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家投来若有似无怀疑的眼神，彭顺宁坦然：“我们鬼域里的鬼大多喜欢串门儿，因为待在鬼域里也没什么事儿干，要么都是守株待兔等人掉进来……跑的地方多了，自然能打听到很多消息。”
芜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接了一杯温水，从后面伸过来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接过抿一口润润嗓子，“至于为什么这些死掉的人都在鬼域里？这很简单啊，大家都不愿意落单嘛。”
接过面前人无处安放的杯子，芜时点点头。她能理解，毕竟人都是群居动物，他们这些兽人不也是聚集在一起组成了兽人部落么。
新鬼魂才刚踏入一个新的领域，心中肯定充满不安，自然会寻找同类，找附近的群体抱团。大部分的同类都在鬼域内，因此他们也会聚在鬼域。
而落了单的……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鬼魂怨灵，或许哪天悄无声息消失了一个，也没什么外人知道。
警署内陷入一片静寂，没人再出声。
所有附近村对应的失踪人口都在这儿了，现在全部人都排除掉，那么那块骨头的主人到底是谁？
队长叹了口气，交代下去：“去更远的村子找，还有，联系上游隔壁部落的警署，查查他们那边有没有对应的失联人员。”
“若是隔壁部落也没有呢，你们要怎么办？继续？这样查要查到什么时候？”芜时等队长下令完才开口。
这话令在场的所有人无话可说，气氛一时凝固。
确实，队长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他们现在的技术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队长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想要联系浮舟人。浮舟人虽然派别内斗混乱，但他们的科技比警署现有科技不知道要先进多少倍。
如果他们也有这样的科技这样的设备，那多少死于非命的人将被拯救，多少死去到发臭才被发现的人能够体面离去。
现下案子陷入僵局，所有人都在思考应当如何破局。队长左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的指节，干净的短甲把大拇指的指腹刮红了一片。
“队长！队长！有人报案说知道这个案子的线索！”
警署外声音嘈杂起来，好像有人在大声叫喊着什么，询问室的隔音一般，声音模模糊糊传进来：
“我的儿子啊！我的儿……”
警署大厅人头攒动，接警员走出接警前台维持秩序，一坨人以年轻的接警员为中心围在前台，周边散落着来处理事务顺便吃瓜的群众。
众人齐刷刷将视线聚焦在接警员扶着的大妈身上，那正是那个凄惨嗷嚎的声音主人，看着年龄比五十只大不小，深绿色的花裙子穿在身上更显臃肿。
那大妈脸上怒眉横飞，拽着身侧的一名女子大骂，“我的儿子失踪了！警察同志，一定是这个女人害得我儿子离家出走，你快把她抓起来……”
接警员好声好气地让她先平复情绪，“您先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儿子昨晚跟这个女人大吵了一架，今天早上我想找我儿子，她却说我儿子走了。这电话打不通，也不给我们留个信儿，肯定是被她气得离家出走了！”
芜时在询问室门口听了会儿，在大妈说一句骂一句的口水纷飞中提炼出重点信息后，开口询问：“阿姨，您说这件事跟溪边行李箱的案子有关？”
大妈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她身侧的女子替她开了口：“我妈她怀疑那个案子的死者是……我丈夫。”
女人的声音温婉，安抚了一众吵吵嚷嚷的吃瓜人躁动的心，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众人抛却纷乱的念头，仔细聆听她的一字一句。也让人忘了她浓妆艳抹的外表与声音气场的不符。
“为什么呢？”芜时的声音也忍不住放得温柔，怕惊扰了面前的女子。
这次那个大妈抢了先，面露惊恐，“我儿子昨晚大半夜的，下了班跟她吵了一架就离家出走了！我们怎么也联系不上他，今天又出了这档子事。万一这两件事真的有关系……哎哟我这个心怕得啊，一直念着这个事。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快点帮我找到我儿子啊！”
