中，十指突然深深抠进崖壁，骨节在岩面上拖出狰狞血痕。断裂的指甲混着污泥，她却觉不出疼，只疯狂催动灵根。当年云氏藏书阁偶得的禁术“燃魂诀”自发运转——以神魂为薪，换片刻生机！
“以吾神魂……”稚嫩嗓音在深渊里荡出回响，“祭……天地法则……”
崖顶忽然传来金铁交鸣之声。
此刻，谢珩的剑光竟追至崖边，生生劈开三道罡风！青年半个身子探出悬崖，玉冠碎落，墨发在狂风中如旌旗翻卷。他朝她伸出手，那双向来稳若磐石的手，此刻颤抖得握不住剑。
云昭抬头望着他染血的指尖。前些时日，这双手还为她折过梅枝，今日却沾满她至亲温热。混沌灵根突然灼烫如烙铁，崖底罡风凝作实质的漆黑锁链，猛地缠住她脚踝向下拖拽！
“师兄，”她咳着血笑起来，“你看这深渊像不像我云氏的血？”
谢珩似是听到了，瞳孔骤缩。
玄石真人的符咒已追至他身后，金光化作利刃刺向他后心。他却不闪不避，反而扯下颈间玉佩掷向她——那枚刻着昆仑云纹的暖玉穿过罡风，精准落入她右手染血的掌心。
“活着……”他声音被风撕得破碎，“等我！”
后续言语湮没在符咒爆裂的轰鸣里。云昭看见师尊的剑穿透他肩胛，青年如折翼白鹤坠下悬崖，却在半空被同门强行架回。他最后望来的那一眼，竟像淬了毒的蜜糖。
她握紧掌心玉佩，棱角割破皮肉。鲜血滴落的刹那，周身罡风诡异地静止了。
“值得么？”
低沉男声自深渊最深处响起。虚空裂开缝隙，覆着玄铁鳞甲的手轻轻托住她即将下坠的身躯。墨渊垂眸看着怀中女童，魔瞳里映出她眉心燃烧的魂火——那火色渐染黑气，正将琉璃般的灵根染成墨色。
“用百年寿元换三息生机，”魔尊指尖掠过她开裂的额纹，“呵呵，你们云氏血脉，总是倔得可笑。”
云昭在剧痛中咬碎银牙。她看见这魔修周身翻涌的煞气，竟比昆仑的云海更磅礴。混沌灵根本能地战栗，却又贪婪汲取着他逸散的魔元——仙魔之力在她经脉里疯狂冲撞，恍若冰与火的献祭。
“让我……”她扯住他袖口玄鳞，血沫从齿缝间溢出，“活下去……”
墨渊低笑出声，魔气化作万千鸦羽覆住她身躯：“本尊的代价，你可付不起。”
“我付得起！”女童眼中爆出骇人亮光，“云氏冤魂、昆仑血债、这崖底三千丈未寒的尸骨——皆是我的筹码！”
她猛地将谢珩的玉佩拍在胸口，暖玉竟被魂火灼出裂痕。星辰在此时穿透浓雾，崖底无数怨灵随之呜咽，恍若天地为誓作证。
“好！！！”
魔尊玄铁指尖点在她眉心，魔纹如活物般蜿蜒绽放。
“从今日起，你就名‘归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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