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座椅，曲奇趴在李真怀里小声哭泣，隔壁焚化炉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像福袋在里面扑腾。
他听不下去，把头埋得更深，眼泪止不住的流。怎么都不敢相信，早上出门还生龙活虎的福袋现在已经化为了一片灰烬。
他抱着温热的骨灰盒木讷地被李真拥着往外走，李弦走过来：“我送你们吧。”
他一直在墙边倚着不动，冷艳旁观李真的关怀和曲奇的悲恸，直到临了才来横插一脚，李真恨的牙痒，但还是看了曲奇一眼，别过头无声的默认。
曲奇哭累了，被按在李真肩上闭目休息，即使没有发出声音脸上也不停滑落泪痕。
李真抽出纸巾，手按在眼角，眼睛却在仇视着前排开车的司机，连他这么不敏感的beta都能闻到车里越来越浓的西瓜味安抚信息素，更别说曲奇一个omega了。
这个人，大晚上拉着曲奇陪他加班，还能神态自若地车接车送，很难说到底是什么企图。
车子无声转了个弯，路边的景色越来越眼熟。
李真脸色变了。
他并没告诉李弦要去出租屋。
曲奇深陷悲痛，很难发现两个男人间的火药味，只被李真搀扶着恍惚下了车，连招呼都没打就上了楼。
打开门并没有听到熟悉的迎接声，他眼泪一下又止不住了，抱紧了骨灰盒瘫坐在狗窝边，声音哑到哭都哭不出来。
李真懊恼地跪坐在一旁：“都怪我没看好，要是早一点发现他就不会……”他的声音也哽咽了，一想到满地血的画面就心如刀割。
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才软着脚回了房，曲奇抱着骨灰盒不撒手，好像那点温度散了福袋就真的离开了。
眼睛湿了又干，他不知哭了多久，才慢慢睡着了。
早上醒来时只觉得头痛眼疼，浑身都虚弱混沌。他动了动发麻的手臂，就听到了李真猝然惊醒的声音。
李真一夜没回房，一直守在他床边就这么睡过去了。他满怀愧疚却挤不出笑容，只能不停抚摸身下的盒子。
眼泪已经干涸，只剩黑色情绪如淤泥般层层包裹着，他躺在床上，想着上天对他真是不公，所有的深爱都要从身边一个个剥夺了。
不知何时，李真爬上来，以指为梳一点点按摩头皮，试图将烦愁的思绪拉出脑海里。
两人相顾无言，却又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下午给福袋新买的玩具又到了，曲奇失神地摸着玩具球发呆，突然一阵咔嚓声惊醒。
李真在拍他。
虽然知道李真是摄影师，但两人相处很少拍照，乍一被拍，曲奇还有些诧异。
但他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陷入悼念的情绪里，昏昏沉沉直到晚上吃饭。
李真说：“我们明天带福袋去公园吧。”
曲奇下意识想拒绝，但李真说的很妙，他下意识想到撒欢的福袋，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良久，他点点头。
李真找出新买的狗狗推车，把骨灰和所有的玩具装进去，合上罩纱，看着真像福袋在里面睡觉。
他一手推车，一手推人，把浑浑噩噩的曲奇推到了太阳下，又把车转交给曲奇，用眼神示意下面该他了。
熟悉的小路和不知从哪就会跑出的孩子，因为狗狗害怕才会买的婴儿推车，各种被绳扯到狰狞还要狂奔的狗，似乎每天都这样，一成不变。
曲奇鼻子发酸，推着车坐在了不远的草地上。
李真从身后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
等到回家时，李真特意绕道问他要不要买一盆花，把骨灰做花泥埋在盆底，这样福袋也能晒着太阳吹着风。
曲奇鬼使神差被这清奇的安慰打动了，他问要买什么，李真反问：“你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就选什么花陪福袋。”
曲奇默默端起了一盆栀子花。
两人一起重新换盆换土，把花换到了曲奇屋里的小阳台上。
李真洗完手又返回，指尖碾过一朵花苞又在鼻尖下漫不经心地闻，盯着曲奇细长的脖颈看了半天，才移开了视线。
他蹲到曲奇面前拉着衣角撒娇：“奇奇，陪我去超市好不好。”
曲奇本想拒绝，但面对一求再求的李真，还是抵抗不住被拉着戴上了帽子。
他想，李真小时候一定很缺玩具，不然怎么会这么乐此不疲地给自己穿衣戴帽挑鞋子呢。
临近元旦，超市里张灯结彩放起了好日子，曲奇嫌吵去了生鲜区。李真做饭兴趣浓，专心地挑着螃蟹，他就转身去看满墙的观赏鱼。
很早以前，他就对这种美丽的生灵特感兴趣，还专门买了一对锦鲤放在家里。可惜某次李弦和他一起紧急出差，本想着两天不换水没事，结果回来后鱼就翻了肚。李弦还怕他难过，偷偷买了对一模一样的，结果被他一眼就发现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出声，又慢慢绷直了。
李弦那么孤僻的一个人，现在在家干什么呢？连个活物都没有的家，他会觉得孤单吗？
身后响起哒哒哒的轻快脚步声，李真蹦蹦跳跳拎着一袋螃蟹跑过来，兴奋地说：“今天大减价，买二送一耶！”
袋子里的螃蟹不服地敲着塑料袋，发出刺耳的声音，曲奇被转移了注意力，也开朗地笑了声：“那就多买点，今天消费我买单。”
“那我可不客气啦。”李真做作地眨眼笑，扯着胳膊就往零食区钻。
