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听不见（下）
雨雪不停，天气恼人，蒋声言和沈之忱吃过火锅便选择回宾馆休息。
蒋声言换了衣服，盘腿坐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放的动画片。倒是一旁倒着的沈之忱觉得有些无聊，甚至有了被忽视的感觉：
“芮芮。”
“芮芮。”
“啊？”沈之忱轻唤了两声，才换来蒋声言的回应。
蒋声言拿起遥控器调小了声音，“我打扰到你了？”
“没有。”沈之忱摇了摇头，“就是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版《西游记》。”
“啊，你是说这个啊！”
蒋声言往床头移动，和沈之忱一起靠在床头。
随着蒋声言的移动，沈之忱的心跳也在慢慢加速，甚至开始后悔：明明两张床，她们为什么要挤在一起？
万一真的忍不住怎么办？
蒋声言当然听不见沈之忱心中的碎碎念，但是看着她越发红润的脸，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你热吗？不会是发烧了吧？”
沈之忱在心中大呼“救命”，僵在原地。木讷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
看着沈之忱的反应，蒋声言猜出来几分她的心思，便笑着调侃她：“不对啊，今天在画廊，沈老师是个很健谈的人啊！难不成你在Y城的这些日子，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我健谈吗？”沈之忱疑惑道。
“是啊。”
沈之忱看着蒋声言笃定的样子，想了想今天上午的事情，便明白了蒋声言的意思，不以为意地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不是一个成年人必备的技能么！”
“倒也是。”蒋声言应了一声，追问道：“那对你来说，我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沈之忱顿了顿，接着讲道：“我可从来没对你启动过防御机制。”
“那真是我的荣幸了。”
房间里突然陷入一片沉默，只有电视里传来微小的声音，沈之忱看着望着电视出神的蒋声言，问道：
“芮芮，你要不要给金阿姨打个电话什么的。”
“我有给她发微信。”蒋声言看了看沈之忱，没想到她的心这样细，竟然连自己没给金馥雪打电话都注意到了。
蒋声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好不容易脱离了她的手掌心，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沈之忱很难理解蒋声言此时此刻的放纵，她觉得要是她妈妈还在世的话，她会是个很黏人的小孩子吧？
“难不成你想我妈了？”
“那路阿姨不得打死我？”
“哈哈哈。”蒋声言大笑，“我觉得路阿姨对我妈还挺好的。”
看着蒋声言没心没肺地笑，沈之忱好奇地问道：“你的想法怎么跟一般小孩不一样？”
“有吗？”
对于蒋声言一点也不排斥路星辞这件事，沈之忱已经好奇很久了。
“对啊。谁家小孩会像你这样期盼老妈找对象啊？”
“追逐爱情难道不是每一个人的权利吗？”蒋声言承认金馥雪和路星辞的爱情有悖于所谓的道德，但是又能怎样呢？便不以为意地接着讲：“再说她又不爱我爸，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
“你是想问我爸妈为啥不离婚？”
看到沈之忱犹豫的样子，蒋声言就猜到了她想问什么，只是不知道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啊……”
蒋声言不得不承认，沈之忱木讷的样子还是比较可爱的。
“为什么要离婚呢？分割财产那么麻烦，成为前妻之后，就失去了继承遗产的权利。所以，等着继承遗产不是更好么？再说了，现在还有离婚冷静期，更麻烦。”
虽然蒋声言的话很有道理，但是这套逻辑明显超出了沈之忱的认知，甚至在某一瞬间让她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沈之忱犹豫着问：“芮芮，你相信爱情吗？”
“相信啊！”蒋声言言之凿凿地讲：“但是《婚姻法》不是保护爱情的啊，《婚姻法》是保护财产的。”
“你这么理智的人，真的会相信爱情吗？”沈之忱追问。
蒋声言突然明白过来，原来沈之忱在纠结这个，还真是可爱。
“之忱，你觉得爱情需要理智吗？”
沈之忱似懂非懂地看蒋声言，但是却没有思考出合适的答案。
“我觉得情感和理智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再理智的人，也是需要情感的。”
蒋声言感觉沈之忱好像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便进一步讲：
“就像，你觉得你爱上我，有道理吗？”
被捅破心思的沈之忱瞬间又红了脸，害羞地用枕头将头蒙住，“一直在扮猪吃老虎的，是你才对吧？”
“哈哈哈。”蒋声言大笑，伸手去拽沈之忱手中的枕头，“这有什么害羞的，毕竟我爱你，也没有道理啊！”