“阿姨，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两件事有关，您不必太害怕……”接警员接收到队长的眼神示意点点头，和方才还在键盘上手速飙升的另一个小警员送阿姨和家属去填写基本资料。
身后，队长的眼神无声跟着那浓妆的女人，芜时随口问了句：“你们认识？”
“嗯，她是我朋友。”他明显还有什么没说，见对方不想再细讲，芜时便也没再过问，而是先专注眼下的案子。
一名警员从转角冲出来，被斥责了几句“横冲直撞”“不成体统”也没在意，一脸激动地攥着资料汇报：“队长，刚刚来报案说儿子失踪的那个，他们家儿子的信息刚好对得上那块骨头的信息！”
芜时将脑袋凑过去，看见照片的那一瞬，皱了皱眉又快速松开。
资料上的人，身着黑色丝质西装，浅绿色的眼睛看着让人忍不住眨眨眼，望着横瞳似是坠入无底深渊。
下方“三十四岁”“男性”“失踪”“出差”几个关键信息点被红笔圈起来。
这个失联的男性名叫赵卫东，是周围几个部落出了名的成功人士，年少创办公司，早早地实现经济自由，更是一毕业就结了婚，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要说差点什么，就是这夫妻俩还没要个孩子。
相熟的人都说他们结了婚这么多年还是浓情蜜意，赵卫东对妻子更是好上加好。昨天晚上他们吵得挺凶，又是凌晨，吵闹的声音都被邻居们听到了。可关于吵架的事情外人三言两语带过，只说是夫妻间的小摩擦，哪有夫妻不吵架的。
他们吵得不久，很快就没了声音。据赵卫东老婆所说，昨夜他们吵完架后，赵卫东拖着行李箱摔门而出，说是要提前出差。
芜时的目光落在了“行李箱”几个字上。这个行李箱是赵卫东大学创业的时候买的，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他老婆让他扔了换新的，他不肯，说是处出了感情。平日里这个行李箱就塞在衣柜角落，该排上用场的时候就拿出来，拖着去出差云云。
翻了几页，没再见到资料上对这个行李箱的详细信息，芜时把订着书钉的几张纸扔回到小警员怀里，问：“还有没有关于这个行李箱的详细资料？”
答案是否，意料之中。已经过了十几年，这个行李箱厂家倒没倒闭都不清楚，更别提这了。
她和队长对视一眼，皆是往刚才赵卫东家属所去的方向走。
在此之前队长就已经让手下的人去溪流上游的部落查找更多的人选，眼下又多了一个死者嫌疑人，当然该去找这个。
家属这边还在吵嚷，阿姨还没消停，表面看着萎靡，其实昨晚应该睡得很好吧。队长拿到了家属的资料，思索一番后让他们用各自的手机当着众人的面再打一次电话。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情稍后再拨。Sorry!The……”
“嘟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
跟他们先前说的一样，所有人的电话打过去都无法接通，技术部的人见状便开始操作让人眼花缭乱的工作台。
同时，监控室内的警官们也聚了过来，“队长，天网监控没有查到赵卫东的行动轨迹。我们更倾向于赵卫东在昨晚下班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他出去的。”赵卫东的妻子先是反驳了一声，满脸担忧地望向赵卫东母亲，“妈，爸，你们应该也听到卫东出门了吧？”
“是啊是啊，我们昨晚可都听见了，他们吵完之后卫东摔门的声音。”
“你们说卫东没再出门，那为什么今天早上人就不见了，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这话你自己信吗？”
此时，不知道是谁说了句，“难不成是那个‘鬼域’进到咱们村里，把卫东悄悄带走了？！”声音很小，却被所有人清楚地听进耳朵里。
“天呐……”
见众人又吵闹起来，甚至蔓延起恐慌，警察们赶紧制止，“大家稍安勿躁先别乱猜，一切都会有指向它的证据。”
人群渐渐被安抚住，那个监控室的警察才解释：
“你们家门口是监控死角，我们之所以怀疑赵卫东今日没再出过门，是因为正常来说，就算没有拍到出门的画面，也能在路途中或者目的地找到他的踪迹。可我们排查了所有路线的监控，都没有拍到他的身影。”
眼见又要陷入僵局，芜时提醒：“他的手机，马上就要定位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从监控室警察移动到技术员身上，他肩膀一沉，莫名感觉压力山大。
一通操作下来，技术员送出一口气，“定位到了！赵卫东手机最后的信号是在今日凌晨三点四十五，消失在……西郊的河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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