买了两袋也没花多少钱，曲奇一边打笑李真眼大肚子小一边往外走，两个omega突然凑过来不好意思地问：“您，是招老师的朋友吗？”
曲奇不理解地啊了医生，李真从身后挤上来，说：“你们认错人了。”抓着曲奇的胳膊就往外走。
这一看就是有内情，曲奇打量着目光闪烁死活不肯对视的李真，等着他开口。
“好了好了，我说。”被盯的没办法了，李真举手投降，声音又小又扭捏，“我把你照片发网上，没想到一下火了……我已经删了，但估计他们看过这照片还记得你。”
曲奇停住脚步，好奇地问：“什么照片啊？”
印象中他和李真很少一起玩，更少拍照片，所以当李真拿出那张他捏着狗玩具怅然若失地侧面照时，反而十分迷茫：“这，你什么时候拍的？”
他确实没印象，但李真似乎很受伤，言之凿凿地质问他：“我当时拍完你还回头看了我一眼，这都不记得了？那李弦送你回来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啊。”曲奇不解，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但李真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一样大叫起来：“我就知道！”
然后抓住零食气冲冲地大步走开了。
晚饭时曲奇哄了好久，还亲自剥了两满勺蟹肉送到李真手边，才得到一张不那么宽容的正脸。
他知道李真在闹。从小就被家里娇宠，性格里总有那么点傲娇。所以曲奇刚认识他的时候，也会顺着他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有时候实在束手无策就会被李弦提醒：“别惯着他。”然后迎来李真真正的炸毛。
但他今天非常疲倦，放下勺子叹了口气，李真紧抱着双臂就放下来，担忧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他笑着摇摇头。
不知为何，今天一天总是很多次想到李弦，他的好，他的笑，还有温暖的怀抱。
那些分手时坚决不要的柔情都在今天以潮水般涌过来，将他淹没……他想回头了。
一勺蟹肉喂到了嘴边，他楞着神没张开嘴，又被契而不舍地连捅两下，才楞着吃下了。
“我记得你最爱吃螃蟹，今天怎么食欲这么不旺？”李真嘴上说话手也不停，利索地剥出蟹肉又喂到了曲奇嘴边。
他爱吃蟹肉是不假。第一次到李真家做客时他妈妈就准备了一大盘螃蟹，曲奇不会吃，还是李真手把手教会的。但后来他才发现李弦海鲜过敏，两人在一起后几乎再没碰过了。
所以时间久了，他再难想起这个味道，兴趣也就慢慢消散了。
“突然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他笑着慢慢说，李真手顿了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
“你哥，以前对我挺好的。你知道他海鲜过敏吗？有次他专门吃了过敏药陪我去吃饭。”想起了过往的甜蜜，他脸上浮现怀念的笑容，“结果第二天我俩接吻的时候，他突然喘不上气，吓得我……”
他忍不住笑出声，李真却平静地放下螃蟹，擦干手，默不作声地听着没说话。
“我总觉得为他牺牲了太多，却有时候忽视了他的改变……”
“你想复合，是吗。”疑问句，却问出了肯定的语气。
曲奇不置可否，他从李真的脸上看到了否定。心忽然下沉，李真说：“他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要分手？明明心都不为他跳了，还想着回去，你就这么想恋爱？”
不知为何李真生了气，这份情绪让曲奇震惊，却也帮他从模糊光环的回忆里脱身出来，再次回想分手的原因——他感受不到李弦爱他。
是啊，这些往事都是很早以前的了，现在的，只有一片荒芜。
眼眶逐渐湿润，他努力眨巴几下压下去，拿起筷子颤声说：“知道了，吃饭吧。”
他没敢去看李真的表情，也知道他一直反对这份恋情，没说出的话都是友善的压抑，所以主动夹了一筷子菜到对方碗里以求和解。
李真叹了口气，“如果，你真想恋爱，看看……身边是不是还有更合适的。”
周日李真有约拍，大早就离开了家。曲奇醒来不想出门，把屋子打扫一遍溜进了李真的房间。
李真是狂热的经营游戏爱好者，曲奇刚开始觉得新鲜也跟着玩过一阵，甚至城镇规模建得比李真都大，把他气的哇哇叫，每天喊着曲奇上线抢资源。后来曲奇很少玩了，还不时收到李真再不玩就把他村子吞并的警告。
他登陆了游戏。意外的是，村子还在，更意外的是，村子外面包裹了一圈更大的村镇——是李真的。
这家伙果然言而有信，真的把他村子吞并了。曲奇哭笑不得调整着比例，鼠标一划画面缩小到最大，他楞住不动了。
李真村子怎么他丫的建了个心形，还把他的围在了中间？
新梗申签又被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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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如果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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