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场内吵吵嚷嚷,人们走进来,却只顾着关心江锦霜的状态。
空中的漼寒天摇晃几下,像是止不住地吐了口血。
江锦霜见状,一个怪异的猜测在他心中升起,有了这个想法,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瞬间都要停止了。
“不……”周殷骞走了过来,听江锦霜嘴里蹦出这么个字来,看了看他周围才问,“你在这不什么呢?对了,漼寒天呢?”
可此刻的江锦霜什么都听不清了。
他失了神力,只想拿着南词卯足了劲地往空中那人身边飞去。
可不等江锦霜靠近,漼寒天便先失力往地面落去。
一人一剑往下坠,江锦霜只看准了一个方向,飞过去后稳稳地接住了漼寒天。
渡霜有灵,不必江锦霜特意去接,在察觉到他靠近时便化作了一把小剑钻进了江锦霜身上。
方才隔得远,只能粗略地看到漼寒天身上的伤。
可现在人就在江锦霜手上,还不等回到地面,江锦霜低下头看着漼寒天身上的伤口,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约莫六七寸的血窟窿,伤口边缘还有魔气在往外侵蚀着。
伤口处血肉模糊,里面的血肉往外翻着,血流个不停。
一个好好的人,能弄出这样的伤口,除了魔尊最后拼全力打出的那一击外,再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魔尊明明是冲着他来的,可到头来他平安无事,漼寒天身上却有了伤口。
这是伤害转移,用一命替一命。
江锦霜颤抖着嘴唇看了看场内的人们,他不愿在此停留,几乎是想也不想地便带着漼寒天飞身往阵魔山上去了。
临走前,他还给周殷骞丢了个传音术。
“阵魔山。”
周殷骞抬起头看到两人离开的身影,将江锦霜的话转告抱幽后便上了山。
江锦霜抱着人来到山顶,火急火燎地才进了屋,等到他把漼寒天放置床榻上时,手上的重量一轻,他才后知后觉。
这人好好地长了这么些年,个子也往上窜了,怎么会这么轻呢?
看着漼寒天腹部不停被魔气腐蚀外扩的伤口,江锦霜只能一手握着南词,另一只手将里面的灵力导出,最后用在漼寒天身上。
看着源源不断的灵力被传回漼寒天身上,屋外也传来了些脚步声。
这伤口淌了一路的血,几人在屋外看到这留了一路的血迹便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可当他们来到卧房内,看到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漼寒天时,无一人开口。
那是一种可怕的沉静,房内只剩下江锦霜不停传输灵力的声音。
可这明显是行不通的,让他人的灵力流经自己的身体,再大量地传出去,加上此刻江锦霜的状态,周殷骞看了一会儿,总算是忍不住了。
“江锦霜,”周殷骞抓住江锦霜那只用来传灵力的手,劝导着,“你先停下来,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对策。”
可看着漼寒天已经没了血色的脸,江锦霜愣了愣,便依旧固执地继续自己的动作。
血腥味遍布整个卧房的角落,在场的几人虽没能亲眼见证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们是可以确认的。
这个伤口根本无人可治。
这样浓烈的魔气,寻常人就算是不小心沾上一点都会吃个大亏。
就算漼寒天实力强悍,当时是有机会躲开这一击的。
可此刻躺在此处毫无生机,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的人不是他吗?
庞师和见状叹了口气,只道:“没有神力护体,再这样下去,你不怕走火入魔吗?”
不知是不是传过去的灵力有了效果,听到“走火入魔”这几个字,被指责的当事人江锦霜还没有任何反应,床上的漼寒天倒是先睁开了眼。
漼寒天浑身没动一下,只用眼睛粗略地扫了眼目光所及的地方,接着便用他那虚弱至极的声音道:“劳烦各位先行回避。”
几人听了,也不再留在此打扰这两人,十分快速地离开了屋子,不知是谁还带上了门。
江锦霜颤抖着手,想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输灵力。
漼寒天闭上眼,费劲力气牵动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宽慰道:“前辈,停下来吧,没用的。”
“你闭嘴,”江锦霜咬了咬牙,“等你好了,我再跟你算账。”
听到这话,漼寒天忽地咳嗽起来。
腹部的伤口不见好转,他这一咳,将先前返上来的血给吐了出来。
“停……停下来吧,”漼寒天像是意识到了自己时间不多,即便是口中呛血也要说服江锦霜,“只要您还活着就好。”
听到这里,江锦霜心中就升起一股火气。
他想开口,可眼泪比话出来得更早。
“谁让你自作主张,”江锦霜放狠话,“漼寒天,你就不怕我以后再也不信你了,不怕我恨你一辈子吗?”