没有了枕头当屏障的沈之忱显得有些窘迫，听到蒋声言的表白更是一愣，而后问：“你听见了？”
“嗯？”
“那天在飞机上，你听见了？”沈之忱追问道。
蒋声言点点头，“应该是吧。”
那天在飞机上，蒋声言刚刚摘下助听器，耳后就弥漫起暧昧的气息，微弱的声音裹挟着浓厚的情绪：“我爱你。”
而她，也下意识地回应。
她想，终归是要回应的吧？她不敢让沈之忱有一丝一毫地动摇，因为现在，沈之忱是她情感世界的全部。
“我右耳的听力在40-50这个样子，你在耳后说话会引起骨传导，所以……半蒙半猜，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蒋声言顿了顿，笑中带着些许的狡猾：“那你……想不想让我听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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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声言睡的并不安稳，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在脑中不断上演，让她在凌晨三点醒了。
她梦见金馥雪了。
离开Y城之后，蒋声言确实没有给金馥雪打过电话，只是发微信报平安而已。
至于为什么，蒋声言也说不清。如果说别的母女之间的感情是天然的，那她和金馥雪之间的情感就多了些莫名和不确定。
她不想过度地依赖金馥雪，她甚至想逃离金馥雪，不管她是否是金馥雪的亲生女儿。
可是，每当她有一点点动作的时候，一股痛彻心扉的痛就会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缠绕她多年的噩梦。
在床上躺了许久，直到看到了窗帘缝隙中透过的天光，蒋声言再也忍不住给金馥雪打电话的冲动。
蒋声言戴上助听器，轻手轻脚地来到卫生间，拨通了金馥雪的电话。
听筒里的忙音并没有持续多久，金馥雪便接起电话。
“声言。”
“妈。”
“不习惯吗？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做梦了。”
“你是不是因为要测听力，所以紧张了？”
“可能是吧。”蒋声言长叹一口气，想以此纾解心中的郁闷，“打扰您休息了吧？”
“你走这两天，我一直睡得不太好，心里放不下。”
“路阿姨没在吗？”
“在。”蒋声言听见金馥雪应了一声，接着是她沉重的呼吸声，“终归是不一样的。”
蒋声言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一紧，“我都这么大了，您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还有之忱在，她会照顾我的。”
蒋声言只听到了金馥雪的呼吸，便接着讲：“您不是一直希望我可以独立的生活。”
“希望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金馥雪当然希望蒋声言能够自己独立生活，但是当那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心中又充满着无奈与不舍。
“妈，您觉得之忱怎么样？”
“我的感受重要吗？”
“当然。”
“我的感受不重要。”
蒋声言知道，金馥雪接触沈之忱的时间，要比自己跟沈之忱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要是她真的所托非人，金馥雪早就出面阻拦了。
“那我可以搬出去住吗？”
“嗯？”
金馥雪的不置可否让蒋声言更加紧张，只能随便扯个理由：“其实主要是因为我不想天天吃狗粮，多耽误您和路阿姨，是不是？”
“那你会介意我和星辞之间的关系吗？”
蒋声言一愣，她从来没想过金馥雪会开诚布公地谈这个问题。
“实话实说，会有一点点，会觉得她抢走了我妈妈。”蒋声言停了停，“即使是一部分。”
“仅仅是因为她抢走了妈妈？”
“嗯。路阿姨是个很好的人，您的眼光不会错的，不是吗？”
“你不介意就好。”金馥雪沉默良久，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需要你的建议。”
“是啊，长辈才不会理会晚辈的感受呢！”
“再睡一会儿吧，你今天还要做听力测试。”金馥雪长舒一口气，接着问：“轻车熟路了吧？还会紧张吗？”
“您知道的，我一向很害怕这个体检项目。”
“没事儿的，但不要讳疾忌医啊，要不然重新配的助听器该不准了。”
金馥雪终究是不放心的。
“我知道，不会跟医生说谎的。”
者尔:声言啊，不娶何撩啊……
声言:快了快了，我也等不及了(搓手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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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听不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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