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第一天,曲奇加班到晚上十点半,路过隔壁组时看到李弦还在飞快地敲键盘,刚缩起脖子眼神没收回来手机就振了两下,来自面不改色一定盯着屏幕的李弦:马上搞完,车上等我。
他看着弦哥备注后面的那束烟花,默默删掉了。
对了,烟花原来有三束。
这一次,还是因为——没把分手当回事。
曲奇直接去了地铁站。
路过水果摊的时候顺手挑了块西瓜,刚付完款,一辆黑色suv急刹停在了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李弦迷茫的脸:“你怎么不等我?”说着他眼神谨慎地左右看了一圈,生怕被同事看见。
曲奇不想理他,抱着西瓜往前走,身后传来开门和急促脚步声。
“干嘛啊老婆,回去再生气好不好?”
明知道在生气,也知道在气什么,但就是……
曲奇无力地垂下头,只觉得呼吸深深浅浅有些接不上来。步伐变得格外沉重,连被李弦推着坐进副驾的拒绝都有气无力起来。
李弦担忧地摸着他的脸,拧开一瓶水递过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
他喝了几口,把水捏在手里沉默到底。李弦拄在副驾门框上,也一动不动没说话。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手里的矿泉水瓶发出咔嚓一声,他才回过神看向发白的指关节。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眼前伸出一只手捏走瓶身,另一只手盖上瓶盖,然后,门关了。
李弦回到了主驾,车子无声发动,裹挟着灯光向后流窜,所有的景致模糊不清,又慢慢重归眼前。
每次吵架都这样,沉默,沉默,等到气消了就仿佛一切没发生过。
这是成年人默认的文明吵架方式,但曲奇此刻非常想像小时候村里阿姨生气那样站在门口破口大骂三天三夜,不给任何人好脸色。
但他不敢,也不能。
他没有家,也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这就是一个孤儿的悲哀。
所以他只能对着自己发火,恨自己不够独立,就算面对李弦刻意讨好的目光也只能转身躲进次卧,而不是离家出走。
黑暗中,屏幕上的四位数非常刺眼,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存款。工作两年,终于还清了所有的贷款,从今天开始,他终于有了底气,可以和不喜欢的慢慢说再见。
半夜时分,房间里进了人。
是李弦。
这是他的房子,有钥匙也是理所当然。
次卧也不过是安全的假象,只有搬出去才有独立的空间。
李弦慢慢从身后抱紧了他,身体严丝合缝,但心却隔着太平洋两端。
是他熟悉的可怜腔调:“聊聊吗?”
他没动,假装没听见,寂静的房间里只有李弦喃喃的声音:“……是因为昨天在你身上留痕迹吗?我……对不起,没忍住。在一起四年了,你也知道我对你的感情,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啊老婆……”
等到身后慢慢传来平缓呼吸,曲奇才稍稍向外挪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呼吸立马停顿了,传来李弦大梦初醒的疑问:“嗯?”
装睡的手被轻拍了几下,李弦又贴上来,缓缓释放着信息素进入了梦乡。
李弦爱他,他知道,那些亲昵的动作和下意识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但李弦有他爱人的独特方式,曲奇曾经想把自己套进模板,却发现成不了理想的爱人也活不出自我。
优秀骄傲的aphla,对自己严格,对爱人眼里也不揉沙子,督促鞭策是丘比特的箭,被他拿来一笔一画地雕塑曲奇。他把眼泪和求饶视为进步的阶梯,却不知道爱人进取的目标是取悦自己——一个永远也完成不了的秘密。
这种恋爱维持的秘诀是一方索取一方配合,当曲奇不愿意再被塑造的时候,垂死挣扎的变成了李弦。
很难说这是哪天达到的心境,曲奇低头看着塞进指间的那双手。
曾经他也暗自垂涎了李弦两年,无数次渴望自己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手牵着手接受他人的祝福。
可四年来,李弦做到的,只有手牵手这一点。
——
李弦醒来的时候,曲奇已经不在床上,上班的公文包也消失不见。
他有点想笑。这个懒虫,为了躲他竟然都能早起了。
但心底却有阵阵酸痛涌上来,他把手覆上去,深深吸了一口气。
曲奇这次脾气来得突然,他记得很清楚,明明两人还卿卿我我,纠缠着一起进去洗手间,曲奇瞟了一眼镜子就变了脸:“你怎么……”他气急了话就说不全,总是让人猜,猜不对就更加沉默地生气搞冷战。
顺着曲奇的眼神很容易猜到这次的原因,但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穿上衣服不会被发现啊。”
曲奇沉默地进了浴室,打开花洒,他在散漫的热汽中跟上去解释:“又怎么了啊,情到深处不能标记,还不能咬别的地方吗?”
曲奇的反应他终身难忘:静静立在飞泻的水流中,用无力又强忍地背影一字一句说:“……弦哥,分手吧。”
又来又来。
一股无名火突然升起,他气愤地摔门而去,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无比委屈,更不想面对接下来司空见惯的结局:哄人,道歉,被冷处理几天,和好如初。
每次吵架的原因无非就是曲奇从各种细枝末节里发现自己不爱他,罪名可以是不公开却在身上留痕,身为爱人却从吝于夸奖,很少讲甜言蜜语和未来……他解释再解释,但曲奇就是不信,深陷在不爱的猜测里无法自拔。
可是,自己这样“不爱”的人,已经在悄悄筹谋公开求婚了……曲奇真的愿意跟自己继续走下去吗?
他不知道。
——
李弦约了锅哥密谈。
锅哥就是曲奇所在的数据组组长,姓王,曲奇刚转岗过去还眉飞色舞地拉着李弦讲八卦:“知道王组长为什么外号锅哥吗?因为他这不管,那不管,就像一个不粘锅,所以——”
锅哥坐在办公桌对面笑地五官都挤一块儿了:“你说要借调曲奇去你们组?好说好说,我等会就让他搬工位。话说,又有什么好差事给你表弟啊……”
锅哥意有所指地问道,李弦就配合会意地笑。
他所在的策略组屡创佳绩,想蹭绩效的比如数据组对他讨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他主动抛出的人情,当初给“表弟”曲奇调岗就是流畅到不可思议。
“他刚入行两年,能出成绩也是数据组培养的好。”一句话,就把好处许下了。
锅哥乐开了花:“好!好!”
“那能帮我把他叫进来不?我跟他交接一下工作重点,最近忙得很。”
锅哥效率极高,很快一脸不高兴的曲奇抱着电脑坐到了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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