这话虽然听上去凶狠,与之随行的泪水却给它大大打了折扣。
漼寒天收了笑,抬起自己的手想要去触碰对方的脸庞,可手停在半空中,就被江锦霜先握住了。
感受着床上人已经趋近冰冷的手温,江锦霜再次往漼寒天身上传导着灵力,边问出了自己的猜想:“你那时把剑给我,是知道魔尊来了之后,我一定会死吗?”
漼寒天闻言摇了摇头,脸上的疲倦之色更加明显。
“不。”
“那你告诉我是为什么,”江锦霜抛出一个离谱的设想,“总不会是你临时起意,才把自己的命都留在这把剑里。”
听他这么说,漼寒天只是摇了摇头。
过去这么久了,那样多的灵力传进来,却只如同漏了洞的木桶一般往外漏。
漼寒天的伤口不见任何好转。
江锦霜绝望地丢下了剑,用双手握住漼寒天的手,再将头放了上去。
除了墨凌死时,他还是第一次哭得这样难抑。
“别哭,”也许是醒来后消耗了太多力气,漼寒天有气无力地想要出声安慰,见无济于事后才说出了想替命的原因,“因为,我不想,也不能再见您死一次了。”
“什么?”
江锦霜听到这个回答,反问:“难道就让你去死吗?”
“死了,就算了吧,”漼寒天慢慢闭上了眼,还要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您不要想我。”
他说完这话,顿时失了生机。
江锦霜握着漼寒天的手,泣不成声。
此刻,江锦霜才意识到,生命消逝的速度竟然如此快。
他们还来不及说什么话,便已经有人先行一步了。
想着漼寒天遭受的无妄之灾,江锦霜舍不得放开对方的手,连哭声都带着对命运不公的嘶吼。
“为什么,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加上沿路的失血,此刻漼寒天的尸体已经凉透了,不等他继续宣泄心中情绪,江锦霜只觉手中一空。
他惊讶地低头望去,只见漼寒天的尸身忽然泛着光。
那样高大的身躯,就这样在江锦霜的眼皮子底下,缩成了小小的一株寒月草。
江锦霜颤抖着手将那株小草拿了起来放到手心,如同五百年那般将它捧了起来。
听到屋内的动静,外面的人重新进来,他们没看到房内漼寒天的身影,周殷骞看到了跪坐在地上痛哭的江锦霜,再一看,又看到了他掌心处的那株草。
“这里是怎么了?”周殷骞皱着眉,只听江锦霜忽地停了下来,只是平静地问,“周殷骞,我记得你和我说过,药谷的土有灵性对吗?”
“是倒是,”周殷骞留了个心眼,“不过你要做什么?”
江锦霜不说话,他麻木地站了起来,拿起一旁的南词,脚步虚浮地出了门。
周殷骞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走了许久,江锦霜都不曾想起自己还能用灵力。
他麻木地向前走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药园牌匾。
漼寒天是寒月草,他不会死的。
只要把他种下去,等几天,几月或是几年,只要他能回来。
江锦霜就这么想着,来到比较空的一处土地前,轻轻地将寒月草放在了一旁的地面上,接着转了回去,开始徒手在地上刨着坑。
泥土进入他的指甲缝,他的两只手都变得脏污起来。
周殷骞来时,正好看到江锦霜在地上一耸一耸地用手刨坑,心里顿时被酸楚占满,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拿着的草,是漼寒天吗?”江锦霜木然抬头看到自己面前的周殷骞,点了点头后继续低头刨坑。
“我知道你不好受,”周殷骞开了口,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让江锦霜看开些,便停了嘴,也帮着一块刨坑。
他们刨出一个小坑,是看上去刚好能种小花小草的小坑。
江锦霜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土的手,在拿起寒月草之前还仔仔细细地把双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蹭干净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草种进坑里,又用手将旁边堆起来的土拂过来,慢慢将草固定住了。
“你想好了,”周殷骞适时提醒,“能像漼寒天这样化作人形的灵草,可是很难养起来的。”
江锦霜垂着头看着此处孤零零的小草,想起了它这些年是如何长大的。
初神的神力,再加上神界上百年的雨露滋养,才长成了这么一个漼寒天。
“想好了,”江锦霜拿起了剑,在那一刻,眉目间的悲伤一扫而空,他站起身来,转头朝周殷骞叮嘱,“我还有一事未与人清算,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劳烦你先帮我照顾他,好吗?”
第一次听江锦霜如此客气疏离的语气,周殷骞点了点头:“就算你不交代,我也定会照看好他的。”
有了周殷骞这句话,江锦霜稍稍放下了心,他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可当他转过身时,脸上瞬间变了幅神情。
会种出来的,是he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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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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